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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天台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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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季殊意时隔多日总算再一次来上课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好像改变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依旧懒散,校服拉链敞开,露出他低领的内搭和一片洁白的锁骨。人是坐在位子上,但魂却不知道在哪里神游天外。
程朔梧好多天没见到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同桌。他这几日忙于学习,跟着补课老师把古诗词和文言文恶补一番。他的笔记本上记满了老师给他的一些有名的诗词和赏析,看着季殊意那副样子他忽然脑子里就冒出了些诸如“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样的句子。
不过季殊意看起来可不像是不早朝的君王,更像是……程朔梧心里暗暗对自己翻了个白眼,怎么想起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继续回到位子上做自己的事情,马上他的第一次月考就要来临,作为他第一次要拿出手的成绩,他必须有个满意的成绩。而旁边发愣的季殊意看到程朔梧来了,木然的瞳仁渐渐活起来,跟养了鱼的水塘一样灵动。
自从上次程朔柏的一番话,季殊意对这个“德牧”一样的程朔梧产生了不小的兴趣。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知道他是个刺头,等第二次见他的时候,自己故意靠得他很近,程朔梧眉头皱的死紧,季殊意都以为这个人想要伸手掐断自己的脖子的时候,他转了过去,平平淡淡地对自己说,上课了。
太有意思了。季殊意饶有兴致地盯着程朔梧想,他很想看看,要是把他惹急了会是什么样子呢?他哥哥形容的咬人一口是真的吗?
或许有的人看到程朔梧这样的人就会选择避开,而季殊意可从来不是会让路的人。在路上遇到了绊脚石,遇到了拦路虎,季殊意一定会费点功夫去摸出他的大炮坦克,把面前的提前都轰成粉末,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程朔梧嘛,顶多是一只拦路狼犬。季殊意摇头晃脑地想象出一直黑背德牧蹲在路中间的样子,只消一根火腿肠就能骗走。
一定要想个法子惹他生气。季殊意跃跃欲试。他故意又装着不小心碰到程朔梧的手,程朔梧的手飞快地放到了他的口袋里,季殊意被别人嫌弃却还十分愉悦,他的小算盘已经滴滴答答地算出了一个完美的计谋。
程朔梧这堂课上的难受,旁边季殊意若有若无的窥探眼光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蛛网里的昆虫一样。他不想随意地打破他们俩之间微妙的平衡。于是他只好忍住,尽量让自己专注于课程。
只是在季殊意偶尔趴下去小憩的时候,程朔梧摸出手机,给那个一条消息都没有发过的号码发去一句:季殊意来学校了。
做完这些,程朔梧玩味地看向毫不知情的季殊意,不知道你等等还能像现在这么惬意吗?你给我添的赌,都要还的。
他把手机关机,放进书包里。继续抬起头,一副好学生模样地听课。
下课后季殊意离开了位置不知道去哪里,程朔梧也起身,前往小卖部去买一袋热牛奶。
刚拿着牛奶走出小卖部,就看到室外的走廊上熙熙嚷嚷的一大群人阻隔了道路。程朔梧个子高,倒是一眼就看见了似乎是有人再走廊上表白。
程朔梧含笑停在人群之外,听见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我的天,她也是够勇敢的了,怎么就直接和季殊意表白?”
“虽然季殊意是长得好看,但是感觉就是花花公子啊……”
“我觉得季殊意会不会直接把她的礼物往外头一扔啊,他怎么看起来那么不耐烦啊……”
约定生效了。程朔梧叼着自己的牛奶袋缓缓爬上了教学楼的天台,那里是一个绝妙的角度,能够把所有的景象一览无余。
教学楼天台上没有锁门,角落里还有零碎的烟头和积水的啤酒罐。虽然看起来荒凉,倒是学校小情侣不成文的约会圣地。站在天台的一人高的护栏边,程朔梧双手插袋,品鉴着这个自己鼓捣出来的‘爱情喜剧’。
无论结局如何,对于程朔梧这个观众来说,都充满了令人发笑的情节,所以叫喜剧一点没错。无论是季殊意被拦下不耐烦的脸,还是他悄悄翻起的白眼,都让程朔梧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这场大戏似乎已经进行到了末尾。季殊意随意地听着女孩说话,一边把自己的校服拉链哧溜一下拉到顶,没有交流,他和程朔梧还是一样默契摆出了双手插袋的姿势,边听边点头。
程朔梧猜测,季殊意看起来不像是想要答应这个女孩的样子,可是女孩紧张的脸都红了,环抱着礼盒的手都忍不住发抖。
季殊意会像在酒吧一样恶劣地让女孩滚吗?他那张脸上好像就写下了“我很不爽”三个字。
可是自己和女孩的交易只是停留在他给与女生季殊意的行踪消息,而结果——这个女生也可以选择无视自己的消息不是吗?程朔梧摇摇头,这庸俗的爱情,只会让人失去理智。
女孩的告白很快就到了结尾,她把怀里的小礼盒羞怯地递给季殊意,季殊意凝神看了看,单手接过了。
