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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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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玟茹一直密切关注二人的互动,她心中不平,只觉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暗送秋波,更觉得容艾水盈盈的眼眸,含情脉脉望着姚念白。
软惜娇羞的情态,她从前从未见过。
白河也就算了,为什么现在又冒出一个姚念白……
凭借直觉,她隐隐感到两者之间有什么晦暗如深的关联,使她的心跳得杂乱无章。
巧合的是,两人前后脚到又都是男方宾客,因此被引导在同一桌。
按理,新人应当一桌桌敬酒,但考虑到邱雅的特殊情况,其他四人就主动替她挡酒。
等到了姚念白这桌时,容艾已经喝了不少。
她一夜没合眼,为了遮挡住眼底的血丝,就戴上美瞳,此时眼膜渐渐干涩作痛,神经敏感脆弱,再加上酒精作祟,头脑有些昏沉,全是凭借意志力在支撑。
旁人看到她眼神微微迷离,红唇微张,瓷白的脸上红晕鲜艳,蔓延到颈间,在绚丽的光晕下娇艳欲滴,有心让这朵往日里够不着的高岭之花出糗。
谁知酒还没灌下去,已被姚念白出手拦阻,削薄的唇轻抿,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搁在桌上,不轻不重的一声。
细长深邃的眸蕴藏着锐利,如鹰隼,冷峻的眼神一扫而过那个劝酒的男子。
她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如此便已是怒极,男子不知犯着她什么,已先打了个哆嗦,颈后起了层鸡皮,没再劝。
其他人也很识趣,没有跟风。
新郎李广奇打破了诡秘的沉默,朗声笑着提出去下一桌。
褚玟茹忽然出声,拖长了腔调:“慢着。”
几人身形一顿。
褚玟茹没骨头似的单手肘支桌面,懒懒倚靠,一双眼肆意地上下打量容艾:“我和小艾,还有其他几个小姑娘,从前也是有缘分。数面之缘也是缘,现在小雅找到美满的姻缘,我做前辈的,也很高兴。应该再喝两杯。”
苏云迅速反应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为褚玟茹斟酒:“褚前辈说得对,刚才是我们几个失礼冒犯。我先自罚一杯。”
言罢一饮而尽。
褚玟茹没拦,笑眯眯地回了一杯,目光再度转到容艾身上,促狭之意不言而喻。
容艾的状态不好,虽不明显,但苏云和她熟稔,还是瞧得出来的,就主动道:“小艾出道时,星辰刚起步,很多地方做得不好,多亏褚前辈帮忙带着她,也让我们星辰的名号打了出来。我替她敬您一杯。”
褚玟茹这回出手,按下她的手臂:“我和小艾的缘分,很深,怎么能让旁人代替呢。是吧,小艾?”
几人在这一桌逗留的时间不短了,周围目光逐渐笼了过来。
褚玟茹这架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容艾抬眸,冷冷清清看了她一眼,捏起姚念白面前的杯子,倒了一杯,公式化口吻:“褚前辈说的是,我敬您。”
褚玟茹看得清清楚楚,刚才姚念白喝酒时,有意无意转了转杯壁,贴着容艾红唇印,已让她极不痛快。现在容艾这一杯,竟毫无芥蒂,覆上姚念白嘴唇触过的地方。
她死死咬住嘴唇内侧,不期然品到一丝血腥味。
她其实之前已喝了不少,一时怒气冲昏了头:“杯子脏了,这杯不算,去换个杯子!”
桌上没有新杯子,侍应生跑一趟要花不少时间,足够引起众人侧目。
邱雅性子柔弱多思,容艾不想再使她的婚礼有任何差错,便道:“我考虑不周,自罚三杯抵过就是,您看如何?”
褚玟茹让她冰窟窿似的眼神一凝,心里稍稍平复下来:“你先喝,要是我满意的话。”
容艾喝到第二杯时,因喝得太急,冰凉的酒液如灵蛇灌入体内,辛辣气味弥漫,五脏六腑都隐隐抽痛,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强忍着不咳嗽,肌肤红得像只煮熟的虾,肩背瑟瑟如秋叶。
姚念白心痛不已,见她倒第三杯,怒意不可遏制地涌上来,右手抬起,就要按住瓶口。
容艾伸手在她手背上抚了抚,乾坤大挪移,将她的手顺势挪到酒瓶颈上,自己则握住酒杯,和软地笑说:“谢谢姚董。”
两人在暗影中的眼神交换,没逃过褚玟茹的鹰眼,待容艾喝完三杯,她还要发作。
新郎李广奇终于看出苗头来,他和褚玟茹是老熟人,截话:“好了好了,我们也不能老光顾你们这一家,别桌该投诉了。走走走!”
说着按住邱雅的肩,二话不说推动她往前。
邱雅没防备,一个踉跄,容艾缓过劲来,抬手扶住她,压低嗓音:“对不起,因为我的事给你添麻烦了。”
邱雅和善地笑了笑:“哪有,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是我考虑不周到,忘了把她们分开。你要不要先去休息?”
容艾婉拒:“等结束后我再找个地方躺一下吧。”
两人的对话没逃过李广奇的耳朵,他耳根动了动,没吱声。
等敬完酒,主持人准备了不少活动,众人四处走动起来。
李广奇一手一杯香槟,走到倚在角落的褚玟茹身边,也不废话:“你们俩还没和好?”
“和好?”褚玟茹接过,一饮而尽,舌尖抵了下破损的口腔内壁:“她已经找上别人了,你看不出来?”
