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光》jin002

13、腐烂过往

　　两人面面相觑。半响，叶瑾试探着问：“要不，从今天开始扣掉小白一半的猫零食，再给它换个食谱。”
　　叶浔点头，有些无奈：“还是循序渐进吧。”
　　事已至此，再去纠结猫的体重也没什么用，反倒是叶瑾的体重有点过轻了。于是他去二楼书房用打印机打出食谱又贴在厨房的墙上，就开始和叶瑾聊明天的计划也顺便等等晚饭食材。
　　很快，送货上门的服务人员就把东西送到了。叶瑾靠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便签记录冰箱里的生鲜蔬菜和半成品食材。写完之后，他把便签黏在冰箱门上防止玄清半夜下来觅食的时候因为不会处理其他原材料饿死自己。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提一句关于本家和白女士的事。
　　尽管两人都心知肚明，所有温情的戏码都将止于数月后。他们两个却还像是不肯谢幕的木偶一样，坚持唱完最后一出大戏。然后，他们将和几乎所有看到过、见证过这段稀薄感情的人诀别。
　　现在已经是夏末秋初了，叶浔大概率在明年远赴北美一边读书一边积攒资历只等着自己起家或是继任白女士的产业，而叶瑾有八成以上的可能在三个月后开始常驻京都或者西北一是预备带着自己的班底接手本家，二也是方便他接下来的研究。
　　如果叶瑾年底回去时一切顺利，叶家本家会在明年三月之前完成向京都方向的转移，并且以叶瑾为核心的圈层将在明年六月前完成构筑和又一次内部更迭。
　　那群人能放叶浔过来少说有一半是看着他们两个就算旧情复燃也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意气用事。四舍五入，这就相当于没损失——叶家不愿意结婚生子的多了去了，大不了和以前一样接着过继继承人培养。
　　叶浔生活技能一般，只能说是能在没雇阿姨照顾也不在外面吃的情况下能养活自己，算不上会炸掉锅的厨房杀手但因为缺少磨练机会也绝不好吃就是了。和他完全相反的是叶瑾。这位同样缺少磨练的机会但是只要有下厨的需要也绝不会让人失望。
　　毕竟虽然叶瑾不喜欢让人来这间房子里，但是非必要他也不会制止女佣的正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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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惯了的厨师婚假还差一个多星期才结束，这间房子里现在住的三个人没一个不挑食的，今天的晚饭主厨是叶浔，也不知道哪件事更让人无法接受。
　　叶瑾转了转手机，默不作声的把点餐软件缩到后台备用，踩着毛茸茸的拖鞋站在水池旁边开始洗菜。
　　刚刚睡醒的玄清无声无息的摸下楼倒果汁，顺便来厨房门口靠着准备一会儿端菜。
　　最后做出来的菜卖相居然还不错，叶瑾看了一眼从冰箱里拿出根香肠切片准备点缀一下。
　　结果他在切完之后端菜又摆了摆盘的功夫，切好的香肠片就不翼而飞了,而原本站在厨房门口喝果汁的玄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嘴里还叼着一片吃了一小半香肠片。
　　叶瑾有些费解的问：“空口吃不咸吗？”
　　玄清指了指叶浔：“你该问他，我只尝了一小口。”
　　叶浔摊开手，一脸无辜：“我就吃了一点点。”
　　“巧了，”叶瑾幽幽回应，“我前段时间减脂塑形的时候面对小蛋糕也是这么想的。”
　　两位嫌犯谁都不肯承认，于是被叶瑾一起打成主犯，双双发配去饭后刷碗擦桌子。
　　玄清其实很喜欢做饭，而且是那种罕见的连准备和整理环节都喜欢的类型。可惜，他并不擅长厨艺。
　　更何况说是刷碗擦桌子其实也没什么活，负责这栋房子卫生打扫的女佣们一般每天早晚各一趟，前后院的园林草木有智能管家看护也有定期护理。哪怕那些人把叶瑾当洪水猛兽并不敢和他有过多接触，但是这种事是不会交给主家和客人来做的。
　　但显然，这两位在下面磨磨蹭蹭不肯上楼不是因为这个。
　　玄清站在水池边仔仔细细的搓手：“你先上楼，我洗完手就过去。”
　　叶浔皮笑肉不笑：“这怎么行？一会儿我们要谈的事情跟你的关系太密切了，当然要一起上去。”
　　玄清冲干净洗手液，坚强的反驳：“我很快就过去。”
　　叶浔把毛巾塞给他，把人强行拖上楼：“现在过去也没关系的，我相信你。”
