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孤寂客

18、相随

　　□□湖周边的工程量逐渐加大，今天这边建个亭子，明天那边建座假山，工人越来越多，后来就禁止闲人进去，我只能远远的看着。我每天紧张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担心他们会动那些树，幸运的是最终他们都没动过。有时，我站在远处能看见田野在湖里游泳，等我费尽心思走近，他就不见了，我回到远处，他又出现了，还向我招手。
　　余多高一了，他长高了也长壮了，沙发已经容不下他，我买了一张床放在书房让他睡，他父亲几次提出带他走，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他活的很好。我对他始终是不冷不热，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对待他，他还是会周末和我一起来陪田野，我也会偶尔在周末做顿饭给他吃，他就会开心的像个孩子。我俩的关系就这样坚持着，较劲着，最后也就成了一种习惯，好像生活就是这样的。
　　我早就辞职了，我没法继续去工作，我早就承认自己懦弱，我扛不起来。

　　余多抱着篮球找到了我，他说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他打会篮球就来了。看着这个开朗，充满活力的男孩，想着他曾经那么的渴望死亡，没有一点生机，我暗自欣慰。
　　“大哥今天还好吗？”
　　我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田野就活在我们的中间，他从未曾离开过。
　　“刚才还在湖里游泳。”
　　“我也想去湖里游泳。”
　　“已经禁止游泳了。”
　　“真是可惜。”
　　“以前这里真安静，现在越来越闹腾。”
　　“等周末我来的时候，我要和大哥好好说说话。”
　　“说什么？”
　　“不能说，我和大哥的秘密。”
　　“说我的坏话？”
　　“哈哈哈...”。
　　春节晚上，我们三个就在□□湖放烟花。
　　我说：“田野，新年快乐。”
　　田野说：“大叔，新年快乐。”
　　余多说：“大叔，大哥新年快乐。”
　　我俩一起说：“余多新年快乐。”

　　□□湖生态公园建成了，他们开始招聘一些工作人员，我去应聘看园员，我告诉他们，我没什么要求，管一天三顿饭就可以，我可以四十八小时工作，我不要假期，我不要加班费。我应聘上了。
　　我在饭桌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余多，余多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嚯”的一声站起来，他看着我，满脸涨红，他气愤的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活着，你就走不出来了吗？”
　　“那是我想要的生活。”
　　“大哥不在了，他早走了，你醒醒吧，我求你醒过来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想待在那里，其它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
　　“我拼命的学习，我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样将来我才有能力照顾你，虽然我不能像大哥那样，可我真能照顾你，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已经做的很好，你应该有自己的世界，你还要变得更强大，这样你才能主宰自己的世界。”
　　“大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你却给了我第三次生命，当时如果不是你，我一样会死的，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没有离开你，我一样还在。”
　　“不一样，我知道你去了那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那里是我的归宿。”
　　“你为什么就不能坚强一些？”
　　“这话他也问过，可这次不一样，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也相信我，我不是逃避。”
　　“大叔。”
　　“余多，我为我以前对你做的事道歉，我不想那么做，我控制不住自己。还有，记住，你不是一个多余的人，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优秀。”
　　“我不要你道歉，是我需要你，是我离不开你。”
　　“我和田野都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去过你自己的生活，最好把我们都忘掉。”
　　“我忘不掉。”
　　“余多，对不起。”

　　田野留下的钱还剩下一点，我分成几份，一份我送给你田野的母亲，那个男孩更像田野了，我第一次见到田野和余多，他俩眼里都有着一种孤寂的神色，这个男孩没有，我告诉他母亲，好好的照顾这个男孩。一份我留给余多，我把房子也留给他了，里面我只带走田野的盒子和他送给我的保温杯，其它的我让他随便处置，这里我不会再回来了。我自己留了一小份日常用。
　　公园安排我住在大门边，以便夜里看门，是一间独立的房间，有十几平方米，这让我很欣慰。
　　走的那天，余多坚持要送我去，我只好选择周六过去，到了那里，余多忙着给我整理房间，我兴冲冲的去找田野，告诉他我来了，再也不走了，田野开心的笑着。余多忙好也来找我们，他告诉田野：“大哥，以后大叔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顾他。”
　　傍晚时分，余多不愿回去，我一再催促，他还是磨磨唧唧，直到看到我生气了，他才悻悻的离开。虽然我心里对他有着歉意，可我做不到完美，我只能选择其一。
　　这夜我睡的很踏实，这是田野走了以后，我第一次睡的这么踏实，我感到他就在我身边躺着，我甚至感觉到了他的呼吸。
　　第二天余多又来了，我告诉过他要是想见我，可以每周来看我一次，公园门口建个车站，也算是方便。天快黑了，余多又是磨磨蹭蹭的不想回去，我只好不停的催赶，他才走。
　　晚上我坐在湖边和田野聊会天，然后我俩走回小屋休息，我看到大门外有个人影在摇晃，我打开大门，余多站在大门边，他看到我也不说话，低下头继续站着。我气恼的说：“你就会这一招吗？”
　　“我也想在这里陪着大哥。”
　　“你要上学，大哥也不喜欢你这样。”
　　“我不会耽误学习，有公车直接到这里，我算过了，也就半个小时。”
　　“这里没有你住的地方。”
　　“我坐着趴在桌子上也能睡着。”
　　“不行，你必须回去。”
　　“我昨晚一夜都没睡，我只有在你身边我才睡的好，大叔，这样长期下去，我哪还有精神学习。”
　　田野在旁边说：“他还是个孩子，我们再陪他两年，等他长大了，就会离开的。”
　　我东拼西凑在这间本就狭窄的房间里做个地铺，余多躺在地铺上，他突然坐起来掀开我的裤腿，“大叔今天没扎针吧？”
　　“没有，好久没有了，田野在我身边监视着呢。”
　　余多这才放心躺下，一会他就睡着了，呼吸平稳流畅。
　　我看着这个躺在我旁边，触手可及的男孩，他坚强的活在众人面前，内心却又是那么的敏感脆弱，我只不过无意中走进他的内心，他又何必这么恋恋不舍。
　　田野在我身边故意叹口气，充满妒意的说：“唉，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他，现在他简直就是一个小第三者。”
　　隔天，我嘱咐余多放学后去买张厚实的软垫，又叫他抱来几床被褥，为了避开园里其他人的目光，我俩像个小偷秘密的做着一切，悄悄的就把余多的窝也转移到这里。余多从此也就住到这里，他早晨需要起的更早去上学，中午就在学校食堂吃，下午放学后他回到这里，我去食堂买了饭菜回来我俩一起吃，吃完饭，他坐在桌边看书写字，我就去湖边坐着和田野说话，余多写完字，会在公园里跑步，跑的满头大汗后来找我们，我们三人再坐着聊会天，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去休息。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简单清贫的过着，我问过余多这样生活不觉得苦吗？他说不苦，只要在我们身边，他就感觉活的很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