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人间旧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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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站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是几天后的一个上午。
林荫道下的阳光一如既往地晒人，斑驳地迷了人眼，透出一丝薄荷色来，像是夏天永远不会结束。
枝头的蝉鸣那样聒噪，夏明笛轻轻靠在方云舒的肩膀上，打量着装修过后几乎已经认不出来的校舍。路上不是没有人的，有些高三的学生已经提前开学了，常常有身着校服的人啃着早餐背着书走过。
可能是自己最后的少年时代不那么完整，夏明笛现在看见少年人就会感觉他们连眉角都镀了一层光，那么有希望，好像一切都有无限可能。
“方哥！”远处有人在喊方云舒的名字，夏明笛的目光才从来来往往的学生身上收回来，循声望去，街边有几个穿着短袖衬衫的青年正在走过来。
“你是夏明笛吧？我的天好多年没有见了，你变化好大啊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青年看上去最热情，也抢先搭话。
“嗯......这几年变化挺大的。”夏明笛有些尴尬地笑，伸出手去和他们一个接一个握了一下。
太久不见的人重逢的确不是明智的决定，夏明笛现在连面前站着的几个人分别是谁都快说不出来了，更别提学着寒暄，硬找奇奇怪怪的话题聊。
也不过几年前，面前这群人是夏明笛最熟悉的一群少年，或说是最好的朋友。夏明笛曾经想过一辈子不忘记他们，就像他曾经以为夏天不会过去，夏天的故事不会结束。
可是葱葱郁郁的梧桐树叶在秋意里枯黄，一阵阵风吹过带走了树叶，夏天，还有少年时代的那些盛大到自己无法承受的誓言。所说的“一辈子”，好像也就这么过去了。
都说世事变幻无常，他抿着唇注视着眼前同样无言的青年人，眼底空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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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进去吧，别在这站着了。”终是有人看不下去，开口道，“老卢......不在了，我们还可以看一下校舍，再看一下其他老师么。”他的脸上浮过一层浅淡的笑意。
夏明笛直了下腰板，附和地点点头。其实他出发之前对于回学校还是期待的，可真正走到目的地后却没有什么兴致了。
说是回学校，倒不如说这只是回一个地址。中间隔了三四年，学校的样子便同他还身着这身校服时大相径庭。要不是地址没变，校门口的牌子没变，夏明笛几乎是认不出这所焕然一新的高中来了。
只怪自己当时没有好好告别，怪自己当时没有想到眼前的风景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了。
这个夏天和那个夏天一样，阳光被树叶切割出千奇百怪的形状，柔和的边缘打在行色匆匆的少年人身上。这个夏天依然有着那么一大群少年，他们散发着光芒，对未来抱有无限期望。
的确，世界没有变，夏天也没有变，四季轮转中每个季节都还是当初的样子。
只是，属于自己的那个夏天过去了而已。
是自己变了，自己失去了年少时的那份用不完的朝气和勇敢，变得更加市侩圆滑了。所以到头来，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怪自己留不住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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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学校旁边的那家小卖部依然那么熟悉。
夏明笛在学校里随便转了两圈，见了几个老师，又互相敷衍地拉扯了两句。送走同学之后，他拉上方云舒的手，推开小卖部的门。
“叮咚”一声，窝坐在收银台里看报的老爷爷抬起了头。那爷爷没有变多少，就是皱纹稍稍多了些，身体倒还活络健康得很。
老人放下泛黄的报纸站起身，眯着眼打量眼前两位青年。过了良久，他忽然咧开嘴笑，轻轻拍着夏明笛的肩膀说：“小夏和小方呀，好久没来了。今天这么早就下课了？今天想吃什么口味的冰棍？爷爷这都有，随便挑。”说着他指着满满当当的冷冻柜。
夏明笛伸长了手挑了半天，最后还是拿起了学生时候最爱吃的那一款冰棍，却被老人干裂的手轻飘飘地打了一下。
他不解地抬头，对上老人的目光。老人把冰棍夺了过来，塞回冰柜里，嗔怪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啦？这个太甜，吃了会长胖，吃这个吧，爷爷请你，冰冰凉凉的。”他垂眼掏出了两根根透明包装纸里裹着的长方体，笑着递给夏明笛。“这夏天啊，太热了。”
小卖部天花板上吊着的电扇慢悠悠地转动着，发出老旧发哑的响声。冰柜里的冷气飘出来，吹在人们脸上，霎时间将燥热的温度降下来许多。
黏糊糊的空气里突如其来的凉爽会给人一种错觉，夏天也没那么热，好像就要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人间旧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