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错拥荆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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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生计开始令人发愁了。
佟然然的遗产充其量不过一些祖辈留下来的物什和一张存了几万块钱的银行卡，就连那套老房子都是记在自己女儿名下的。稍微算一下，夏明笛便发现自己在失去了父亲的“资助”后，已然过不起日子了。
夏明笛回到学校后，看着下发的补课收费单和各种活动收费单，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付。
他上网去找有没有店铺招零时工，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可人家又不要在校学生。反复翻阅很久，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软磨硬泡，最终夏明笛找到了一个咖啡店打工的工作。同时，万幸自己所上的学校排名不错，自己的成绩也不错，他又得到了一个当家教的机会。虽说工资少得可怜，那老板大概有欺负小孩的嫌疑，但毕竟可以赚钱，总比把存款花完了就露宿街头来得好。
自从外婆出事后，周围的人都好像约定好了一样，面对他小心翼翼起来。老师不再为他上课的小动作生气，反而一见着他都满脸堆着笑，生怕嘴笨说了什么刺激着他；戚瑞还会关心他，但也不太敢和他说话，只是每天默默地为他好；程颂扬为了逃避和他见面直接搬出宿舍住了一阵子。
年级上一些不认识夏明笛的人，大多是闭口不谈这事的。只有些素质低下的杂碎一口一个“孤儿小花”“孤儿小花”地喊，不久让夏明笛开始厌恶自己纯粹可爱的小洋甘菊信息素来。
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要是时间愿意留下来等岁月里的某个人的话，那世上便不再会有遗憾和难堪了。夏明笛星期一三五七在咖啡馆打工，星期二四六在一个初中学生家里当家教，无论哪个都不是很好受。他每天工作结束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时，抬头世界都是一片黑洞洞的，天上没有星星也很少能看见月亮。那个时刻连夜宵店老板都赶着打烊，平日喧闹地街市中几乎没什么行人和车辆。
Y城是很爱下雨的。
每次夏明笛撑着一把旧伞试图躲过滂沱大雨时，总是会一不小心磕了碰了哪儿，不过他并不怎么在意。身体已经过分疲累了，麻木不堪地几乎没有什么清晰的感受。
夏明笛记得自己曾经很爱雨。无论是小时候穿着透明雨衣牵着外婆，在水坑中蹦蹦跳跳，惹得佟然然笑着嗔怪一句“这孩子真让人不省心”；或是窗外倾盆的夜晚，窝在窗外的懒人沙发里读书，清晨再走上街去看那被雨水冲洗过的世界和白花花的云；再或是贴在玻璃上听雨窸窸窣窣落下的声音，雨都是十分惹人怜爱的。
可看雨的人不懂淋雨的人的感受吧。就像很多人觉得离开家人自己生活痕自由很快乐，夏明笛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可真轮到自己时，又无法苟同从前的观点，慌乱到想离开。
终于在一节因为前一天只睡了3个小时而无比困倦的物理课后，卢延找到了夏明笛。
“夏明笛啊，老师知道你家里出事不容易，可是你的成绩还是要重视的啊，不然怎么考大学？嗯？卢延两手轻轻搓着一个保温杯，对依然睡眼惺忪的夏明笛面露难色。
他用手点了点摊在办公桌上的成绩单，越想越气：“你看看你的成绩掉到哪里去了？？？这次月考比期中考差了多少你自己清楚吗？回答我！”
夏明笛默默垂着头，一言不发。
卢延咬了咬牙，一把抓起那张印着成绩的锋利的白纸扔了过去，纸片的边缘刺到夏明笛的皮肤，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就在它即将落在地上时，夏明笛蹲下身子接住了它。
他盯着“考生夏明笛，与上次考试进步名次-214名”得字样，很想逃避，特别想，最好时间立刻停止。但他对不住这位一心帮助他的班主任，只好抿唇道：“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一定考好。”
......
“下次一定”这种话是毫无用处又没人相信的。
在十分钟后，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夏明笛终于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办公室。
“夏明笛！”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攀上了夏明笛的后背。“你还好吗？”浓烈的小苍兰从背后拥抱住可怜奔跑着的孩子。
夏明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乍然清醒，僵硬地翘起嘴角，转过头去对来人轻轻“嗯”了一声。
方云舒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递给他。夏明笛接过的时候垂头看了一眼牌子——进口的，很贵。他不动声色地把糖收进了校服口袋，却没有立刻剥开吃掉。或许是因为顿时的贫穷让他不忍心使用任何贵重物品，即使只是一颗糖。
方云舒抬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剔透明亮的眼眸，轻佻地笑了：“要不你不要打工了吧？我家有钱，我能养你。你打工多费劲啊。”
说着他握住了夏明笛清瘦的手，把人拢到怀里。他偏过头，嘴唇贴在夏明笛的耳边低声说：“好不好？”
夏明笛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住，不由得打了个颤。“不好。”他颦眉抿唇，用力把靠过来的人推开。“我不想传出去说我是个爸妈不管还吃软饭的种。”
“不会的。我是你男朋友。”方云舒松了口气，用手指蹭了蹭他的鼻梁骨。
“别他妈乱动！”夏明笛一把甩开他，大抵是厌烦了别人可怜自己的样子，亦或是不喜不劳而获的“包养”关系，再者就是简单的——刚被骂完，心烦。
总之他是发脾气了。
“方云舒！我说了我自己赚钱养自己！我不用你们大户人家操心，也不用你给我钱！我知道你家里有钱，是，我没那么好的命，但我可以通过努力，即使只是刚够上日常开销，那也是我自己的钱，我用着不亏心！”他低头撇着自己的鞋带，大发一顿脾气后转身离开了。
留下方云舒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回不过神。
不要永远觉得你可以拥抱着那朵漂亮的鲜花。即使是小洋甘菊那么的温柔，也是会长刺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错拥荆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