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签订恋爱合约的小狼狗替身黑化了》问筹余

32、干燥雨林

　　当天表演结束后，季殊意和程朔梧就双双因为淋雨感冒了。两人分别在病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季殊意才从重感冒中清醒过来。
　　宿舍非常安静，无声无息地像浸泡在水里。季殊意披起一件毛衣外套，悄无声息地走到程朔梧的门口。
　　他敲了三声，程朔梧没有反应。季殊意再敲三次，程朔梧房间还是一片静默。
　　季殊意皱起眉头，心想这人不会真的因为淋雨出了什么事儿吧？自己回来昏昏沉沉了一天，自然是没有时间去顾虑另外一个人的状态，但是素来身体健康的程朔梧要是因为自己生病了，季殊意心里也还是会过意不去的。
　　且不说那个暧昧不清的吻——季殊意想要再次敲门的手顿住了。
　　他又想起雨里的吻，程朔梧温柔地抓着湿漉漉的自己，他的眼里只有满腔爱意，郑重又坚定地对自己说：季殊意在程朔梧面前永远可以。
　　季殊意在昏暗室内忍不住捂住眼睛失笑，他也分不清自己这股突然涌上心头的感情是什么。他对感情的了解全部都来源于迟庚，但迟庚没教过他这些，季殊意也懵懂地不知如何反应。
　　迟庚总是把一切都握紧在手心，“可以”是他的权利。但程朔梧不同，他把他的手置于季殊意掌间，告诉他，你永远可以，什么都可以。
　　干燥的房间内仿佛又蒸腾起雨中那种湿漉漉又带着清新的暧昧，包裹着季殊意，让他目眩神迷。
　　季殊意再次抬手，想要敲门，却看到程朔梧迷茫的脸出现在门后。季殊意慌乱中把刚刚残存笑意的脸恢复成平静的模样，问：“你还好吧？我还以为你病的起不来，差点给你拨急救电话。”
　　“还好。只是有点饿。”
　　“那我点个外卖吧，你要是累了就继续回去休息。”
　　程朔梧点点头，困倦地往回走，躺倒了床上还是坐起来叮嘱一句：“你就点粥！你鼻音那么中一听感冒就没好！你就点粥！”
　　季殊意瘪嘴，从螺蛳粉的外卖界面上退出去，给自己家的阿姨发了条消息。

　　而回到自己床上的程朔梧，则从被子里把手机摸出来，界面的消息提醒已经累计到了快二十条。程朔梧不慌不忙地点开聊天框，他发出去的最后一句还是：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吧？

　　两人在一起吃了餐病号饭，程朔梧连连赞叹这家外卖质量不错，缠着季殊意要店家名字。
　　季殊意只是垂着眼睫安静地吃东西，无论程朔梧怎么问都不说话。
　　“算了。你不想说我就自己找，把海市外卖都点一遍我不信找不到。”
　　“别犯傻。”季殊意终于开口，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很小声地说：“我家阿姨煮的。”
　　程朔梧看着手中热气腾腾的粥，忽然冒出昨天的雨好像确实淋的很值这样的想法。

　　过完运动会，没多久他们的月考又要来临了。
　　程朔梧上次考的不错，这次便想更进一步。季殊意也不想屈居人后，于是也发奋图强起来。
　　连坐在前面的姜茜陈升两人都为后桌的好学精神感到震惊，就算是下了课都似乎和桌椅连成一体，忘却时间一样地学习着。
　　姜茜对此感到大为震惊，她认为下课就是休息，在课间还这么疯狂读书简直是在消耗生命。于是她摸出自己的手机，刷着网页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她关注的博主的测评，地点就是本市的那个大型游乐园。
　　“花车巡礼——公主才不会丢东西。”
　　姜茜颇感兴趣，点进去一看，原来是大型游乐园这个月的主题日活动，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别出心裁设计了这样一个花车巡礼大会的游戏，花车巡礼上必不可少的就是穿着华丽的公主们，而这个游戏就是要找出在花车巡礼大会前丢失在园区各个角落的公主的东西，只要找到了的人，就能够收到公主的邀请，登上花车共同巡游。
　　据这个博主说，第一天开放的时候，整个园区的人都边玩游乐设施边找，乐趣翻倍。但是园区策划做的太细，一天之内，仅有一个人找到了属于海洋公主的贝壳。
　　博主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她寻找东西时发生的啼笑皆非的故事，更是引得评论纷纷大呼种草。一定要在这个活动结束之前去一探究竟。

