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上风止》烫花夫人

15、第 15 章

　　洛冰河看着沈九面如死灰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新奇，他以为前些日子的沈九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如今面色还能差上两分。

　　新奇之余还有些困惑，沈九是他见过最刻薄，最阴狠的人物，除了那勉强尚可的容貌，简直一无是处，到底是凭什么，让岳清源如此生死相待。

　　魔尊皱眉，嘲岳清源，也嘲自己。

　　这股执念，来得莫名其妙。

　　突然想起那日心魔贯穿岳清源的胸膛，玄肃断剑的部分碎成一片一片，对面的人狼狈得不成样子，额角的血污顺着脸流下，染红了他的整张脸，让人看不清这个温敦掌门的原貌。

　　但是却笑得很真，仿佛即将死去的不是他。

　　洛冰河一度以为他脑子有病。

　　现在看来，掌门倒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被摆了一道的感觉并不好。

　　“洛冰河。”

　　沈九的声音传来，他这个冷心冷肺最近满脑子都是去死的师尊突然开口。

　　还以为会接受不了昏过去呢，很坚强嘛。

　　“我在。”

　　“魔渊，在哪儿？”

　　哦，当年他打赢了岳清源兴冲冲回到水牢告诉沈九他把岳清源的的尸体扔到魔渊了，这人当时差点没扑上来咬死他，铁链都差点拽不住，甚至用力到勒紧肉里，要不是他手疾眼快用当做战利品的玄肃把沈九砸晕了，肩膀那儿指不定少块肉。

　　居然记到心里去了。

　　洛冰河心情不错，思考了一会儿后转头问宁婴婴：“魔渊太大了，我当年扔的时候是哪个山崖来着？你最近不是去烧过纸吗，说一下？”

　　宁婴婴脸色一白，身子如弱柳扶风颤了几下，抖着开口：“魔宫……西南方……”

　　洛冰河打了个响指：“就是那儿。”

　　沈九也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是就是很想见见岳清源：“带我去。”

　　“有报酬吗？”

　　沈九冷冷地盯着洛冰河：“我不死了。”

　　活下来，给你折磨。

　　洛冰河终于笑了，温柔如情人一般大手抚上沈九的脸：“好啊。”

　　正巧，他刚好想带沈九出去一趟，不过他自己提了，魔尊也乐得答应。

　　倒是柳溟烟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绝望地低吼了一声：“沈九，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沈九走到偏远门口，闻言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看着门外飞散的落叶，微微偏头，眼神凉得几乎能将人冻死，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早就知道了。”

　　洛冰河看着这个样子的沈九莫名觉得带劲，红眸中的笑意更是止不住，正欲跟着离开，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和柳溟烟说：“你不用去找那个叫你来的小厮了。”

　　“他啊，大概是回不来了。”

　　在路上的时候沈九想了很多，生锈的脑子重新开始思考，猜测岳清源许是觉得活着太便宜了自己，便要他活着。

　　不过不管怎么样，如今岳清源给的，沈九都会坦然接受。

　　洛冰河安安静静走在一旁，细细想来，他们竟从未有过如此相安无事的时候。

　　当年他厌恶洛冰河，便觉得离对方越远越好，而洛冰河折磨他的时候，却爱贴近。

　　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沈九又开始考虑此时如果抢过心魔剑，杀了洛冰河的概率有多少，反正洛冰河也杀不了他。

　　魔尊一直细细打量着沈九，见他瞧了心魔一眼，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懒懒开口：“师尊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你去找岳清源，那玄肃在哪儿？”

　　沈九皱眉：“玄肃不是被你拿走了吗？”

　　洛冰河低眉浅笑，眼中略微含着一丝怜悯，不知对谁：“没有哦，我把它留在水牢了。”

　　恰巧他们走到宫门口，只要踏出这扇门，就能到岳清源的埋骨之地。

　　魔渊附近是不住人的，因为崖下尸骨太多，怨气太重，风啸声会吵得人不得安宁。

　　沈九听闻意识突然模糊，脑中闪过画面。

　　在他快要饿死时出现在门口的半个硬馒头……

　　冬季牢房里莫名其妙多了的稻草……

　　半夜昏迷时微微被水润湿的嘴唇……

　　沈九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识海呼啸，向前扯住洛冰河的衣襟大声开口：“我醒来……没有！”

　　洛冰河握住他的手包裹住，亲亲哈了一口气，替他暖了暖冰凉的手，突然开始说了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那年去水牢给狱卒送饭的，是个三岁不到的孩子，他的父亲是看管你牢房的人。”

　　“……所以呢。”

　　洛冰河看着沈九，对方的瞳孔里是他的倒影，开口：“如今那孩子，该有十五六岁了，他是个男孩。”

　　魔渊呼啸的风吹开宫门，巨大的轰隆声回荡在沈九耳边，他顺着魔渊的方向看去，悬崖尽头，站了一个衣衫单薄的孩子。

　　他背对着沈九，然后转头，眉眼是前些日子天天都能见到的熟悉。

　　少年温柔一笑，弯腰作揖，恭恭敬敬，拜的不是洛冰河，是沈九。

　　“沈仙师，今日的饭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