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签订恋爱合约的小狼狗替身黑化了》问筹余

23、坦诚相对

　　程朔梧给予了季殊意独处的时间，他觉得在这样的时刻，他大概更需要自己整理一下情绪。
　　离开季殊意房间的时候，程朔梧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季殊意之前在他心里嚣张跋扈又毫无怜悯，他以碾碎别人的尊严为乐。而越来越靠近季殊意，程朔梧也不得不承认，每个人确实都不是单面的，每个人都因为感情而丰满。季殊意那张明艳皮囊下是他因为爱而痛苦的灵魂，他一切的卑微和自大，极乐和悲恸都来自于爱。
　　他确实挺可怜的。程朔梧想，看到季殊意在音乐会上被自己称赞后转瞬即逝的喜悦，然后犹如附骨之蛆一般出现的对于疼痛的感知。昨晚季殊意的表情像落日一般寸寸沉入水里，看着他一溃千里。他那个瞬间觉得季殊意可怜，他或许如果遇到的人不是迟庚……他或许会得到珍重吧？
　　每个人都不应该这样卑微地活着。

　　程朔梧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桌面上被自己收好放在角落的几颗糖果，季殊意笑容明媚的脸又随着记忆复苏，程朔梧甩头：对于季殊意的怜悯确实有些影响他自己，本不应该这样的。
　　被他搬到自己房间的小马尔济斯不满地在他脚下面打转，似乎是在谴责他这么迟才回来，还把自己关在这个陌生的房间——虽然自己已经偷偷探索过很多次了。

　　程朔梧抱起迟钝，拿出手机，看着孙雀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他直接给了自己一个网盘链接，里头是他整理好的所有的资料。程朔梧一个个下载翻阅，深夜里，季殊意和他一墙之隔，正浅浅睡着。
　　而他却一点点看着带给季殊意苦痛的东西，每一点都好像在蚕食着程朔梧的心口。直到天微微发白，他把所有的资料锁进某个文件夹。他揉着眉心思考要不要告诉季殊意这件事，那个叫做迟庚的男人，这个季殊意厌恶的竞争者，是如何以无限的恶意碾碎季殊意的。
　　程朔梧不敢相信，季殊意竟然会输的这么轻而易举。似乎他的脑海中的季殊意已经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允许自己输的人，为什么面对着迟庚，季殊意就犹如一只幼崽一样被扼住咽喉。越是接近季殊意，程朔梧越是发现他藏在自己高傲面容之下的脆弱，怜悯从最深处爬上心头，慢慢包裹住程朔梧的心房。
　　程朔梧低头看向那只蜷缩在自己腿间睡着的小白狗，他卷卷的毛发被季殊意潦草地扎成两个小辫子，他的一只爪子还搭在自己的手上，似乎害怕程朔梧离开一样。
　　“你倒是和你的主人很像。”程朔梧摸摸他的脑袋，轻声说。

　　第二天早上程朔梧起的很迟，昨晚被迫照顾季殊意让他身体很是疲倦。起床发现已经日上三杆之后，程朔梧决定直接点外卖果腹。他把门打开准备洗漱，却闻见一股方便面的味道。程朔梧走出去一看，季殊意刚刚洗漱过，头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滴水。他穿着特别宽松的白色长t，脸庞也一如昨晚一般带着病中苍白。
　　“喂，你在干嘛？”程朔梧看着他这副打扮，皱起眉头。
　　季殊意搅弄方便面，道：“饿了，煮点东西。”
　　“你就吃这些？”
　　“没有其他的能吃了，我就找到这个。”
　　“点外卖就十分钟。”
　　季殊意终于动了，他转过头来，一脸虚弱和疲惫，他没有生气，耐心地解释：“我很饿，一秒钟都撑不下去，我怕我还没等到外卖来就晕了。”
　　程朔梧不自然地说：“那，至少把头发擦干。”
　　季殊意笑了，他拿了本书盖着泡面，从程朔梧面前离开去拿自己的毛巾。
　　程朔梧从刚刚的外卖页面上退出去，拨打了城里评价颇好的一家粥铺的电话。

　　等季殊意囫囵把自己的泡面吃完，然后在浴室里把自己的湿发吹的半干，他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朔梧拎着两大包外卖来到客厅。
　　他瞥了一眼季殊意，说：“点了粥，一起过来吃点。”
　　“我不饿。”
　　“你那一小盒泡面顶什么用？“
　　季殊意的泡面本身就不是当作正餐吃的，个头就拳头大，一般是季殊意晚上或者半下午饿了的加餐。吃了就只是不晕了，饿还是饿的。
　　于是他也懒得扭捏，坐到客厅沙发的另一头，等着程朔梧把纸袋子拆开。程朔梧点了两碗粥，两个小菜和一份特色的虾饺。
　　程朔梧看了看标签，把艇仔粥推给季殊意，另一份牛肉粥则留在自己面前。小菜分别是酱油菠菜和一叠腌萝卜。
　　怎么看怎么像是病号餐。
　　季殊意沉默地拿起调羹喝粥，比起触及舌尖的鲜味，那种微妙的温暖则悄悄潜入他的身体。