　　季殊意在后头默默看着姜茜的手机，不说话。
　　“想去？”程朔梧的脑袋凑过来，和他靠在一起。季殊意发出一声不耐烦地啧声，把脑袋搁手臂上。“没什么感觉。国外的去了很多次了。”
　　程朔梧用脑袋撞他一下，“可是我一次都没去过，你陪我去好不好？”
　　季殊意怒视着种大狗撒娇般的行为，把程朔梧的脑袋推回他的桌面上。“你烦不烦，怎么还喜欢这种东西？”
　　“我怎么觉得你口是心非呢？明明刚刚看着姜茜说的入迷的也是你吧？”
　　季殊意不理他，手臂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潋滟的杏仁眼。
　　“好吧，真的是我想去，所以季殊意陪我去好不好？”他的再次偷偷凑近季殊意的耳朵，“上次我问你的事情你还没给我答案呢，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在所有人面前说出来。”
　　“你是小学生吗？怎么还耍这种幼稚的把戏？你不会也有毛病得去治治吧？”
　　程朔梧在季殊意面前似乎完全褪去了高冷的伪装，他不断在季殊意耳朵边重复：“去花车巡礼，去花车巡礼，去花车巡礼……不去我就亲你。”
　　“去——好了吧？”季殊意对程朔梧腻腻歪歪的样子忍无可忍。他再一次把程朔梧推远，看着那人计谋得逞得意洋洋的样子，忽然有些头痛。

　　考完试那天，程朔梧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季殊意前往游乐园。
　　游乐园最近游客量很大，两个人差点寸步难行。进来的人大多是冲着这个寻找公主东西的环节来的，进了园区就一个猛子扎进找东西的行列里，在喷泉旁，在小径边，甚至是迎宾的玩偶身上都被人摸来摸去。平常热火朝天的游戏设施反倒很少人光顾。
　　季殊意漫不经心地左看看右看看，仿佛之前想要来玩游戏的不是自己一样。

　　“你不急着去找东西？”程朔梧看他插着口袋的逍遥闲散的模样，忍不住问。
　　“不急。”季殊意淡淡地说，伸手冲着迎宾的狗玩偶脑袋上撸了一把。
　　“这园区搞活动，无非就是几个目的，一是带动人流量，二是特殊宣传。这个游乐园平常人流量不少，没必要在十一月，没时没节的点上搞这么个活动吸引人，我要是策划人才不这么干，放在十二月和圣诞节一起不更好？”
　　程朔梧默默地听着季殊意分析。
　　“所以一不成立，我倾向于二。特殊宣传？什么是特殊宣传？其实叫特殊宣传也不是很正确，但是特殊两个字肯定没错。这像是一个专门策划的游戏，我们来玩游戏的人都是一个幌子，这个特殊很可能就特殊在某一个人身上。”
　　“我们都是陪跑的人，哪用得着这么真心地玩？我只是想坐摩天轮了，凑个热闹，顺带进来玩这个游戏罢了。”
　　程朔梧微妙地挑眉，他问：“你怎么知道这个特殊的人不是你呢？”
　　“……你觉得是我身边哪个傻逼为了我做了这件事？”
　　程朔梧忍不住笑出来：“每个人都是最特殊的，你也是。你就当这个最特殊的人是你，你觉得要是为了让你找到，藏东西你会藏到哪儿？”
　　季殊意理所当然道：“那肯定是摩天轮啊，我最喜欢摩天轮了。”

　　摩天轮速度慢，而且空间小，很多为了快速寻找东西的玩家都纷纷放弃了这个地方。这段时间，摩天轮倒是孤零零地旋转着。程朔梧和季殊意站着等，季殊意一定要搭乘一个特定样式的摩天轮。
　　“为什么是这个？”程朔梧看着那个渐渐向自己逼近的座舱，看起来像是一个小茶壶。季殊意轻车熟路地坐上摩天轮，坐定之后就和程朔梧科普起来。

