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红尘》六叶草

14、女儿的暑假

　　学校已经开始放暑假了，但女儿准备考研，再加上还要排练迎接新生和去京演出的节目，说是要留校，就不回来了。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她离家十万八千里才会这样。
　　上个星期，她就在微信群里上传了几张表，我大概看了一下，主要是暑假留校申请书和暑假留校安全协议书，说学生要留校，需征求家长的同意。
　　说的客气一点是征求我们的意见，其实就是跟我们通报一声。
　　女儿要留校不回家，我这个为娘的，倒是真真高兴得很。
　　我每天上班，一直都是早出晚归，只有双休日才会有时间整天在家。女儿如果回来，别的都好说，一日三餐的问题就会让我鞭长莫及，望家兴叹。
　　而她爸，上班也跟我一样。但即便他能在家，自己都不会做饭，顶多就会烧个开水，父女俩，除了吃泡面，只有大眼瞪小眼的份了。
　　有好几次，我试着教女儿做饭，但铁锅并未顶到头上的她，刚冒出的一点兴趣之火，眨个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也不强求。
　　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就算没人教，她自己也会用心去学。
　　也因此，女儿从上幼儿园到大学一年级，因家中无人照料，所以每每到学校放长假，我不得不把她当件行李，每天拎着带上带下，然后眼巴巴地盼着学校早点开学。
　　因而女儿说要留校不回家，问我是否同意时，我很快回了一句：自己看着办吧。而她爸不放心，问东问西的。
　　昨天晚上，女儿说今天中午要回来吃饭。偏偏她爸今天要值班，不能去学校接她。尽管一去一来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但女儿却不放心我这个，已经开了快两年车的老司机的技术，从不让我开车去学校接她，也不要我送。我还懒得去，便叫她自己坐公交车回来。
　　十一半钟，估计女儿快到家了，我便开始进厨房准备做饭。但快十二了，还没见到人影，我拿起手机看了看，犹豫了一会，又放下了，开始炒菜。
　　女儿开门进来，以及关门，我都没有听到。当她稍微扒开厨房的玻璃门，伸进通红的一张小脸，惨兮兮地冲我叫了声“妈妈”时，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一边问，还一边快速地上下扫了她一眼，还好完美无损。
　　“我刚才被关在电梯里面有十几分钟。”女儿仍保留着趴在门边的姿势，可怜兮兮地对我说。
　　“啊？”我大吃一惊，拿着锅铲的手也停了下来，忙问,“就你一个人？”
　　“不是。”女儿说，“大大小小有九个人，我都快被闷死了。”
　　幸好有人陪着！我暗自庆幸。
　　吃饭时，我给女儿倒了一杯啤酒。
　　她一边喝，一边说：“电梯里一共有六个大人，三个小孩。不知道是哪个小孩按了数字五，电梯就停在了五楼。然后电梯门刚刚打开了指甲那么点小缝，就一动不动地停住了，一直停了十几分钟。”
　　“哪部电梯？”我问。
　　我所住的单元，是临街的两梯四户，但电梯质量不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经常看到在维修，特别是前面的那部电梯。而且一至五楼用于商业公司，从六楼开始，才是居住的单元。
　　“前面那部。”女儿说，“电梯一停，从小缝里看到的就是一大块木板，因为出不去，大家都慌了，那几个大人七嘴八舌，说这说那，然后就有人按了电梯内的报警按钮。”
　　“小孩子没哭？”我问。
　　“小孩子倒蛮乖。”女儿说，“有个小男孩还抱着他妈的腿问，妈妈，电梯怎么不走了？但有个奶奶好烦人，电话一打通，她就跟放鞭炮一样，噼哩趴啦地说，什么破电梯，又坏了？收那么多钱都干什么去了？你们怎么还不快来？里面这么热，又是孩子，又是老人，还有孕妇，要是出了问题，你们要怎么负责？”女儿模仿完小男孩稚嫩的童音，马上又学着那位奶奶，尖着嗓门，跟人吵架似的，快速说着。
　　“里面很热吧？”我笑着一边问，一边又帮女儿倒了一杯啤酒。
　　今天刚好进伏，而且天气本来就很闷热，再加上电梯里面那豆腐大块的地方，一下子挤了那么多人，可想而知。
　　“又闷又热。”女儿喝了口啤酒，又说，“可物业的人说，一至五楼是属于公司的，他们没有钥匙。但维修师父已经来了，说是电梯小故障，叫我们耐心一点，不要着急。那奶奶一听，又开始嚷嚷，你说的容易，这里面跟个蒸笼一样，你进来试试？”
　　“后来呢？”我笑着问。
　　“过了一会，”女儿说，“有个五十多岁的师父，上到五楼，不知怎么捣鼓了几下，电梯门慢慢就打开了，然后就好了。”
　　幸好没事！
　　我记起女儿昨天在微信里，还说了学校给留校考研的学生重新安排了宿舍，就问：“新宿舍安顿好了？”
　　“已经好了。”女儿笑着说，“离我们原来的宿舍并不远，我昨天搬了好几趟，把东西都搬了过去。四人一寝，我又认识了两个新朋友，另外一个是我们班的。我们每天晚上十一点多钟睡觉，早上六点半钟起床，吃完饭，然后去自习室看书。”
　　“有多少学生留校准备考研？”我问
　　“别的学院不清楚。”女儿说，“光我们音乐学院，有四十多个。有的准备考华师，有的准备考星海音乐学院，有的准备考南京大学，还有的准备考北电和上戏，反正五花八门，志向高远。”
　　“吃饭呢？”这也是我比较关心的问题。
　　“因为放假，”女儿说，“学校食堂好多窗口都关了，只留了两个，有点远，我每天跟室友骑电动车去。有时我们也到外面去吃。”
　　“专业的书在看吗？”我问。
　　相对英语和政治，我最担心的还是专业课。
　　果不其然，女儿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已经在看了，但真的好难，特别是现代汉语，什么语音语法，弄得我都怀疑自己不是中国人。”女儿仿佛演讲似的，声情并茂地说到最后，还把左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是吗？”我忍不住笑着问。
　　“书都看不懂。”女儿说，“我后来在网上找了视频，老师讲得还蛮仔细，才好一些。”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我说。
　　“是的。”平时有事没事总是跟手机较劲的女儿，这次好像真的很有感悟似的说，“真是越看书，越觉得自己的知识匮乏。”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这个暑假，对于女儿来说，将是忙碌而又艰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