　　季殊意握着勺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
　　“昨天的事。”
　　程朔梧拿勺子搅着粥，“我还是尊重你的想法，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哪样？”
　　季殊意似乎难以形容：“反正和之前不一样。之前你很仇视我，看得出来。现在你好像变得很平和。”
　　程朔梧略略笑了，“你其实也是。”
　　“为什么突然变了？”季殊意固执地问。
　　昨晚看到的东西在嘴边盘旋，程朔梧很想说出口。因为你让我觉得很可怜。不过程朔梧知道，即使季殊意也变得平和许多，也不可能接受自己赤裸裸的怜悯。
　　“因为……发现了不一样的你。”程朔梧选择了一个更加保守的说法。
　　“你想说的不是这个，你还有其他想说的，是什么？”
　　程朔梧不禁为季殊意的敏锐叹息，“我知道了一些东西。关于你那次演奏会。”
　　“然后呢？”季殊意并不惊讶。
　　“我知道提起这些很……对你来说可能很不舒服，但是你就从来没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吗？”
　　“是我没安排好一切……”
　　程朔梧不耐地打断他：“季殊意，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啊？！”
　　“你是一个人，你又不是神，为什么你的外婆的车祸要强加在你头上，为什么你的琴出问题也要强加在你的身上？这些明明都和你没有关系！”
　　“有关系——”
　　“你没有想过，有人从中作梗吗？就是那位你最——”
　　季殊意的手突然捂住了程朔梧的嘴，从他手心传来淡淡的香气，程朔梧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双手的主人。“不要说。不要再说下去。”
　　程朔梧皱眉。
　　“不要说出他的名字。”季殊意的手滑落回自己的身边，他孱弱地像一株花茎，靠着一点点的能量，努力地挺直自己的身躯。
　　“你讨厌他到这种程度？”
　　季殊意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有人的名字是一个咒语，是一个封禁。程朔梧识趣地也没有再说下去，他换着角度说：“我看了你的演奏视频，虽然我是个半吊子，但是我也看得出来，你弹得很好。除了你的外婆，坐在第一排的还有王老吧？王老这种级别的钢琴家都来看你的演奏了，我看的出来王老对你赞不绝口，你优秀的超乎我的想象。”
　　“所以，你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看法，而不是坚持你自己的认知呢？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弹得很好吗？”
　　“人的恭维是会骗人的。”季殊意小声说。
　　“一个人是恭维，那么整个演奏厅的人都是恭维？到底是谁告诉你你弹得不好，他到底有多重要？让你把他的话奉为圭臬？但是，无论那个人有多厉害，季殊意，你弹得就是很好，这是事实，改变不了的。”
　　季殊意抬起头，他漂亮的眼睛露出一丝茫然，最后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谢谢。”

　　但是不得不说，两个人的关系在这次的坦诚之中，好转很多。或许是拥有了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心照不宣成了两个人默契的开端，秘密把他们连接在一起。
　　下一周如期而来，时间转眼就到了十一月的中旬，他们学校的校运会和艺术节也接踵而至。虽然说是高三的学生，但是大家对于校运会这样一个放松的机会也是十分珍惜的。
　　张婧珂在课下开始抓着学生们安排：“学校今年呢，把校运会和艺术节合在一起办，艺术节就在校运会结束的晚上开始，大家也积极一点，报名参加比赛或者艺术节活动，要是我们班今年继续拿了奖的话，我们就拿奖金一起出去团建一次！”
　　底下的学生们都欢呼起来，季殊意兴致缺缺。他既对体育项目不感兴趣，同样也没有想要在艺术节上表达自己的想法。
　　于是下了课就趴在桌子上补觉，他还有点发烧的余韵，今天身体还是软绵绵的。而程朔梧则是继续拿着刚刚发下来的卷子开始做，也没有参与前面已经闹成一团的学生们的聊天。
　　陈升是体育课代表而姜茜正好是文娱委员，两个人负责着这次校运会和艺术节的所有事情。有这个机会怎么会放过后面两个人，就是上去充个门面也是好的。
　　于是两个人都眼睛闪闪，仿若狼见到羊一般转过来。
　　“朔梧，你有什么想报的项目吗？现在还有个男子一千的长跑没人报，或者还有跳远，跳高……”陈升抓着他们的报名表，一行行给程朔梧报。
　　“你要是不想参加体育活动的话，你看看，你有什么想报名的艺术节节目吗？”姜茜抢道。
　　“不好意思，我真没什么想法。”程朔梧推辞。
　　“啊，那我们这男子一千估计要空窗了。哪个人都想跑短跑，看到这男子一千都跑了。”
　　程朔梧心神一动，但是还是没说什么。倒是季殊意醒过来了，似笑非笑：“你不是经常夜跑吗？男子一千都没人报为什么不试试？”
　　“朔梧会去夜跑啊？”
　　“真的没人？”程朔梧顾左右而言他。
　　“真的没人！你不知道，我们班男生……”
　　程朔梧了然，轻飘飘地说：“那男子一千我去好了。”
　　陈升简直兴奋地不行，迅速在报名表上打了勾，生怕程朔梧反悔，倒是一旁的姜茜苦恼起来，本来她也想抢一下程朔梧的名额，把自己这边的任务完成了就好，这样就不需要再去问季殊意了。但事已至此，她只好再把祈求的目光头向季殊意。
　　“殊意，你有想要参加艺术节的想法吗？”
　　季殊意本来觉得事不关己，可程朔梧见缝插针地说：“你确实能多磨他一下，季殊意会弹钢琴，小提琴也不错，你求动了他，后面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季殊意恼怒地斜了程朔梧一眼，对方一副“谁叫你刚刚也说我”的表情，他解释：“不大行，很久没摸琴了，手都生了。”
　　姜茜瘪起嘴：“可是我们班上那些会乐器才艺的，都不肯参加。”
　　她掰着手指头数：“有三个练钢琴的，都过了十级，也都是说什么很久没弹过，手生了，还有说什么本来就是勉强考过级的，和正儿八经的演奏级差的远，说什么都不肯来。还说要是真的想一鸣惊人，不如在班上问问有没有真的会弹钢琴的。”
　　她没注意到，季殊意的眼神忽然亮了又暗淡下去。
　　但程朔梧发现了，他鼓励地看着季殊意，希望他能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