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吻我吗》冬月琴香

16、有点苦（3）

　　苏晞年肚子疼，什么都吃不下，但耐不住郁璟宸的威逼利诱，还是吃了他带过来的黑米粥。

　　粥是甜的，大概是又与他接触的缘故，她尝到了其中的甜味，阴郁烦躁的心情瞬间变得明朗起来，连胃口都变好了。
　　她最后又多吃了一些水果。
　　水果是郁璟宸洗的，知道她生理期，他特意用热水烫了一下。
　　提子和冬枣都热乎乎的，都被烫软了，不过，并不影响口感，苏晞年感觉唇齿间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但很快，郁璟宸就把她要喝的药递了过来。于是，酸酸甜甜味被感冒药的苦味取代了。
　　之后她再吃水果，依旧尝不到酸酸甜甜味，满嘴都是苦味，且那苦像放大了似的，苦得毫无道理。
　　苏晞年心生委屈，将咬了一半的冬枣扔进了垃圾桶，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就开始往下掉。

　　郁璟宸一抬眼就见女孩哭成了泪人，不解地愣了一下：“你怎么了？又不舒服？”
　　他有些担心，在她身旁坐下，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掌心传来属于她的温热，还好，温度不算高。
　　郁璟宸松了口气，继而不解地问：“哪里不舒服？”
　　他手掌贴在她额头上不舍离去，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肩，企图通过这种方式与她亲近些。

　　苏晞年没发觉他的意图，因为有人关心，委屈一瞬间放大，嘴巴一撇，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似的，再也止不住：“好苦……”
　　她抽泣了一下，哭声从唇齿间溢了出来，将要说的话淹没了，一时间，满室都是她的呜咽哭泣声。

　　郁璟宸很少见她这样哭泣，瞬间慌了，伸手想给她擦眼泪，就像多年前那样。但想到她之前的冷漠拒绝，伸向她的手在靠近她时又转了方向。
　　他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是嘴巴里苦吗？昨天打电话里你就说好苦，你能尝到苦味了吗？”

　　苏晞年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委屈地点了点头：“能尝到苦味了。”

　　郁璟宸替她高兴：“这是好事呀！之前能尝到酸味，现在能尝到苦味，说明你的味觉有望恢复了，你应该高兴。”

　　苏晞年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眼泪流得更汹涌了，一边哭一边把她因为他能尝到甜味，酸味，苦味的事情告诉了他。

　　郁璟宸听完愣住了，想起了之前和她吃饭时她的种种怪异之处。
　　这一刻，他突然心跳加速，因为被她拒绝而生出的绝望一点点地被希望之火吞噬了。

　　苏晞年抽泣着向他控诉：“祁晟说我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才失去味觉的，要找到刺激之源我才能恢复正常。我一直以为，刺激之源是我父母的死，是这个带给我噩梦的城市。
　　但是，再次与你重逢后我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祁晟说的刺激之源就是你，我肯定是因为你才失去味觉的。因为，你的出现能让我短暂地恢复味觉，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是他们重逢后，她第一次清醒着控诉他，郁璟宸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沉默了许久才出声：“所以，你拒绝我，是因为恨我？”

　　苏晞年摇头：“不是。”

　　郁璟宸不解：“那是为什么？”

　　苏晞年咬唇不答，揉了揉眼睛看他，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泛着泪光，控诉地瞪着他，就像在瞪一个十恶不赦的恶徒。

　　郁璟宸自认为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迫切想要知道真正的原因。
　　他小心翼翼地问她：“还是因为你喜欢那个祁晟？那你们为什么离婚？他有外遇了？还是你们之间有误会？他欺负你了？”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但是，说完又开始后悔。昨天电话里她有说喜欢他，还不止一遍，虽然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说的。既然如此，那她喜欢祁晟就不成立。

　　苏晞年红着眼看他，从他认真的脸上看到了自我怀疑，挣扎了一下回他：“我不喜欢他。”

　　好像有一缕阳光照进心中，驱散了阴霾，连裹在其中的不甘心都被温暖了，郁璟宸感觉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终于变得轻快起来。
　　他正欲往下问，却听女孩咬牙又说：“我拒绝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郁璟宸微愣：“那是因为什么？”

　　苏晞年停止了哭泣，湿漉漉红彤彤的大眼睛望着他，看起来格外愤怒，仿佛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仿佛他是十恶不赦的恶徒。

　　郁璟宸觉得自己好冤枉，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解释。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她了。

　　苏晞年不想再理他了，别过脸给他下了逐客令：“我要睡觉了，你走吧！”

