《前女友总在追我》九径旬

37、中指

　　四人走进，房门啪的合拢，传来隐隐约约的争执声。

　　傅时乐一把揪住容艾衣领，双眼像是荆条堆里的熊熊烈火：“你把人叫来的？”

　　容艾眼帘低垂，毫不反抗地由着她，唇角向下抿着，点了点头。

　　傅时乐胸膛里一股压不住的怒火涌了上来，恶狠狠骂道：“她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你把人都叫来到底什么意思！”

　　姚念白从咖啡厅里提溜回两纸袋，慢悠悠晃上来，目睹到这一幕，惊得手一抖，先把纸袋稳妥地贴墙角放下，冲上去猛地推开傅时乐：“你发什么疯！”

　　“你问她！”傅时乐后背心撞在墙上，一阵钝痛。

　　容艾余光瞥见护士下定决心迈腿走过来，上前攥住傅时乐手肘：“换个地方。”

　　傅时乐刚要甩开，让她紧绷的眼神给压了回去，像条让风吹垮的瘦竹竿，被她拖拽着往外走。

　　姚念白不忘拎起纸袋，追在后面。

　　“她说她爱李广奇。”傅时乐瘫坐在大树底下的长椅上，说出的话，像是问句，又像是自嘲的陈述句。

　　容艾立在树底黑漆漆的阴影里，想起当时，她问出那句话后。邱雅的笑凝在脸上，托腮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低低嗯了声：“她还说，如果李广奇来向她道歉，真心悔过，她会原谅李广奇。”

　　事实上，邱雅对容艾说的原话是，如果他向我道歉，也向你道歉，那么我会和他回去，毕竟我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感情太深了。

　　四野蝉鸣此起彼伏，姚念白站在容艾旁边，面无表情抬手挥开面前的蚊子。就在这时，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她头发上，好像在蠕蠕爬动。

　　她下意识抖了下，没抖掉，僵直脖子，头有点发蒙，求救：“安安……”

　　容艾这才正眼看他，一眼瞧见她乌黑的发顶上，有什么绿油油的东西在挪。忙替她拍掉，又翻出纸袋里的纸巾替她擦头发：“好了好了没事了。”

　　傅时乐实在看不入眼，起身一拍屁股，脚上踩了风火轮似的走远。

　　姚念白缓过气来，拉着容艾到长椅上占座，还特地让容艾坐在傅时乐坐过的干净的那一块，翻出纸袋里的东西：“你饿了吧，吃吗？”

　　容艾心里的阴霾让她眸中的晶亮光芒一扫而空，柔声应下，捧起一杯牛奶。见姚念白再度拿出一杯咖啡，皱了皱细眉：“你一天到底喝多少杯咖啡啊？”

　　姚念白伸出一只手算了下，自己也记不清，总之五根手指是不够用的。

　　容艾不想干涉她的生活习惯，但实在忍不住担心：“你是不是咖啡因上瘾？”

　　姚念白舔了舔干涩的唇。她以前烟抽得太凶，不好戒，后来就开始喝咖啡代替，本来正常的一天两到三杯，渐渐开始过量。

　　她自己没觉有什么不好，但让容艾这么一问，就有些莫名的躁动不安，瘦长的腿轻轻摇晃：“没有，只是睡得不够，喝咖啡提神。我们今晚可能没法睡，我就多喝一点。”

　　容艾哪里不知道她只是在狡辩，心里顿时生出歉疚，是她逼得太紧。

　　早前她就察觉到了，之所以送姚念白那一袋咖啡豆，不是因为她不清楚姚念白的口味，而是知道姚念白一定不舍得扔，想让姚念白生出一点抵触，减少喝的次数。

　　她向姚念白轻声解释了下，问起那袋咖啡，没想到姚念白讶然一挑眉：“你是这个意思吗？我想说快点喝完买新的，所以早就没了。”

