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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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光能去的地方不多，其实他算是个乖孩子，家教使然，况且当年初中的发现也令自己痛苦无比，舒缓过来之后其实是更加的保护自己，只是在自己愿意喜欢的人跟前才会稍稍放纵一点。
他其实是很难过的。他无法接受的是“也”那个字，每个人都是热衷于追求公平的。同样，在他有点单纯的世界与脑中，他觉得他自己这样了，别人也该这样，他也想不到谢朝可以有与自己不一样的生活，他也无法想象。
于是，当某些从未想象过的事实摆在眼前时，他有的不是生气，相反是害怕。害怕，其实现在所有的跟他的和睦，仅是假象。自己太过于顺利的恋情，这时反而令自己真正惧怕起来。
首先便是去了城市另一个方向的姐姐家，自己手机当然关机。刚上了公交车，才想到谢朝定是会出来寻自己的，也定是知道自己会直接去哪里，这么一想下一站也便就下了车，飘飘荡荡的在街上逛荡了会儿，脑子里还是总想太多。
最后灰心丧气的上了回学校的车，下车在校门口碰到了正要出门的林晓水。
林晓水大惊小怪，“哟！小光光，考试考的怎样？”边上的几个女伴儿偷着笑。
宇文光连应付的力气都没有，懒懒说话，“嗯，那样。怎么？出门去啊？”
“晓水可是相亲去，学长你就不怕啊？”一个女孩子笑嘻嘻的插嘴。
要往常，宇文光听到这等事情早就乐歪了，跟上去能八卦的比谁都起劲，但是这会儿也就只能再度勉强抬起眼睛，“哦，不错。”说完，往里面继续走，被林晓水拉住了，“宇文光你怎么了？”
“没怎么，找李曰木吃饭去。”
“李曰木？我今天这对象可就是他介绍的，他这会儿不在学校，在别的地方等我呢。”
“他介绍的？”
林晓水眨眨眼睛，促狭，“听说是只大海龟，于是……”接着，阴森森的笑了起来。
宇文光即使很低落，也还是完全出自生理反应的起了层鸡皮疙瘩，遥遥对着学校里的教学楼张望了会儿，叹气，关键时刻却总是找不到关键的人。转身想顺着学校边上的香樟小道走走散散心，林晓水那波女生却正好拦到了出租车，二话不说把他活生生的拉了上去。
宇文光极不情愿的最后被迫带走，小女生们叽叽喳喳，“有男的在边上参谋，更利于战势发展。”
“不是有李曰木吗？”
那群女生又是一阵阴险的笑。宇文光已似是完全没了力气，软绵绵的瘫在座位上，索性什么也不管了，带到哪儿便是哪儿。
结果，被带到的地方，居然真的是“宇文思”——那家酒吧。
林晓水愣住了，眼睛瞪多大的盯着招牌，最后回过头的时候眼睛都泪汪汪了，“光光，世上还有这等人，这样的人……”她作为这么多年宇文光身边的好友，有些事情多半是知道点的，比如多年前的那些少男少女的爱怨分离。
随后，那几个女生迫不及待的冲进了那家看起来很漂亮的酒吧里。宇文光一个人站在外面，此时华灯已上。他不禁愕然，其实并未在外游荡多久，为何这么快就已是夜晚，而下午那一幕幕那一句句却还是在耳边飘荡着。他抬头看了看那个招牌，上面是无比熟悉了的三个字，这个时候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他其实似大多数的男孩子一样，面对爱情的时候难免粗枝大叶，不会苛求太过的完美。
但也仅仅这一刻，他羡慕起自己的姐姐，羡慕起李曰木的哥哥。
在他的记忆中，一直都没有过分亲近的人。除了如今身边的这几位，小时候的自己是懵懵懂懂的被带到这里，被所有的人告知，你叫宇文光。而这么多年来，某个时候他还是会突然想到很久很久前，某个春日的早晨，芦苇荡边会有一个张望天空的孩子，黑黑的，终日吵闹的孩子，叫做杨光的孩子。
来了这里，新的环境，新的家庭成员，之后，再也不笑，小小年纪学会伪装，直到自己生命中出现新的人，教自己数学题，陪自己打游戏机，给自己买巧克力…而那人却也渐渐消失，却是到了真的长大的那一刻，自己突然明白什么是为阳光。自此，执着着，困惑着，但是不知为何总是愿意相信着那人会回来，虽然不再做出等待的样子。