程朔梧惊讶地挑眉,季殊意竟然接过了礼物?这和他臭着一张脸的表情十分违和呢。程朔梧越发觉得这场喜剧是个精品喜剧,一波三折,吊足胃口。那个女孩见季殊意手下礼物,眼里骤然爆发出惊喜,还没等她开口,季殊意就凑近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随后季殊意就揣着礼盒先穿过了围观的人群,他罔顾一大群人的议论,消失在另一端的走廊里。女生一脸茫然地站在走廊中段,过了好久才想起了什么似的,也急匆匆地追上了季殊意的脚步。
哦?程朔梧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光,自己的喜剧就这么结束了?他这个观众觉得颇有虎头蛇尾的意思。他不是很满意,但是演员都跑了,还能怎么办?自己恶心一下季殊意的想法也达成了,后续就不归他管了。他张开四肢放松了一下筋骨,准备在上课前回到班级。刚打开天台上破烂的铁门,程朔梧听到一门之隔的楼梯间有什么声音传来。
“差不多得了,别哭了。”
“我没这个兴趣,也没这个想法,东西你自己收着,我用不到。别白费心思在我身上,没用。你大可以和其他女孩儿都说一遍,也省得我一个个拒绝。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有一串脚步声响起,然后慌乱地远去。
程朔梧听着这个熟悉的说辞,心想难得还有人和我一样的想法。但这个节点,又是那个巧合的表白者在这个顶楼表白?阴差阳错,竟然在这里补完了自己的喜剧结尾。
而另一串更懒散地脚步声则越来越近,铁门被大力打开,程朔梧和季殊意四目相对。
程朔梧微微笑起来。
他原以为季殊意也会略有些慌乱,但季殊意的脸上依旧是一派散漫,只是在发现对面的那个人是自己之后,他的表情奇异得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他咧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像头试探着的猫咪一样往前走了两步。程朔梧停在原地,他那张脸上依旧端着令季殊意觉得讨厌的冷静自持,好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
季殊意打量着程朔梧的表情,略微歪了歪脑袋,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随后他没再选择靠近,而是缓缓拿脚尖带上了天台的门。
“都听见了?”季殊意随便扫视着天台,像是谈论天气一样无所谓地开口。
“没办法,我也不想的。”
其实很想,也很有趣。但是程朔梧才不愿意这么快戳穿自己。
“没什么。”季殊意拿脚尖磨蹭着天台的水泥地板,“我不在乎这些。”他绽开一个笑容,“你听到了些什么?”
“差不多得了,别哭了。我没这个兴趣,也没这个想法,别白费心思在我身上。你大可以和其他女孩儿都说一遍,也省得我一个个拒绝。”程朔梧复述着,面前的季殊意丝毫没有戳穿私事的羞涩,大大方方地听着,嘴角的笑容一直若有若无地噙着。
“说完了?”季殊意不动声色地拉近距离,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只剩下一人的距离了。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季殊意一拍脑袋:“是吗?我以为我那点破事儿整个圈子都传遍了呢?看来还没有?我差点忘了,你九岁就被爸妈送出国了,不知道这件事也正常。”
程朔梧感觉自己心里某根筋仿佛被拨动了一下,眼里泛起了轻微的波澜。
季殊意把程朔梧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原来程朔梧发脾气是这样的,他每天都超然于世外,终于也看到他隐隐愤怒的样子了,季殊意更加恶劣地兴奋起来。
“你不知道的话,为什么程少会出现在天台上呢?难道程少这么关心我的恋爱情况,特地上来观摩?”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看季少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很有趣。被那么多人看着表白,季少什么感觉?”
季殊意眼神晦涩起来,他笑着问:“什么感觉?程少这是已经对我的反应都感兴趣了呀?”他状若委屈,“可是很可惜,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程少是不是很失望?”
下一秒他又变戏法似的换上另一幅狡黠的神情:“因为我是个gay啊。”
“就算你之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我喜欢男的,长得高的,脑子聪明的,英语流利的,长得和你有点像的——男的。”
程朔梧忽然觉得自己成了那个爱情喜剧里头的演员,明明是自己做好的局,想让季殊意吃瘪,怎么现在倒成了季殊意步步紧逼。
“那真是可惜了这些女孩子的芳心,下次要是有男孩问我你的喜好,那我一定帮季少多讲两句。”面前的季殊意好像也微微咬紧牙关,程朔梧满意了,背着手不说话。
“真可惜。程少,我这人最讨厌吃清汤寡水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就算找人,也要找——长得像你的男的。”
程朔梧终于对季殊意频频的发言感到忍无可忍:“季殊意,你不会真是个神经病吧?”
面前的人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乐不可支的笑起来:“你不会真是个神经病吧?程朔梧,你才知道?我是个神经病,老早就是个神经病了。”
他伸手让自己攀在程朔梧的身上,问:“那你要不要试试和神经病谈一下恋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