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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叶茗后半夜并未回屋,却是一直坐到天光乍破。

      张小娟哈欠刚至一半,被檐上的人吓了好大一跳:“叶子,你又神游了?”屋上的人默不作声看她,她作色道:“快下来用早饭,饿不死你阿!”

      两人对视半晌,张小娟表情愈加凶恶之际,叶茗轻轻松松翻下屋檐,亦趋亦步跟在她身后进了屋,沉默不言,乖巧听话。

      张小娟越发感到自己是养了个儿,终是没忍住,又逮着这厮一顿念叨。

      “若是染了风寒……”

      叶茗大口嚼着干馍,时不时点头,也不知真听进没。

      二人吃了用早饭的馍,换了身衣裳,收拢晾晒过的药草和药种,便即向元菀的仓库奔去。

      元菀四院依据方位坐落,东南西北,南院距离元菀仓库最远。然而她们没钱养坐骑,只能全凭脚力,张小娟跑到一半就有些乏了,边喘气边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拽着叶茗的袖子,怕是早就岔了气。

      恰逢一阵妖风略过,这妖风还有声音,正是郤思雨得意洋洋的嘲笑声,气得张小娟破口大骂。

      叶茗:“她就是这性子,你和她置气你就输了。”

      张小娟嘴上不说什么,脚下更加卖力地跑,满面红晕和愤懑。等她跑得实在没力气了,叶茗一把提上她的后颈衣裳,以更快的速度疾驰。

      张小娟馋啊,她想要坐骑,可她没钱:“那匹夜照狮子要八百两银子,还得喂精粮细草,娘的郤思雨她老子到底多有钱!我爹得杀多少辈子的猪才换得起夜照狮子的一条腿……”

      叶茗看她一眼:“只携一盏茶。”

      张小娟不吭声了,权当没听到。然而一盏茶时间一到,她就被毫不留情放到地上,只好唉声叹气继续跑。

      “叶子、叶子!”

      不知过了多久,张小娟热泪盈眶指向前方:“到了,唉!快到了!”

      元菀仓库已经聚了不少人,外门热闹犹如寻常集市,外门的小管事将此地经营得跟山下东村的早市一样。各种材料明码标价,一颗摸不清看不明白的破石头都能摆个五百文,有些外门弟子甚至摆出了祖传手艺,裁衣补鞋,绣花缝针。

      哪还存着修仙应有的神秘?

      修仙也得吃饭,若不是汲天地精华早已辟谷的元婴大能,便不能让饭饿死,外门弟子为了生计搞营生之象极为普遍,张小娟平日也会接缝补的活计,至于叶茗,她闲来无事会接苦力活。

      她们各自交完外门弟子的束脩,随即逛起集市,采买一些要物。

      “这头花绣得真丽。”张小娟注意力很快被小玩意吸引,“看看这针脚,啧啧,不怪要上百文……”说罢心不释手地来回翻看。

      叶茗漫不经心应着声。

      好久没了回应,张小娟反应过来,放下舍不得的绢花。眼见叶茗已经走到前面的摊子上了,连忙几步追上去,眼见叶茗在一小摊前停了步子,探头一看,吓了一跳:“我的娘诶,五百文?一石五百文?抢钱呐!”

      更惊悚的想法在后头,张小娟想起叶茗的一直随身携着身家,见她眼珠子都黏在石子上,不由磕磕巴巴问:“叶、叶子……你不能……”

      叶茗循声收回视线,罕见笑了:“看个稀奇罢了。”

      她果然没有买石的意思,张小娟的心落下来,终于正眼看那块石子。

      这标价五百文的石头平平无奇,其石六寸高,有五寸围圆,石身圆润富有光泽,通体漆黑,无迸裂,无细缝,似石卵,仿灵器,无灵通之感,只是质感上似有不同,无论如何,石头不值这价。

      特地围观这枚石子的人都摇头离去,摊主似乎也觉得这石头没大用,也就摆个出彩,吸引他人注意。

      张小娟仔细检查了石头,点点头:“长得实在稀奇……但这价……”

      她脸上写满了嫌弃。

      叶茗道:“你不买它则不贵。你买它则你傻。”

      张小娟笑骂:“好阿,你说谁傻!”

