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吻我吗》冬月琴香

3、有点甜（3）

　　苏晞年是土生土长的S市人，她从出生起就住在南区的安景苑小区。因为怕触景伤情，她从英国回来后没有回家住，而是在A大东门的A大家属院租了房子。
　　回来一个多月，她还没有回家看过。

　　郗锦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晞晞，你还是回去看看比较好，你不是说你已经走出阴影了吗？但你现在的种种表现都证明你在逃避。你要是一直这样逃避，就一直没法恢复正常，你难道想过一辈子食之无味的生活吗？”

　　苏晞年正盯着平安符发呆，闻言头也不抬地说：“这样也挺好，尝不到味道才能控制自己的嘴，才能更好地管理身材，保养皮肤，你看我身材和皮肤多好。”

　　郗锦嫌弃地撇嘴：“那是因为你年轻且基因好，和你吃什么无关。”

　　苏晞年收回思绪，抬头嘻嘻冲她笑：“反正我觉得这样挺好，不用考虑吃什么，省了好多烦恼。”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回去了一趟，她想把她当年离开时没来得及带走的相册带出来。
　　相册上有她从一岁到十八岁的照片，照片中有她的爸爸妈妈，还有郁璟宸，那里收录着她最美好的回忆。

　　输入密码开门的时候，她向下意识向对门看了一眼，想起了和郁璟宸初次相见的情景。

　　那是六岁那年的五月，周五放学后，她像往常一样被爸爸接回家，然后就在她家客厅里看到了郁璟宸。
　　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人，才九岁的小男孩，还没长开，却具备了男女老少通杀的本事，若是给他加上两个翅膀，都可以去当天使了。
　　因为是邻居，他们很快熟络起来，她渐渐黏上了他，成了他的跟屁虫，除了上课洗澡睡觉，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和他在一起，她甚至为了能与他再近一点跳了一级。
　　但遗憾的是，她还是不能和他一起上课。

　　她也有想过再跳两级，但苏毅和郗媛不允许。当然，她的实力也不允许。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上天是偏爱她的，所以才会把郁璟宸送到她身边，让所有人都羡慕她有这样一个完美的竹马。

　　时间证明，上天也不是一直偏爱她的，她如此完美的竹马最终还是和别人一见钟情了。

　　忆起往事，苏晞年感觉心情有些沉重，收回目光推门而入。
　　大概是郗锦经常让人过来打扫的缘故，偌大的四室两厅很干净，几乎和她当初离开时一模一样。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从未离开过，但很快她便被扑面而来的悲伤淹没了。

　　苏晞年不敢多做停留，回房间取了相册就慌不择路地离开了，直到出了小区大门才缓过气来。
　　她仰着头深呼吸，初秋的太阳照着她的眼睛，让她视线之内渐渐变白。
　　她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身在何处，直到一道刺耳的刹车声从耳边响起，才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是郁璟宸那辆银色保时捷卡宴。

　　车门打开，英气逼人的男人走了下来，俊美的容颜不带一丝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苏晞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收回思绪的瞬间就呆呆愣住了。

　　真是巧……呀！
　　要不要打招呼呢？不打招呼说不过去，打招呼又该说什么呢？
　　Hi，你好？
　　会不会有点尴尬？

　　就在她为如何开口犹豫不决时，面无表情的男人先开了口：“我的东西呢？”
　　目光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除了冷，还带着咄咄逼人的味道，仿佛在审问一个十恶不赦的犯人。

　　苏晞年被他突如其来的逼问弄得莫名其妙，还有些不开心，抿了抿唇，明眸暗了下去，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

　　郁璟宸见状怔了一下，一股类似于愧疚的情绪瞬间从心底蔓延开。
　　“那个平安符。”他张了张口，语气缓和了些，“蛋糕店的人说交给你了，请还给我。”

　　“请”字用得就太客气了，他怎么不用“求”呢？这样才能彰显诚意呢！
　　苏晞年心里酸涩不已，想到他们曾经那么熟悉要好，想到他口中的平安符是她亲手做的，且其中的照片还有一半是她，她的心情就像是点着了的炸|药。
　　搞什么嘛！她又不欠他什么，他一脸的苦大仇深算怎么回事？

　　她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视着他的黑眸，用他对她的态度面对他：“还给你可以，但是，请问你为什么还留着我给你的东西？”

　　郁璟宸被她问得愣住了。
　　显然，他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他，他以为当初不告而别的她已经忘了这个平安符，忘了她对他的承诺。她还记得这些让他有些意外，同样，对他来说也更加残忍，更加讽刺。
　　他突然后悔来这里和她来一场偶遇了。

　　郁璟宸压制住心中火山喷发一样的情绪，深呼一口气，声音冷静又冰冷地重复之前的话：“呵，你也说了是给我的，给我了就是我的，我的东西我想留就留，需要给你交代？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像以前一样幼稚的对话。
　　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了，他怕再说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

　　苏晞年不知道他此刻正备受煎熬，因为没有得到回答，她很不开心，眼睛睁大瞪着他，满眼都是控诉。因为生气，白净的小脸鼓鼓的，胸口也轻微地起伏着，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表达着她的不满。

　　就和以前一样。

　　看着这样的她，郁璟宸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突然就泄了气，心无力地平静下来，萌生了将她抱住的想法。
　　六年了……这六年来，他只能在梦中抱她，真实又虚幻，满足又空虚，每一次醒来，他都像是经历了一场劫难，痛苦不已。