　　“你知道我第一次来这儿，是什么时候吗？高一。”
　　座舱里头幽蓝的灯管照的季殊意的脸仿佛镀上了层层水纹，他怀着虔诚的神态回忆过去，吸引得程朔梧都不由自主地进入他的故事。
　　“我生日的时候。”季殊意补充。
　　“我和一大帮子人一起来，有各家的二代，还有很多甚至我都不认识的人。哦对了，你哥那时候也在。”
　　“我烦透了和这群二代们虚与委蛇，还是在我珍贵的生日，于是找了个合适的时间点就溜了，假装被人群冲散，自己一个人跑到了这里。我那个时候，因为一些原因……”
　　程朔梧好奇：“因为什么原因？”
　　季殊意怒道：“秘密！那个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我特别想坐一次摩天轮。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国外的这些大型游乐场的摩天轮都坐过，唯独没试过国内的摩天轮。于是我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试一次，于是我就一个人上去了。
　　我那个时候就在挑，要坐哪个好呢，好多座舱里都是情侣，只有一个小茶壶一样的座舱里只坐了一个人。”
　　季殊意回忆的神色突然犹豫了，座舱已经行至四分之一处，外头已经可以看见一小片闪烁着灿烂灯光的城市，季殊意呆呆地停下叙述，往向了沉沉夜色里。
　　“然后呢？”
　　季殊意被提醒，悠悠转过来，道：“然后我就上了那个座舱。”
　　“那座舱里不是还有一个人吗？那个人怎么不说了？”程朔梧疑惑道。
　　“陌生人！”季殊意对程朔梧这个不合格的听众表达了愤怒，他把手上的爆米花全塞给程朔梧，让他拿着作为惩罚。
　　程朔梧一口一把爆米花，更加津津有味地听起来。

　　“然后我就和那人一起坐上了座舱，一坐进去我就觉得和国外那些摩天轮也没什么区别。然后摩天轮转到了最高点……”
　　“你是不是许了一个愿。”程朔梧忍不住插嘴。
　　“啧！”季殊意瞪他一眼，道：“我是许了一个愿。然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整个摩天轮停电了。我被困在了最高点，周围一片漆黑，就只有远处的灯火和车流是亮的。”
　　程朔梧不难想象这样的情形，在摩天轮最高处，在天地之间的黑暗里，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一片叶，静静地等待着一阵风将自己吹离。
　　独自一人的对世界的凝望，那是一个很孤独的时刻。

　　“害怕吗？“程朔梧问。
　　“不害怕。”季殊意含着淡却无比满足的笑容，“一点都不怕。”
　　“我反而很快乐。”
　　讲述到自己喜欢的事物，季殊意的语调都变得温柔起来，“直到重新通电，机器又开始运转的时候，我还舍不得。我恨不得这样的时光再多一点。”
　　“等我到了地面，我看到和我一起来的那些二代还有我家的管家都焦急地在下面等我，看到我下来他们才松了口气。然后我家管家也是像你这样问我，我不害怕吗，怎么还在笑？我也是一样的回答，不害怕，还很开心。这是我今天最开心的时候了。”
　　“你真特别。”程朔梧感叹。
　　“你说得对，或许每个人都是这样的特别吧。”季殊意的脑袋靠着玻璃窗，好像靠进了一场漫无边际的黑色海洋里。

　　他的背景是黑的，眼珠是黑的，头发是黑的。唯有那张脸胜雪，那口唇朱红。
　　摩天轮渐渐转到了最顶峰，季殊意扒着窗户认真地往外看，程朔梧也凑过去，两个人的脑袋挨的很近，碎发都相互纠缠到了一起。
　　季殊意把呼吸吐到玻璃上，蒸出一团小小的白雾。他提手在里头写下自己的名字，程朔梧看到了，也效仿。他的雾气特别大，几乎要和季殊意的连在一起。他认认真真地在另一端写好自己的名字，在两人姓名的中间画上一个胖胖的爱心。

　　“小学生吗？”季殊意忍不住说。
　　“嗯。高中生。”
　　程朔梧再靠近一点，两个人的脸颊几乎要贴在一起，程朔梧甚至能闻到季殊意身上暖融融的清香。他想问问季殊意，下着大雨那晚的吻和告白，还做不做数。
　　他缓缓扭头，看到璀璨星汉一般的夜色都倒映在季殊意的眼里，他终于开口：“季殊意……”
　　啪。

　　座舱里的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