      她们离开摊子,张小娟没觉察到,叶茗在离去前,视线隐晦停了一瞬在那黑石上。

      就在两人漫步之际,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叫骂。叶茗几乎在一瞬间左腰一捞,却捞了个空,她一怔,随即很快恢复神色,一把拉过还没反应过来,正在和摊主讨价还价的张小娟,闪到一旁。

      归一山庄名扬四海,外门的仓库筑起五层高台,其中坐落五座高库,水木清华,丹楹刻桷。

      这外门仓库修筑得气派,正逢交脩日,人多嘈杂不谈,仓库聚了不少炼气期的管事。

      有人敢在这种地方闹事,不少人露出惊容。

      集市开在仓库外方,喧闹声起时,眼尖的外门弟子皱着眉收摊,挪远地盘。

      “吴筠,你欺人太甚!”

      一名男外门弟子怒发冲冠,追逐着前方一男子,那人叶茗也识得,时常混迹在坊下市井间赌钱喝酒,北院几个烂账与他最相熟,衣衫不整逃在前头,还有余力调笑:“我说郁宗,咱兄弟几个在野草堆里喝酒,你凶神恶煞提一把剑就要取我性命,这才叫欺人太甚啊。”

      张小娟捂住嘴,小声道:“那个郁宗似是西院的……”

      他们撞来的方向明晃晃冲着这头,方才同张小娟讲价的摊主一脸的晦气,收拢摊子上的东西转头就走。

      张小娟啊了一声,焦急道:“我们也溜罢!”

      叶茗却回了声不急。

      吴筠眼见宽阔路子上拦着的两个女弟子,动也不动横在路间,似乎吓傻了般,身后郁宗已然愈来愈近,不由有些焦急地大斥:“滚!”

      张小娟滚也不是,不滚也不是,呀了一声,躲到叶茗后头,死死抓着她的臂膀闭上眼,横竖是叶茗成了桩子,要撞也是先撞她!

      至于自个,被连带撞了也是活该,此为娘放不下儿!

      她正胡思乱想,心焦二人是否会被这男子势头撞飞;身前,叶茗默默盯着朝她们狂奔而来的人影,心下有了决断。

      这吴筠出身北院,本是北院一小管事的亲儿,而那小管事不比郤思雨的姑丈有本事,人缘也极差,日子过得清苦。他外面无作为,对内却是横行惯了,动辄对妻儿拳打脚踢,成天饮酒骂人;吴筠自幼缺乏管教,长得心狠歹毒,行骗害人,久而久之正经人都绕道走。

      他骗不到人,改了主意,去扰新来的外门弟子。新来的通常对遭骗一事束手无策,只有自认倒霉,没想到这回踢到了铁板;那郁宗不仅是个愣头青,武力也不差,拜入仙门前原是武林侠客,撞见吴筠,提剑就要教训他。

      叶茗本是炼气期,吴筠和郁宗两人在她眼里自然不够看,但她不能展示于众。练气之下,男女体格有上下差异,难以掩盖。

      吴筠的武器是一柄九瓣铜锤,舞得虎虎生风,如一支将开菡萏,分开人道,径直冲向挡道两女。

      若不能即时躲避,等那铜锤砸下,挡在前头的叶茗必然非死即伤。

      “混账!”

      郁宗见吴筠残酷无情,毫无规避之心,当下激起内心惩凶除恶的念头,速度竟更快几分。

      风驰电掣间,叶茗脚一伸,一抵,一触,一压,一勾,地上一根支摊用的粗木棍立起跃入她手,疾如风,迅似雷。

      弹指一瞬,吴筠近在咫尺!

      “呀啊啊啊啊——!!”

