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天涯咫尺》姜淼淼

1、第 1 章

　　01.

　　顾湘死的时候是懊悔的。

　　明明说好了要一直陪着他的，可最后还是舍他而去。以前常听他讲后人死后要下忘川、饮孟婆汤、过奈何桥，从前只笑他惯会哄自己，可眼下瞅着拿着锁链轻飘飘走到自己面前的黑白常，顾湘难得的升起几分惧意。

　　她不想离开，至少不是现在。

　　顾湘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明明已是魂魄感觉不到半分痛意，可心却莫名痛得厉害。她低垂着头，开口恳求，“请二位鬼差开恩，容顾湘多留片刻，让我再多陪陪我主人。”

　　从头到脚满身白便是脸也抹得惨白和鬼谷中的无常鬼一般的鬼差开口，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话，顾湘却听出了几分寒意。

　　他说，“不可。”

　　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顾湘当即叩首，她跪伏在地，“阿湘只是想看着我主人平安，主人前半辈子已经很苦了，下半辈子我希望他可以平安快乐。”

　　“请二位鬼差通融。”

　　言罢，又是三个响头。

　　顾湘抬起眼直直地看着黑白无常二鬼，眼中写满倔强。黑白无常二鬼对视一眼，紧了紧手中的锁魂链便要王顾湘身上套去。顾湘登时翻身而起，反手抽出腰间软鞭直直向两人抽去，软鞭同锁魂链搅在一起，非但没有立时断裂反而缠得越来越紧，黑白无常二鬼落在顾湘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顾湘抿抿唇，她知道是自己冲动了，可是她也管不了这许多。她暗暗后撤一步收回软鞭，脚下重重一踏，飞身而出沿着方才温客行离开的路线直直追去。她怔怔看着脚下一个叠落着一个的药人和其他各门各派以及鬼众们的尸体，他们有的身上满是伤痕，有的被一招割喉，但无论哪一种，他们无不是死状凄惨，无一例外。

　　顾湘赶到青崖山的后山时，莫怀阳的倒在崖边气息也无，他双目被人剜去手筋亦被挑断，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觉他死有余辜，心中的恶气已出了不少。

　　“阿湘......”

　　“主人，阿湘在这呢。”听到熟悉的喊声，顾湘下意识地回首招了招手，入眼是温客行一身红衣软软地倚着树根，呼吸紊乱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他身下的黄色土地被鲜红的血团团洇开，身上的红袍也分不清是血还是原本的颜色。

　　几步跑了过去，蹲在他的身边，顾湘轻轻唤道，“主人......”

　　温客行没有理她。

　　顾湘又道，“主人。”

　　温客行依然没有理他，他垂下眉眼不知在望些什么，喃喃着低语。

　　“对不起，阿湘，哥让他死得太容易了。”

　　“你等着，哥这就来陪你了。”

　　“哥不要！”顾湘直直扑进温客行的怀里，可她的手臂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她趴在他的耳边嘶声力竭地喊着，带着哭腔恳求道，“哥，不要，求求你，阿湘不要你陪，阿湘要你好好的。”

　　顾湘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地握住温客行垂下的手，再一次又一次地穿过他的手掌，她低低地苦着，捏着手帕想给他擦拭干净他脸上、手上、身上的血污，她的主人明明是最爱干净了。

　　“鬼主，上次相见是何等风光啊。”

　　顾湘回过头，伸臂挡在温客行的身前，她看着不怀好意渐渐靠近的蝎王，狠极了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一介孤魂野鬼，什么也做不了。

　　她下意识的摸上腰间的软鞭，想着方才既然可以同鬼差纠缠一二，那是否也可以同平常人交手。眼见着那蝎子弯钩朝温客行直直刺了过来，顾湘抽出软鞭绞了上去......可没等软鞭缠上蝎王的脖颈，顾湘便被从天而降的锁魂链捆了个严实，软鞭也掉在地上。黑白无常皱着眉看她，眼中写满了不赞成。顾湘挣扎着想脱离束缚，黑无常不愿多言施了几分力，顾湘登时只觉魂魄似要炸裂开来，无力地闭上眼晕迷过去。

　　......

　　顾湘再度睁开眼环顾着身遭的环境，只觉得熟悉得紧，可奈何头还是痛得厉害，一时间竟也没有想起来究竟是在何地。

　　“哟，阿湘你醒了？”温客行看着睁着眼抵着头的顾湘，“头可还是痛得厉害？”

　　“主人？”

　　顾湘偏头看着温客行一副温润君子的打扮，白衣翩翩，剑眉星目，一切都是从前的样子。

　　温客行：“嗯？”

　　顾湘不可置信地又唤了声，温客行虽有些奇怪但仍是点点头。顾湘鼻头一酸，五官皱在一起，没有任何的预兆，倾身扑进了温客行的怀里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