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看我的吗？》今弟

2、穿袜子

　　第二章
　　申景戎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并不认识这个人，或者说这个鬼。
　　他本想告诉他自己并不是来看他的，但那张看着有些凶狠的小脸上还有些别的情绪，很像是刘姨家的小孙子想要得到糖果时的表情，或许可以叫做期待。
　　如果他说‘没有’，这个小孩说不定也会哭。
　　申景戎沉默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应他，而发现他没有跟上了的明叔正在不远处催促他，打在伞面上的雨水噼里啪啦的，他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平静地告诉他：“我该回家了。”

　　车子里开着空调，但申景戎的身边依然凉飕飕的。他扭头看着那个趴在车窗上正一脸好奇看着车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的小孩，反复思索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容易让人误解的话语，否则他怎么会跟在自己身边一起下了山，明叔打开车门的时候还自己爬了进去。
　　像是察觉到他的眼神，那个小鬼扭头看了他一眼，申景戎看着他低下头拽着那件皱巴巴的黑短袖纠结了许久，才听到他说：“我...我要去你家玩几天。”
　　“？”他更疑惑了，这与之前的交流并没有任何因果关系，他盯着那个被小鬼拽得皱巴巴的衣角，问他：“为什么？”
　　“小戎，你说什么？抱歉，刚才没听清。”正在开车的申明徙听到了他突然的疑问，正从后视镜里看他。
　　“没事，明叔。”旁边的小鬼好像被突然响起的第三人的声音吓了一跳，抿紧的嘴唇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这里确实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申景戎没再开口，他闭上眼睛开始思考：鬼应该吃什么？鬼需要睡觉吗？如何提高鬼的温度？
　　还没想出具体的解决方案，车子便停下了，回来时的路似乎要比去的时候近了许多。
　　他打开车门下车时还站在门边等了几秒钟，直到那个小鬼站到他的身边他才把门关上。
　　小鬼意外地会察言观色，他别别扭扭地拉着申景戎的衣角，跟着他进家时才小声说了句“谢谢。”
　　申景戎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他带着这个小鬼在家里所有人的面前转了一圈，谁都看不到他。
　　他现在有了一个其他人看不到的新伙伴，这种特别的新奇感还不错。
　　上楼时他看着那个正好奇地四处打量的小鬼，他还会和他说谢谢，除了表情凶一些，一直拽着他衣角跟着他走来走去的时候让他想起了奶奶家里养的那只坏脾气小猫，也是这样喜欢跟着人走来走去，但在你想要亲近他的时候就会被凶巴巴的拒绝。
　　就像现在这样。
　　申景戎刚把卧室门关上，准备和这个突然跟着他的小鬼好好谈谈，那个小鬼就松开了手，自己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找了个狭窄的角落蹲着去了。
　　“？”这什么意思，申景戎耐心很好，他也跟着走过去蹲下，还好没有灰尘，他不喜欢衣服被弄脏。
　　看他凑过来那个小鬼还有些抗拒，他伸手推了推坐在他旁边的申景戎，皱着眉小声嘟囔：“我才不要你管...”
　　申景戎没觉得他失礼，他知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就像奶奶说的，口不对心的人也有很多。
　　他看着他们挨在一起的小脚，他还穿着拖鞋和袜子，而那个小鬼从小腿往下就光溜溜的，白得透明的脚指头还顺着他的注视不安地缩了缩。没有泥巴和雨水，很干净。
　　“你等一下，好吗？”还没等人家答应他就朝衣帽间走去了，出来的时候拿着双厚实的新袜子：“家里好像没有新的拖鞋了，我给你找了双新袜子。你会自己穿吗？”
　　小鬼沉默着盯着看了好一会，像是在思考他话里的含义，他也不着急，再次坐在地毯上时那双白得透明的小手一下子伸过来把袜子拽过去了。
　　申景戎看着他笨手笨脚地往脚上套，一种久违的愉悦感让他脸上带上了笑，他看着他好不容易套上去，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平淡且真诚：“你穿反了。”
　　小鬼愣了愣，下一秒便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把袜子拽下来扔给他：“我才不需要你的臭袜子！”他叉着腰，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妄图给自己找回一点自尊心。
　　“原来鬼不会穿袜子啊。”申景戎好像是做出了什么总结，然后温和地纠正他：“我的袜子可不臭，况且你拿着的是新袜子。”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很容易玩到一块儿，或者说打闹到一块儿。
　　在小鬼气急败坏想要扑过来咬他的时候，申景戎慢悠悠地躲开了，他们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房间里跑来跑去。
　　听着楼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厨房里的刘姨还有些稀奇地和坐在客厅里办公的申明徙说：“真奇怪，少爷今天居然这么精神。”
　　申明徙正在看文件，也没注意刘姨说什么，他点了点头：“这样啊”，便没有了其他回应。
　　刘姨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惦记着少爷这么跳来跳去肯定会饿，还给他准备了牛奶和蛋糕，端上去敲了门，好一会儿才打开。
　　“怎么了，刘姨？”申景戎还是那副小大人的模样。
　　刘姨进去给他把托盘放下，叮嘱他牛奶趁热喝，多吃点，正是长高的时候，见申景戎站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和她道谢时还握着门把手，一副随时要关门的样子，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没有父母的小孩就是要比旁人戒备心更重的。
　　她不再说什么了，慈爱地摸了摸景戎的小脑袋，热乎乎的，好像还出了点汗，见他这么有活力心里也放心不少。看他光着脚还叮嘱他下雨天天气冷，把袜子穿好，等人答应后她才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