      张小娟失声大叫,巨锤迎面砸来,吓得她霎时合眼,瑟瑟发抖。

      半晌,感知不到疼痛,她心惊胆战虚了条眼缝。

      但见叶茗应锤向前,手中棍绕过吴筠腰,刺击他抬高的手肘。吴筠不以为然地狞笑。片刻后,闷声后狞笑急速转成了痛苦,他面容扭曲,不可置信看向那根毫无出奇的棍子。

      “你……”

      叶茗出招极有手法,她不与吴筠拼力,狠戳速离,似弹射的毒蛇;吴筠发力猛扑,她虚晃一晃,拽着张小娟退,攻势随即一改,转而黏上了吴筠的铜锤——夹锤棒,不放空,令吴筠发立无门,难受至极!

      吴筠来不及怒喝,郁宗已然追上,两人缠斗在一起,兵戈声铿锵不绝。

      不多时,吴筠身上血痕累累,叶茗观摩到这时,见那边管事欲过来,携棒挡下郁宗的剑势。

      “锵!”

      郁宗攻势一挡,望向叶茗。

      他出身江湖门派,为人并不呆傻,立刻明白过来,干净利落收了兵器,抱拳道谢。

      外门弟子间小打小闹,管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闹出人命就是另一回事了。

      伴随着轻快的哒哒声,纸质的驴轻快地冲了过来。

      纸驴通体雪白,纸薄如蝉翼,轻易载着两名管事。像这样的纸坐骑,外门弟子小摊自然不会有,需得去修士专有的店铺,诸如万宝楼羽玉阁等才有出售。

      其中一位是南院管事,叶茗认得,这位女管事与容管事私交不错,这只纸驴是她的坐骑。

      另一名管事,老鼠眼睛刻薄相,眼里透着精明的光。

      他笑着从驴上跳下,后面才气喘吁吁跑来一个管事:“罗、罗徐……”

      此人白面书生像,举止却有几分畏缩,他着管事的衣裳,却向两位管事拱手先拜:“贱息伤了其他弟子,惹了祸,劳烦二位伤神……”

      众人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吴筠,目光再又投向毫发无损的郁宗。

      被众目打量,连郁宗都有些狐疑地扫视了自个一眼,仿佛寻找自己身上未曾发现的伤痕。

      血流一地,动弹不得的吴筠忽得冷笑一声,合上双眼。

      这引得那白面管事脸一阵青一阵白,恶意地剐了眼自己的儿子,那眼神竟然比仇人还狠毒三分。

      那姓罗的管事呵呵一笑,关心起郁宗的伤势。郁宗称其“罗管事”,叶茗胳膊肘有动静,张小娟小声说:“那是西院的罗徐罗管事,西院的背地里传他笑面鼠,他听到都不恼,但不要犯事到他手上。”

      她又小声说:“这爹……唔唔唔……”

      叶茗一把捂住她的嘴,那白面管事再如何也是炼气,耳力远超一般人。

      张小娟悻悻住了嘴。

      吴管事赔笑道:“罗管事,我儿整日偷鸡摸狗,游手好闲,修仙二字,毫不上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踢上硬茬,糟了报应罢了,我看不是大事。”

      这话若从郁宗嘴里说出,倒是占大半道理。偏偏拉偏架的人不对,对象也不对,着实叫人大开眼界。

      罗管事呵呵一笑:“吴管事既这般想,我便不多干涉。郁宗,你先回院。”

      “是。”郁宗神色略微不自然,但西院管事开口,他即刻应下。

      他报以叶茗一拳,友好笑了笑,转身离开。

      这一笑,其他管事的目光转到叶茗身上,叶茗倒是神色自然。

      南院女管事叹气:“叶茗……”

      叶茗点头,坦然道:“是我多管闲事。”

      女管事感到好笑,她平日就听容管事提起叶茗,今日聊上,顿时无奈摇头:“既然有自知之明,你回去好好自省。年中大试,早日突破练气,于你有益。”

      “好。”叶茗点头。

      “去罢。”女管事道,“莫耽搁了时辰。”

      三个当事人放走了俩,吴筠下场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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