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上风止》烫花夫人

6、第 6 章

　　黑的。

　　洛冰河悬浮在空中睁开眼，额上天魔印明明暗暗闪着光，空气中冷冽的气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曾经隐约想过这里是怎么样的，却也着实没想到这里会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真是........

　　宁婴婴用小锄头把地翻了翻，最近不知何故，她莫名想种竹子，明明悉心照料了，却还是不尽人意，托人运来的上好的翠竹苗子没两天发黄，干枯，急得她焦头烂额却毫无办法。

　　从前明明很好种的，很好种的。

　　满山都是竹子，很漂亮的。

　　她心头一阵发酸，近来总是频繁得想要落泪。

　　在年少时，他就很偏执，开始是为了母亲，后来养母死了，就变成了沈清秋。

　　洛冰河从很早以前就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大概是有病的，幼时曾遇到一只小猫，大雨天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后腿上的伤口被雨冲的发白，他小心翼翼把昏迷的小猫捧回家，因经常受人打压负伤，路边野草药也识得一二，为了照顾那只小猫殚精竭虑，甚至拿着自己的饭钱给它买了一条小鱼。

　　小猫却不领情，睁眼的第一下就把洛冰河布满茧子的双手挠出了血痕，警惕的炸起浑身的毛叼起桌上的小鱼就跑，洛冰河怔怔地望着小猫离去的方向不无恶意地想起了捡到它的那天，一丝血从它的后腿留下染红了毛发，如果只是看着没有帮它就好了，这样也不至于费尽心力，也不至于什么都得不到。

　　偏执的原因渐渐从爱变成恨。

　　他想，当初的那只猫他留不下，现在的沈九别想跑。

　　沈九没想到还会见到洛冰河，他原本站在一片黑暗中，身旁只有一颗发着莹莹暗光的树，猜测着地府就是这个样子吗，原来什么都没有，空旷得像是夜晚寂静的墓地。

　　而洛冰河闲庭若步慢慢走来，方才沈九自杀千钧一发之时他用自己精魂保着，这是沈九识海，总会见到他，只是让洛冰河没想到的是，这里是沈九内心最深处，居然什么也没有。

　　所以看到那棵会发光的树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没想到的，细细想来，沈九的每重梦境也都会有一棵树，沈九是有什么毛病吗，没见过比他更偏执的人。

　　树下的沈九也一如既往的苍白，没穿着那件杀自己时的黑袍，反而是穿着一身在清静峰时才会穿的青衣，站在树下的样子让洛冰河有些恍惚，似是想起了当年风姿无双世人交口称赞的修雅剑。

　　沈九也乖乖地站在树下等他过来，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终是逃不过洛冰河的手掌。

　　模样倒是有些像幼童时的样子，只是眼睛已经苍老。

　　洛冰河轻轻抚上他的脸，冰凉得如同瓷器，笑着开口：“师尊好生心急。”

　　“.......你到底想怎样？”沈九垂着眼睛低低发问。

　　洛冰河看着他的样子微微一笑，不顾怀中人的颤抖把他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故意不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口：“我倒是想知道另外一个问题的答案，师尊的梦境里，为何都会有一棵树呢？”

　　沈九偷偷把指尖掐进掌心，努力提起精神，往先他脑子昏沉，实际上对洛冰河的气息并不能马上感知，只在他走后慢慢开始抽搐害怕，如今识海一崩不知为何反倒敏感许多，也没什么用，只是脑中疯狂尖叫想要逃跑。

　　沈九不乐意在洛冰河的面前露出如此难堪模样，十三年刑期一过，仿佛还是那个自尊比天大的仙师。

　　幼时的事情，沈九记不大清了，记忆仿佛是从那间破庙开始，冬天凄厉的寒风刮过眼角在脸上开出血痕，他和岳七十二一堆孤儿瑟瑟发抖抱成一团，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昨天晚上是否有人冻死，若有，所有人抢着将那人身上衣物扒个干净裹在自己身上，若无，便是又一天的炼狱。

　　但又件事情他其实一直记得很清楚，只是不肯说，将它捂在心里，化成经年的伤疤，仿佛不疼，刺一下，便留下脓疮。

　　那天天气很好，那个女人拉着他一直往前走，女子的手掌满是老茧伤疤，握着幼童细嫩的小手着实算不得舒服，但沈九觉得很有安全感，只要握着这双手，走到哪里都不怕。

　　可惜后来还是松了。

　　女子把他带到一棵树下，告诉他，在这里等着，她会回来的。

　　沈九缓缓伸头将下巴靠在洛冰河肩上轻轻蹭了蹭，眼神有些茫然，想着刚才洛冰河慢慢走近把他揽进怀里的样子。

　　“偶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