　　容艾啼笑皆非，见姚念白细长凌厉的双眼睁得圆圆的，傻乎乎软萌萌，只觉她实在可爱得不行，还在喝牛奶，又忍不住想笑。

　　手一抖，些微的乳白香浓的液体洒了出来，弄得唇周下巴都是。

　　姚念白替她拿纸巾轻轻擦拭，擦着擦着，手就顿住了。

　　长睫毛扑朔迷离地忽闪了下，湿润的眸子漾起幽深的光泽，在她唇角流连。

　　嫣红的唇，一抹浅白色点缀其间，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娇嫩的花，似曾相识的场景在她脑中重现。

　　呼吸越来越深。

　　容艾的脸颊微微泛起粉色，逐渐灼热的鼻息洒在姚念白指尖，眸中只剩下姚念白缓缓靠近的眉眼，睫毛一点点往下沉。

　　“你们俩到底走不走！”

　　傅时乐的一声吼如惊雷劈山，猛地将两人惊醒。

　　容艾在这种时候特别容易受惊，张皇地一推姚念白，贴扶手规规矩矩坐着。

　　傅时乐一阵风似的走过来，才意识到两人刚才在干嘛，尴尬地骂了一声，背过身：“快亲！亲完走人！”

　　这种情况怎么还能亲的下去。

　　姚念白连容艾温软甘甜的唇都没来得及抿一下，就被她打断，心里躁得像赤脚踩在火堆上，恨不得把手边咖啡摔她脸上，但想起她今天可怜巴巴的简直惨绝人寰，顿时感觉好受不少。

　　苏云和丁玻琳也相继赶来病院，苏云大气温婉，从中劝和，丁玻琳偶尔调节气氛，两家人最终和解。

　　“你就这么放弃了？”姚念白又一次陪着傅时乐到马路边的路灯下，看着她吸烟。

　　烟雾袅袅而上，傅时乐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撞了两下杆子：“说了又怎样，不过是连朋友都做不成罢了。为了不让她怀疑，我连男朋友都交过。”

　　她吸了吸鼻子，燃了小半的烟卷揿熄在垃圾桶：“算了，我认了。”

　　姚念白看她可怜成这样，情绪却高涨不起来，回到容艾身边后，闷闷不乐，踹了下墙角瓷砖：“傅时乐有点惨。”

　　“嗯。”容艾倚在窗边，邱雅虽然和李广奇和好，但还是离不开她，把她当成精神寄托：“其实，我今天把李广奇叫过来，还有别的目的。”

　　“什么？”姚念白饶有兴味地问，靠在她旁边，抬手揉了揉她聪明的脑袋。

　　容艾不耐地撇嘴，歪头躲开，心里想着该去买10cm的增高鞋垫：“我知道李广奇来了一定要吵得撕破脸，我想让邱雅看清楚他的嘴脸，或许她的想法会不一样。”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是个坏人。”

　　只有善良的人，才会时刻反省自身，意识到自己的坏。姚念白没说话，把人搂在怀里。

　　邱雅很依赖容艾，而容艾心里有愧，便决定在邱雅脆弱的时候多陪一陪她，也算作弥补。

　　因此向节目组委婉地说明情况，其实百佳并没有硬性规定员工住宿舍，只是节目组为了拍摄方便才定的要求，就同意了。

　　容艾开始晚上不住宿舍，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陪邱雅，早晨再紧赶慢赶回到公司。一连几天下来，人也憔悴不少，只好化淡妆遮掩。

　　而观众眼里看到的，只是她夜不归寝，更开始心猿意马，涂脂抹粉不说，对工作也没有以前上心。

　　至于为什么化妆，自然是为了勾引董事长，女为悦己者容。

　　姚念白周一的时候坐飞机出了趟差，一直到周三才回来。

　　一落地，又开始下一个日程，去百佳例行视察。

　　中午午休时，姚念白照例在项目管理部的经理办公室休息。

　　经理办公室空置已久，连台咖啡机都没有。

　　姚念白在飞机上没睡好，现下是真的犯困亟需咖啡提神，连连掩下几个哈欠，根根分明的睫毛也被泪水沾湿。

　　邵峰一颗老母亲的心都快看碎了：“姚董，茶水间有速溶咖啡，要不我给您泡一杯？”