　　郁璟宸满腹疑惑，见她不开心，亦不敢再惹她，依言站了起来：“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这几天别出去。”

　　苏晞年不看他：“我知道了。”

　　郁璟宸不再多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痛经在第二天得到了短暂缓解，但感冒又加重了，刚退下去的烧又起来了，比昨日还要严重。

　　苏晞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时何地，身子轻飘飘的，像是飘在云端。云端中，她看到了苏毅和郗媛。
　　夫妻俩还是和当年一样，容颜不变，笑容不改，温柔得让她想哭。
　　然后，她真的哭了出来……

　　郁璟宸不放心苏晞年，已经过来了，正站在外面按门铃。

　　门铃声像闹铃似的，每隔几分钟就响一下。伴随着门铃声，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苏晞年的手机落在了客厅里，隔着一道门，她的梦境被铃声打断了，猛地从云端跌回了现实。
　　病得太严重，她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双目呆滞，机械地拖着身子出了房间向玄关走去。

　　门铃还在响，外面的人见得不到回应，终于急了，直接敲起了门。
　　一时间，门铃声，手机铃声，敲门声汇聚在一起，像一曲节奏紧张的交响乐，当然，是扰民的交响乐。

　　苏晞年清醒了大半，上前开了门，对上了郁璟宸那张紧张担忧的脸。
　　她眼眸轻阖望着他，抬手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对待病号就不能耐心一点？这么大的阵仗，没病我也被你吓出病来！”
　　说着咳嗽了两声，身子踉跄着后退一步，向身后的鞋柜撞去。

　　郁璟宸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她，触及到她冰冷的手指，当即变了脸色：“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见她脸色苍白，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手上顿时被烫了一下。
　　“你怎么烧成这样？”他一手揽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整个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外面还在下雨，大概是在雨里走过的缘故，他的手是凉的，这样贴着，额头的热度短暂地得到了缓解。
　　苏晞年感觉很舒服，一瞬间变了脸，双手搂着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了他怀中，傻傻地冲他笑：“阿宸，你的手好舒服呀！”

　　她的嗓音本就是那种又软又清脆的少御音，此刻因为无力，又多了丝酥软人心的蛊惑力。
　　他的名字被她这样软软地喊出来，心中像是被什么突然撞了一下，整个人僵了一下。
　　郁璟宸低头看了眼怀中快要昏过去的女孩，拦腰将她抱起来，向客厅走去。

　　苏晞年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男人好看的脸就近在眼前了。
　　她的心脏不争气地慢了半拍，大脑也有短暂的空白，等思绪被拉回现实时，她已经被他放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

　　郁璟宸放下她后又出去了，把刚刚因为敲门和打电话而放下的东西提了回来。
　　他没来得及换鞋，干净的地板上是一串湿漉漉的鞋印。

　　苏晞年又不满了：“你把我家的地板都弄脏了。”

　　郁璟宸将东西放在茶几上，语气飞快地说：“等一下我给你收拾，现在，我要先带你去医院看病，你回卧室换衣服。”

　　苏晞年扭头，透过落地窗看了看外面的鬼天气，当即摇了摇头：“不要！”

　　她生病时一向任性不讲理，郁璟宸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对她的无理取闹也不奇怪，只是皱着眉头看她。

　　两人无声对峙着。
　　半分钟后，郁璟宸败下阵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越过她进了她的卧室。

　　苏晞年搞不懂他要干什么，目光追随着他，直到被一道门挡住了视线。
　　不多时，门又开了，郁璟宸拿着几件她的衣服出来了。
　　上衣，外套，裤子，袜子，内裤，以及她昨晚睡觉时脱掉的现在还没来得及穿上的内衣。

　　苏晞年顿时睁大了眼睛，苍白的脸瞬间转红。

　　但是，男人不给她害羞的时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是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苏晞年的眼睛又睁大了些，张了张嘴，挣扎了好久才吐出两个字：“流氓！”

　　郁璟宸也不介意，把衣服塞到她怀里，板着脸催她：“快去换衣服，再烧下去，你这辈子都别想博士毕业了。”

　　苏晞年怕他真动手帮她换衣服，不敢反抗他，委屈地撇了撇嘴，抱着衣服站了起来，耷拉着脑袋进了卧室。

　　郁璟宸目光停在她刚刚坐过的地方，看着沙发上红色的污迹，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有叹完，就听到了从卧室里传来的尖叫声：“啊……”
　　声音响天彻底，他又忍不住笑了。
　　能叫这么大声，看来这丫头还没有病入膏肓，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