李广奇知道那人就是姚念白,但他和姚念白不熟,对方级别太高,他够不着,也不敢在背后嚼舌根。
褚玟茹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和她,很熟吗?怎么还请了她。”
李广奇语气轻快:“说起这个,是小雅出的主意,她让我给姚念白发请柬,借机拓宽人脉。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成了。”
褚玟茹一皱眉,眼神轻蔑:“她?她每天宅在家里,还懂这些?”
李广奇并未不快:“估计是跟着她爸见过姚念白几次,嘶……不过我觉得她聊起姚念白,好像挺熟的。我一开始听说姚念白喜欢女人,和你一样,还以为她俩有一腿。急得我呀,还是你出的主意好,生米煮成熟饭。”
褚玟茹红唇轻扬:“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李广奇没说话,往她手里塞了张酒店万能卡:“802,人在里面睡着呢,别说是我给的。”
褚玟茹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爬动,脑子全是容艾红唇翕张的场景,攥住卡,径直离去。
一直到802门口,她才发觉自己这样急不可耐,苦笑了下,没想到她会为容艾沦落至此。
小心翼翼推开门,发现屋内光线暗沉,容艾在洁白的大床上熟睡,双颊绯红,温香甘美的酒意自她口鼻间弥漫开来。
褚玟茹带上门,回身发现玄关处悬挂有容艾的拎包。
她心念一动,翻找起视频中出现的木盒,果然在有拉链的贴袋里寻到了。
容艾从前每次去她家,都戒备着不带多余东西过去,像交付什么差使一般。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容艾的宝贝木盒。
抽开木板。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木质挂件,还有一条手链。
红蓝白相间,色泽黯淡。
她的心重重一颤,攥住手链进入卫生间,打开白灯,仔仔细细翻看。
电光火石间,忆起解约那日。
“……大山里的孩子,喜欢我好多年……”
姚念白,大山里的孩子,好多年。
白河去了加拿大。
姚念白从加拿大回来。
容艾傲骨嶙嶙的性子,这么多年不减反增,当年为了白河委身于她,现在好不容易从她手底下逃出来,怎愿意折辱自身,攀附别的大树。
除非……
她如同电掣雷轰,浑身焦麻,动也不动地站在洗手池边上,精神半痴半迷起来。
透亮的镜中,突然出现容艾的半张脸庞,眼神戒备:“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其中毫不掩饰的憎厌,好似扎根在深不见底的地方,像千年古树的根,挖也挖不尽。
从什么时候起?容艾这样恨她,防她,如同举起钢叉抵抗一条毒蛇。
褚玟茹嘴部肌肉一阵阵抽搐,笑比哭还难看:“你从前不是最崇拜我么?姚念白不懂你,从一开始就不懂你。你和她在一起总要小心翼翼,跟我在一起才能舒心地笑。不是吗?”
容艾眸光流转,知道她已发现了真相。鼻翼翕动,轻轻叹息。
她忆起旧时光,眸底掠过一丝不忍,淡道:“节目结束后我就跟你说了,我不喜欢你,但我们可以当好朋友。”
她的淡然彻底激怒褚玟茹,使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上我!”褚玟茹一把将洗手台上的物品拂扫在地,那根手链也掉在地上:“你知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整整两年!两年时间,我好不容易才做到正常对待你。那几张一文不值的破照片,在你眼里比我的感情还要重要吗!”
容艾眼角一晃而过的痛惜,立即俯身去捡。
“不许捡!”褚玟茹一脚踩住,怒目横眉,胸膛剧烈一起一伏:“你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吗!还是我的话你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容艾已然恐惧至极,后颈寒毛一根根倒竖,下意识蹲在她抬手触不到的范围,不敢靠近,指尖努力地去够手链,嘴唇颤抖发白:“不是的,我只是想把它捡起来再,再回答你。我有,有在听。”
“为什么怕我?”褚玟茹一步踏过去,指尖大力钳住她下巴尖,迫着她与自己对视。
骨头在她手中像要粉碎一样,剧痛之下,容艾双眸雾气氤氲,连眨眼也忘却了,晶莹的泪珠沾湿睫羽,如同两颗珍珠,将坠未坠。
她死死咬住下唇,生怕抽噎声泄露出一丝一毫,激发褚玟茹可怕的兴致,头小幅度地左右摇摆,整个人瑟瑟发抖,宛似风中苇草。
一阵恍惚的酸痛突然袭上褚玟茹脑海,她看见容艾明澈如镜的眸心,映出她的身影,如一头张牙舞爪的野兽。
一把揪住容艾的衣领,扯起害怕到忘记反抗的她,推抵在墙面:“说话。”
容艾偏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被往昔的阴霾掌控,狠狠闭了下眼,理出头绪道:“当时,那篇报道压在天盛旗下的娱乐杂志社,星辰没法买下来,苏总告诉我,你和姚长皓关系很好。我也不想麻烦你,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来找你。”
褚玟茹眸底闪过一丝异色。
没想到她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快冷静下来,和从前那个徘徊在崩溃边缘的玻璃人完全不同,就像回到十年前。她冷哼声:“接着说,然后呢?”
容艾眸光低垂,深沉如一池平静潭水:“我根本没想过以这种方式偿还。是你提出了那个协约并且坚持到底。”
然而她误判了褚玟茹的理智程度,她此时的冷静反驳,于气急败坏的褚玟茹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