终有一天，他回来了。却不想，原为阳光的自己却成了追逐光芒的向日葵，总是追着他，这一刻，看到闪亮的“宇文思”三个字的时候，他不明白了，自己的那些转头转向是否真的有意义，这样下去，未来就可以顺着自己的想法来？
只是想要有个人，陪自己走完这一条或许会黑暗的道路，那个人给过自己光明，却又引着自己这进那片暗淡。
“混蛋，给我滚！”
一阵怒斥，打断了宇文光的思维。不禁回头，见到酒吧出口处，李曰木正疾步往外走，脸色在荧荧灯光下十分不好看，后面也跟着一个人，定睛一看，胥越。
胥越一把绕上前，挡在他面前，胳膊伸着，不说话，就直直的看着李曰木。
“你让不让？”
一向笑闹嘻哈惯了的胥越，却是一本正经的面色沉静的看着李曰木，“我说的是真的。”
李曰木冷笑，劈腿就往前踢，“你要是说的是假的，我还懒得揍你！”狠狠打开胥越的胳膊，往前冲，胥越却一把从后面半抱住他。宇文光看傻了，而那两人纠结的厉害，此时根本无暇去看四周是否有另人。
李曰木怔愣了一秒，迅速脱身，手又被胥越拉住了，正要发作的他听到胥越在身后幽幽的说，“即使你觉得我变态，你也不应该替我相亲，这样害到的只会是那个女孩子。”
在宇文光后来又跟胥越接触的几次中，胥越所有的形象皆是花花大少的样子。这么一句话一说，他都愣住了，更何况本人李曰木？
李曰木身子顿了下，背对着胥越，变态？这个词，他狠狠的无声的笑了会儿，那么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是个变态。这个时候，胥越的手也松开了，他趁势走了出去。宇文光往一边走了走，好几分钟后，看到胥越揉揉脑袋，郁卒的再次走进酒吧。
他不明的一笑，脸色也是苦涩一片。顺着李曰木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李曰木并没有走多远，正坐在路边的一个木质花坛边上，不知看着哪里的发着呆。宇文光走过去，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李曰木低头，看到了那双熟悉的鞋子，落寞一笑，“我们是变态吗？”
那双鞋子动了动，最后缩了回来，鞋后跟齐齐的抵在花坛边上，“不是。”
李曰木一把低下头，头放在膝盖上，“真累。”
“是的。”
李曰木苦笑，“你为何也是这副德行？”
宇文光也笑，“第三者插足！”
李曰木终于大笑起来，“谢朝哥那样的人，得了吧！”
宇文光回过头看着自己的脚，就是这样，所有的人都若自己那般，以为谢朝便是那道最和煦的日光。却从没人去想过，日光的本质到底是怎样。也许会有人奇怪，为何那么在意真正的本质？但是我是想要跟他一起走完黑暗的人，不可以有这样追根究底的权利吗？说到底，只是想知道他的一切罢了，不仅是如今的现在，还有空缺的那几年。
而坏的事情总是喜欢同一天来，一件又一件的来。
正在这样的淡淡安静下，李曰木都怀疑自己快要睡着，自己的手机铃音大作。
一看，自家哥哥。犹豫接起，“哥？”
李子木的声音急得不行，“小木，你现在有没有办法找到小光？”
“怎么了？”李曰木侧头看身边也快要睡着的人。
“我正四处的找他，思思刚刚来我这里，看到招牌就走了，我现在无法联系她，小光的手机总也打不通！”
兴许是电话那边李子木的声音太过大，宇文光也听到了，慢慢抬头，看向李曰木，眼神细细的扫去，似是在问，怎么了？
“思思姐怎么突然去那儿的？”李曰木立即问道。
李子木长叹口气，他在后悔，当初知道用了这个名字迟早会引得她来，却不想竟是这样的局面，正要开口的时候，酒吧里有人冲出来冲李子木大喊了一句什么，李曰木没有听清，电话就被挂了。他一脸的诧异，看向一边的宇文光，“不知道我哥怎么了。”
宇文光的眉毛也蹙了起来。本来很郁闷的俩人，被这电话一搅，倒是真的把原本的事忘了，“我先回家了。”说着，宇文光站了起来，动了动变麻了的腿，要离开。