　　姚念白喝惯了现磨的，真心喝不下速溶咖啡，权衡之后，无可奈何地一挥手：“嗯。”

　　邵峰推开磨砂玻璃门的那一霎，眼尖看见容艾午睡起身，隐有去茶水间的趋势，机灵地合门转身：“姚董，要不您亲自去？”

　　姚念白正不耐烦要骂，忽然见到他两条眉毛暗示性地跳了跳，眼神十足十的猥琐，不怒反喜。

　　容艾接了适量的热水，正在冲冷水调温，就听见耳后一阵低轻但激烈的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可能是接到什么紧急任务。

　　她没在意，专注地用指腹感受水温，双眼紧紧盯着水位线，左手食指在按键上方戒备森严，静待时机。

　　马上就要到了。上一次热水不小心接的有点多，再上一次前面的人接过后热水温度不够。这次点踩得刚刚好，一切顺利。

　　这一回一定要完美成功。

　　“你也来接水啊？”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急促的呼吸还没有平稳下来：“好巧。”

　　容艾手一抖，偏头瞧了姚念白一眼。

　　就这么一眼的工夫，冷水接满了，指腹接触到一阵凉意。

　　她咬紧牙关，牙齿咯吱咯吱的响。热水接得不行还可以用冷水冲调，冷水接多就彻底无法挽回了啊！

　　姚念白莫名其妙，总觉得容艾看向她的眼神像含着两团灼灼的火，简直可以用凶神恶煞来形容。

　　她好不委屈，为了能和容艾多说两句话，出来的时候她急匆匆的，套着平底鞋就往外走，还当着那么多员工的面。

　　这么想着，她突然发现容艾今天的眼睛离她特别的近，将将要与她平视，怪不得压迫感格外的强烈。

　　容艾几乎是生平第一次和姚念白在同一个水平线上面对面，见姚念白眸底一闪而过惊诧的光，心里乐滋滋的，气也消了，甚至憋不住要笑出声。

　　她知道姚念白今天来，特地加上了增高鞋垫，没想到效果如此显著。是她最近二次生长了吗？

　　一时间她脑海中已虚构出不少场面，无一不是她居高临下，双手叉腰，而姚念白跪在她脚边，梨花带雨。

　　姚念白见她红炭似的双眼呲一下熄了，旋而隐隐闪烁出妖冶诡秘的光，猜测她可能是太久没和自己相处过，一时兴奋过了头。刚才的杀气应当是角度不同导致的错觉。

　　这么一想，她便释怀了，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条咖啡，修长的手指灵活而优雅地撕扯开一小角，棕黑粉末一下一下地倾倒进白瓷杯。

　　而后撕开第二条，刚缓慢地倒了一小点。

　　容艾微凉的指尖忽尔触上她手背：“别加了吧，一次性喝太浓的不好。”

　　说完，容艾意识到还是在拍摄，她刚才一时情急竟然去按董事长的手背，便迅速把手收了回去。

　　姚念白一瞬怔愣，心底有个声音呐喊着让容艾再碰一下她，沉稳的嗓音不自觉透出几分温柔，眉眼含笑，凝着她：“开都开了，怎么办？”

　　容艾抿了抿唇，浪费确实不好，但她又不想让姚念白多喝，避开姚念白深邃的眼神，耳根微热，轻声说：“给我吧，我喝。”

　　伸手欲接，姚念白却主动给她拿了个白瓷杯，稳稳搁在她面前，中指在袋子上轻轻敲击两下。

　　容艾不得不把眼神交代在她的手指上。中指格外瘦长，骨节微微突出，指甲浑圆，像是特意修剪打磨过。

　　她喉咙滑了滑，不自觉地咬住下唇，目光随着姚念白的手游走，颈后肌肤微微发热。顺手喝了一口杯中凉水，温度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