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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好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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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房子最好在顶层。”洗完澡的虎杖换上了连体老虎睡衣,戴着帽子趴在木质地板上,一旁是水彩笔和平铺开的画纸。
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样,仅仅是用纸和笔,虎杖就能创造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虎杖兴致勃勃地安排,从大的布局到小的设计,他不断地展开自己的想象。
宿傩站在阳台,他拆开刚买的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半掩着火,偏头点上。
他仰头靠在栏杆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挂在一个危险的边缘。
望着头顶的夜空,他缓缓吐出一个个烟圈,百无聊赖地看着它们慢慢散开。
突然一个笔盖扔了过来,正中宿傩的下巴。
宿傩目光一转,偏头看向始作俑者,不语。
“别在未成年面前抽烟。”虎杖头也不抬,翘着脚还在继续图画,“刚刚说的,你觉得怎么样?”
给家具定好颜色后,还没听到宿傩回答的虎杖仰头怀疑道:“你根本没在听?”
宿傩在虎杖质疑的目光中沉默了半响,起身将快燃尽的香烟摁灭在栏杆上。
“为什么要和我住在一起?”宿傩问。
“还能为什么,”虎杖给了他一个这不明摆着的眼神,“爸爸不喜欢你,你住在这不是也挺不耐烦的?”
宿傩望着他圆润可爱的头顶,中间发旋像个无尽的漩涡,快把他吸进去。
“我不会离开你。”宿傩揉捏着香烟的滤嘴,陈述道。
虎杖手下动作微滞。
他嘴唇动了动,想起那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不是。
不是“不会离开”。
是“离不开”。
虎杖握紧了手上的笔,在心里不满地纠正。
他已经留住了妈妈,宿傩.....也会被他握在手里。
“诶——?!!”虎杖莫名其妙就被环着腰禁锢在了宿傩的臂弯里,半悬在空中。
“放开我。”有过很多次斗争经验的虎杖没有激烈地反抗,他捏着拳有气无力地捶了几下宿傩的大腿,“干嘛?!”
“睡觉时间。”以宿傩现在的体型,轻而易举地就把地上的虎杖捞了起来,宿傩捞着人走出书房,把他扔回了卧室。
虎杖在床上打了两个滚,稳稳地倒在了枕头上。
“不是,你......”虎杖不罢休,刚一重获自由就一个鲤鱼打挺想起身,马上就被宿傩又扔来的被子压了下去。
“什么都不要想。”
“睡觉。”
卧室的灯应声而灭,宿傩顺手带上门,阻止了虎杖的继续纠缠。
‘
“你在想什么?”
听见宿傩的声音,虎杖回过神。
他左右打量着房子的布局陈设,仍然不清楚那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呃...”虎杖转眸,目光再次不可控地和宿傩撞上,他正凝神注视着他,目光中隐含着探询和..期待?虎杖愣了愣,还是如实回答,“装潢不太像堂哥的风格。”
“不是我设计的。”宿傩闭了闭眼,扭头朝另外一边走去。
虎杖想也是。在他的预想中,堂哥住的地方要更简单一些——偌大的房间中摆放着一张床,一张椅子......这样之类的,或者墙面贴满黑色的墙布,四处挂着前卫的重金属元素装饰。
但很显然,他眼前的房屋经过了精心的改造,从相片墙到一排排单杠吊环,再到齐全的家电厨具,房子里充满烟火气息,比想象中要更寻常。
最令他震惊的是堂哥两年没回来过,整个房间居然没落下半点灰尘。
宿傩绕到吧台后,他解开袖扣,把黑色的衬衣挽到小臂上,弯身从玻璃柜里取出酒杯清洗,“左前方那扇门推开进去,是你的衣帽间,先把衣服换了。”
“好。”虎杖正想去看看大厅拐角的照片墙,经宿傩提醒才想起来正经事。他把刚迈出的脚收回来,拐向宿傩说的房间。
虎杖毫无准备地推开宿傩说的那扇门,随即被眼前的豪奢景象震住,在原地愣了足足三秒。一排感应灯从外向里接连亮起,步入式半开放的衣帽间,足有两个成年人张开双臂般宽的过道正对着大门,呈“7”字形的墙上整齐地陈列着服饰,琳琅满目。
余下空地是一面巨大的的落地窗,不同于在电梯里看到的车马水龙,落地窗正对着浩瀚无际的海,海面平静如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反射出点点光华。
海天连成一片,无边无际。
这种仿佛儿童故事书描述的景色原来真的存在。
虎杖感叹。
虎杖就近随便地拿了套衣裤。
这里的衣服居然出奇地很对他喜好。
虎杖刚拆下衣服外套着的塑封袋,发现这连标签都还没有剪,他迟疑了一下,想另外换一件。
但他接连看了好几件,都是全新的。
他一时不知所措。
“没有喜欢的?”宿傩敲敲门,他端着酒杯站在门边,见虎杖还没有选好,挑了挑眉问。
虎杖闻声转头,扯着吊牌解释道:“不是,这里的衣服都是新的。”
“嗯。”宿傩听见他没有说不喜欢,继续道,“挑能穿的穿,尺码不对的扔出来,给你的行李腾地方。”
宿傩说完,见虎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又补充道:“这些衣服我穿不了。”
终于明确了宿傩的意思,虎杖也不再拘着,他利落地拆下吊牌,套上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和运动裤。
宿傩站在门边等待,他手里托着高脚杯轻轻摇晃,眯着眼睛仰头饮尽。
虎杖毫不客气地选了双新鞋,他弯腰系鞋带时余光瞥见宿傩在看自己,便顺势搭话道:“堂哥喜欢海吗?”
“什么?”宿傩不解。
“住在这里不是因为景色么?”虎杖抬起头,他转身望着身后的夜景,不管怎么看,这背后的景象都很壮观。
“不......”宿傩悠悠地抬起眼皮,一双幽深的眼睛忽然闪烁了几下。
侧坐在沙发凳上的青年正微仰着头,星眸凝望着苍穹,流动着光彩。青年脸部线条分明,眉宇间多了几分从前不曾有的坚毅和沉稳之色。微曲的脊背在射灯下勾勒出一道光,是这不见天日的时间洪流中,唯一的亮色。
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在舌尖打了个转,再吐出来变成了肯定的回答。
“是啊,”食指摩擦过光滑的杯沿,闭目敛去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炽热,他斟酌再三,克制道:“听说是能看见整座城最独一无二的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