“我说，等了那么多年，现在也该好好的啊。”
“那你呢？”宇文光回头，看着李曰木说。
李曰木耸肩，刚刚的脾气已过，“只是依旧不适应罢了，不适应喜欢这个词的另一端竟然可以连上另一个姓名。”说的时候，直直的看着宇文光。
宇文光接受不下，低头离开了这里，和这里的花坛街灯。
宇文光回了宇文思的家，一片黑暗的家，他自己用钥匙开了门，正在冰箱里翻吃的时候，门猛然被敲响。他去开门，开下来，谢朝站在外面。
那一刻他是及其欢心的，总算是找来了不是嘛。他悲哀的发现，自己之前在意的一切现在早已不在意，他只想谢朝能够说声对不起，然后抱抱他便好，熟料，谢朝伸手拉住他，“思思现在在医院！”说完就拉着他往外走。
宇文光傻了一般，被他拉到车上坐好才有点反应。“医院，什么意思？”
谢朝急着开车，“李子木刚刚打电话来说的，具体情况不清楚，只知道现在在医院，去了再说。”
宇文光这下噤了声，再也不说话。谢朝从镜子里看了他眼，还是没忍住，“嗓子又哑了。”
宇文光微微抬头，也从镜子里面看他，不说话，只看一眼就又低下。
一路，再无话。
到了医院的时候，李子木看到宇文光的时候，就如看到了救星一样，上来就拉住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拉他就要往一边走去。
“这是？”谢朝开口。
“思思被撞，严重性失血，血库里找不到她的血型，现在只有小光可以输给她了，小光。”李子木急急说着，脸色偏白的看向宇文光。
宇文光听了这话，却突然顿住了，脸色突然就暗了下来，有担心，却又似困惑，还有着什么。
李子木不愿相信，“小光，你，不愿意？”
宇文光总算开口，“我跟她血型不合。”
“为什么，你们是姐弟！”李子木笃定。
旁边的小护士可容不得了，病人为大，不再听解释，一把拉着宇文光去了化验室。宇文光脸色惨淡，却也不再反抗，任她们拉去。谢朝看着宇文光投过来的一个眼神，脑中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些闲言碎语，不禁一怕，怕他受伤，怕他害怕。
果然，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告知的结果的确是为不符，李子木急疯了，跑去跟小护士打听，而那位护士却也闪躲起来。宇文光闭眼，在过道里的塑料椅子上坐了下来，谢朝上去握住他手，他也不挣扎，但是脸上的表情是极为疲倦的。
谢朝伸手去顺他额头上因汗而乱的刘海，宇文光突然睁开眼睛，似是快有眼泪掉出来了，“疼。”慢慢抬起自己的手给谢朝看，上面有小小的扎过的针眼，此时这一天已经到了午夜时分，过道里面人已很少。谢朝把他那只手握在自己手心，手指轻轻的婆娑。
宇文光却真的哭了，眼泪点点的流出来。谢朝伸出胳膊就把那人揽在自己怀里。
“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了。”
谢朝头微微低下，在他眼睛下方几寸处又亲了亲，“你是你呀。”
“那我是谁？”鼻音尤其的浓厚。
“是宇文光，是杨光，是阳光。”不知他听出没，宇文光眼泪却不止了，“还有呢？”
有护士和医生正巧经过，宇文光头埋在他怀里，外人不仔细看也看不大清楚，均是略微一瞥，便匆匆走过。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每一个人。”谢朝看着胸前的人说。
“不是这个！”
谢朝叹息一声，低下头，在某个阴影的遮掩下，轻声的唤，“宝贝。”说着亲了下去，点点温暖。
李子木正好拐弯过来，他不是那些陌生人，一眼便可知道坐在那里亲吻的人是谁。他看着面前的场景，呆呆的站住了，急诊室里，宇文思还在手术，化验室里，刚刚知道了一个震撼的消息，而面前呢？
李子木想要苦笑，却是不能。
这只是糟糕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