　　想法到底是想法，也就想想，她的归来虽然令他激动不已，但理智尚在，他能控制住自己。
　　他平静地望着她，继续重复之前的话：“我还有事要忙，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面无表情，声音机械，苏晞年觉得他可以去cos机器人了。
　　她没有立刻回他，哀怨地瞪了他一会儿，置气地回道：“我没带在身上，等我回去就寄给你。”

　　郁璟宸没有再说话，眸色幽深地望了她一会儿，转身上了车。

　　苏晞年亦没有多做停留，回去就用速度最快的快递把平安符寄给了郁璟宸。从快递店出来后，她顺道拐去了那家蛋糕店买了蛋糕。

　　和上次一样，一口咬下去，舌尖上有丝丝甜味流淌着，但第二口便又恢复老样子，还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到。

　　苏晞年觉得匪夷所思，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能尝到甜味与郁璟宸有关。
　　也许是他的出现刺激到她了，也许是别的原因，总之，只要看到他，她就能短暂地尝到味道。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很快又去了那家蛋糕店，买了一模一样的蛋糕。
　　就像她猜测的那样，这次因为没有看到郁璟宸，她没有尝到任何味道。

　　苏晞年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但是，原理是什么呢？
　　她想不出来，匪夷所思了几天后，给远在异国的祁晟打了电话，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祁晟是她初到英国时认识的朋友，也是她的主治医生。
　　他建议她再去医院做个脑CT。

　　苏晞年在周二上午去了医院，按照祁晟的建议做了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她的大脑没有任何病变。
　　她拎着CT影像资料出了医院，一边走一边给祁晟打了电话，把检查结果说给他。

　　英国那边是凌晨四点，祁晟正在睡觉，被她喊起来也不恼，耐心地给她分析：“既然你的大脑没问题，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想的那样，你能尝到甜味是因为你那个老朋友，你可以从他身上找找原因。”

　　苏晞年沮丧地叹气：“好吧！”

　　祁晟安慰她：“别担心，只要身体没问题，其它都不是事儿，更何况，现在不是能尝到一丝甜味吗？对了，请恕我八卦一下，你说的那个老朋友，该不会就是那个让你心心念念的竹马吧？”

　　苏晞年：“……”

　　手机那头的沉默让祁晟觉得自己猜对了：“哈哈哈……看来，我找到你的治疗方向了。去找你那个老朋友吃饭吧！记得随时给我汇报结果，我的诺贝尔医学奖就靠你了。”

　　在祁晟八卦的大笑中，苏晞年挂了电话。
　　她感觉满心疲惫，无精打采地向前走，一抬眼看到了郁璟宸。

　　男人穿着白衬衫长裤，臂弯上搭着一件西服，黑眸满是震惊地望着她，一动不动像个雕像。

　　也不知他在这里多久了。
　　苏晞年被迫停了下来，目光追随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心跳有一瞬间的加速。

　　对上女孩的眼睛，郁璟宸收回思绪，长时间未动的眼珠转了一下，目光落在她左手拎着的装有CT影像资料的胶片袋上。
　　袋子上印有“S市第二人民医院”的那一面贴着一张个人信息条码纸，上面的检查部位显示为脑部……

　　男人瞳孔骤缩，再一次像雕像一样僵在了原地。
　　初秋的天气还不冷，尤其是现在这个太阳当空照的正午，但是，他却感觉浑身冰冷。

　　苏晞年只感觉他此刻的样子有些冷漠，加上心里有事，没有往他误会她生病这方面想，更不知他的误会已经翻江倒海。
　　她秀眉轻蹙：“你生病了吗？”

　　郁璟宸感觉嘴巴有些干，喉结滚动，薄唇动了动：“没有。”
　　顿了下又补充：“过来看朋友。”

　　苏晞年闻言放心了，淡淡“哦”了一声：“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她绕过他向前走，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祁晟的话，又停了下来。

　　要不要做个实验呢？
　　比如，和郁璟宸一起吃个饭，看看他的存在能不能让她尝到别的味道。
　　但是，要以什么借口和郁璟宸一起吃饭呢？说她帮他保管了那么多天的平安符，他应该请她吃饭来感谢她？但是，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太不要脸？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苏晞年叹了口气，索性放弃了。
　　她抬脚就向前走，但抬起的脚还没有落下，手臂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臂，回头望去，对上一双微微颤抖着的黑眸，并且其中看到了自己。

　　她不解地眨了下眼睛，正欲询问，郁璟宸就先她开了口：“我请你吃饭吧！”

　　男人声音平静，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强硬得不容人拒绝。
　　苏晞年觉得自己听错了。

　　郁璟宸又道：“关于平安符的事情，我还没有给你道谢。”
　　似乎怕心中的想法被猜到，他又冷冰冰地补充：“你别误会，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手上依旧用力抓着她。

　　苏晞年愣了一下，低眉看了看抓住她的那只手，漂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好呀！”

　　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答应，郁璟宸怔了一下，黑眸满是难以置信。

　　苏晞年又冲他笑了下，侧歪了下头，目光扫过她手臂上的那只手：“可以先放开我吗？你抓的我有点疼。”

　　郁璟宸闻言如梦初醒，手上撤力松开了她，低声道了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