　　玄清被迫站在二楼楼梯口： “……我谢谢你。”他深吸一口气，秉持着反正叶瑾不能把我弄死的觉悟踏进了主卧。
　　在经历过叶瑾一连串“你确定”“我迟早把你们两个绑在一起砍成二百零八块”的摧残之后，玄清拿到了白女士的承诺。
　　·
　　叶瑾坐在健身房里敲键盘，他本人声称这样也算运动还能消食。叶浔就坐在他旁边看书。
　　玄清则在跑步机上匀速散步，语调轻松：“二位，你们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就是个五百瓦的灯泡，照亮了你们的二人世界。”
　　叶瑾从屏幕里抬起头，开玩笑说：“那你可不止五百瓦，少说八百瓦。”
　　玄清难得轻松的微笑了一下，转瞬就被电话铃声打断了。他按停跑步机，缓步走下。那边接通就是一句冰凉的质问：“你是不是停了那些找你妹妹的人手？”
　　“对，是我停的。请放心，她现在安全的很。”玄清靠在跑步机的把手上，语调温柔极了，“说起来，父亲您想好要怎么跟我母亲解释了吗。我可没有您的情妇那么有耐心能等到您自然老死。所以，请好好享受吧。”
　　对面几乎气晕，口不择言地说：“你以为你母亲当年……”
　　玄清态度绵软的回话：“当年怎么了？请您细说，我听着呢。”声音温柔，姿态尊敬，可他嘴里的我听着基本约等于我在记仇。
　　当年那些事情叶瑾早就帮他查过，玄清的母亲确实死于羊水栓塞，在他本人眼里这等于因他而死。所以尽管玄清受家庭环境影响对感情看得很淡，他也极为尊重自己的母亲。
　　所以三年叶浔叶瑾莫名被迫分开时玄清就收到叶瑾的暗示开始了又一次追查，他们一致怀疑当年的事有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但玄铮不可能就这么说出来，要是这点定力都没有，他也不能在玄叶两家长辈的眼皮下把那个情妇藏了五六年。直到对方按耐不住试图把玄蝶作为筹码刺激叶染才真正出现挑明他们两个的情/人/关/系。
　　但是不得不说，羊水栓塞真的是解决一个孕妇最简单的办法。死亡率公认的高，易于操作，还能把责任全推到“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头上。
　　玄清捧着手机坐到椅子上考虑接下来的事，让一个人死去实在太容易了，不容易的是后续收尾。那么就给他一个不需要收尾的最安全的方案吧。
　　雪白的猫咪拱开门缝气势汹汹地跳到玄清膝盖上，他心情低落的趋势骤然和缓。玄清撸了撸猫软乎乎的毛：“真通人性，我记得你没教过？”
　　“没有。”悠扬的钢琴曲使叶瑾往他这边倒的趋势一停，“啧”了一声，把电脑放到旁边出去接白女士的电话。
　　他本来已经半阖着眼准备随口东拉西扯一点事情把玄清的注意力扯开，现在倒是不用了。
　　叶瑾握着手机，打破了本来还算平和的气氛：“白女士那边开始了，我们也得早做准备。”
　　他归拢目光，鸦羽似的睫毛垂下不在去看叶浔的表情：“所有的等待都会有结果，无论它是否被期待。”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站在光影的分界线上，瞳孔几乎被眼皮遮盖完全。
　　玄清学的那些微表情微动作的技巧在他身上几乎无处施展——叶瑾在这方面天赋异禀，或者说他有但是受生理条件限制所以很少能有正常表现，就比如他在表现恐惧时，无论是否真的恐惧他的眉毛前额区一般都是平静的。叶瑾本人对此曾开玩笑说，要不是他对自己这张脸有着足够的信心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打过肉毒素了。
　　一时间，诺大的房子里安静地可怕，只有电脑仍旧亮着屏幕，孜孜不倦地运作着发出细微声响。
　　随着邮件成功发出的提示音，叶瑾缓缓捡起本就该贴在脸上的微笑：“合作愉快，未婚夫先生。”
　　血已经流了，合该拿起武器，抛却私欲柔软。
　　玄清放下猫，站在门口目送它一团毛球一样“滚”下楼梯，回过头微笑着说：“竭诚为您服务。”他说话时阳光轻盈地在他微微提起的眼尾与唇角上跳跃而过轻易勾勒出近乎完美的温柔面具，这就是玄家吸收教训后花了十八年细细打磨出的继承人。
　　好在玄清已经定位到了玄蝶的位置，下面只需要把她带回去然后在他父亲面前顺势提起订婚这个饵料就够了。简单但足够有效。
　　叶瑾现在的作息大体是参考了之前他在研究所时的作息时间，又考虑到他现在还在上学，订婚宴的时间暂且定在了假期。如果考虑到他和叶浔将止的温情戏码，这出戏简直是令人捧腹闹剧。
　　好在，这场闹剧将于半个月内以一场车祸为尾匆匆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