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归》凌曦洛云

18、《诀别》

　　白北洛看着顾笙笙，笑了笑，随后走向七弦琴那坐下开始弹奏着琉璃前辈曾经在军营里用竹笛吹奏过的曲子。
　　琴音凄凉婉转但有雄厚有力，听者仿若身临其境，看见了沙场上将士们拼死搏杀的场景，看见了一位大将军与自己孩子道别的场景，更看见了那位大将军最后战死沙场，与他的将士们一起。
　　随着最后一个琴音落下，在场的小姐夫人们和妃子们都仿佛看见了一个孤傲的身影屹立着；皇帝和诸位大臣仿佛看见了一个决绝的身影站在那位三小姐身后，就像一个护卫一般笔直的站着。
　　墨羽渊仿佛看见了那位妖神的影子，因为白北洛就是她的孩子，那首《诀别》正是白北洛学会的第一首琴曲，也是白北洛前世唯一会的琴曲。
　　过了半晌，皇帝率先回过神来，激动道：“好！好！好！白三小姐的琴技果然名不虚传！”
　　其他人听见陛下的赞美也跟着附和，顾笙笙本来想借此让白北洛难堪，因为她知道白北洛学琴曲都是半途而废不再学习，没想到居然被压了一头。
　　沐雪看着已经走到中央的白北洛，仿佛那抹孤傲的身影就站在他的身后护着他，但眨眼间又消失不见了，就像那是一个幻觉。
　　墨羽渊笑着朝白北洛招了招手让他回来，因为他知道这首曲子一弹，他的心上人绝对会想起那位妖神大人的，毕竟她已经陨落了。
　　“没想到白三小姐的琴技居然如此了得！不愧是小白帅的弟弟！”“就是啊！真是厉害，姐妹两个文武双全，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厉害！”
　　听着周围的赞叹，白北洛并没有开心，因为这是他唯一愿意学习的琴曲，是琉璃前辈教过他的第一首也是最后一首的曲子，他不能不会！
　　看着皇帝身边的那位太子殿下向自己招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悲伤，笑着走了过去。
　　“殿下，我献丑了。”白北洛说着，红了眼眶。
　　墨朝渊看着难受不已却还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的白北洛，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攥紧了一般，伸手将人拉到身旁让人坐下。
　　“想妖神前辈了？”
　　白北洛听见这话，抬头看向一直看着自己的墨朝渊，随即点了点头：“嗯，可是她永远回不来了，殿下，我好想琉璃前辈啊，她明明可以好好的，她是为了我才陨落的……”
　　宴会还在继续，可太子殿下这里的气氛却有些低沉和哀伤，皇帝已经从应龙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因果经过，自然也就知道万妖之神陨落的事情。
　　想到这里，皇帝不禁为那位万妖之神感到惋惜和悲伤，毕竟可以不来的，却因为应龙而来，为了他的国家而陨落于此。而且在这世上，妖族是不被人族所容纳的，所以有很多除妖师，遇妖即除无论善恶，人间早无妖族，它们只存在于民谣故事里，但他知道这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应龙和各国的守护神兽以及……所有神兽口中的那位万妖之神，他素未谋面但是觉得有些亲切的万妖之神。
　　“可惜了这位妖神，这么强大还是陨落了。”皇帝想着，低声叹息了这么一句。
　　皇后察觉到了不对劲，而且根据她魂穿到这具身躯得到的记忆，她也知道这里有妖族的存在，还知道妖族有一位被上古神兽们视作宠儿的妖神，也知道那位妖神是所有妖族的神明。而且在不久前她又得知了万妖之神陨落的事情，当场在心里骂了句国粹，随后扶着额头翻了个白眼。
　　自己来这也有二十几年了，将军夫人是这个世界地地道道的本土人，而且还是大家族小姐，肯定是有听家里老人长辈们说过几千年前人族与妖族联手驱逐魔族的那场战争，也肯定知道妖神的存在。只是她只知表面，不知妖族内里，剩下的指定是妖族的禁忌、妖神与妖帝共同立下的约束。
　　想到这里，皇后的内心有些空落落的，毕竟她是半妖的后代，自己也算一只半妖，与妖族也是有关联的，所以总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不舒服。按了按心口，情绪有些低落的开了口：“陛下，臣妾有些不大舒服，先行告退了……”
　　听见身旁人忽然开口，皇帝愣了一下，随机担忧的看向皇后：“可要传太医看看？”
　　“不必，许是因为妖神因为朝渊和白三小姐而陨落的关系吧，臣妾无事，就是有些替妖神难过。”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得到皇帝应允之后随即起身告退离开了宴席。
　　“殿下，我真的好恨自己不够强啊……”白北洛此时有些醉醺醺的，脸上浮现两朵红晕，眸光也有些飘忽迷离的水汽，但说的话让墨朝渊心又一疼。
　　看着无声啜泣的心上人，还是没忍住又将人抱紧了怀里，安慰道：“此事本就不是你的错，是那敌国守护兽太过狡诈阴险才让妖神受了伤而导致她因此陨落的，你不必自责难过，莫要哭了，好吗？”
　　小将军醉的有些迷迷糊糊的，但听见了墨朝渊的话还是不住的自责自己为何成为妖神的软肋，为何导致妖神因自己重伤最终陨落……
　　在以为怀里的少年不会回话时，少年的一句话让他微微一愣，他听见他的小将军说：“若不是我是妖神在意的人，妖神也不至于此……”
　　在意的人……
　　看来，在妖神和那狼妖对决时那狼妖对妖神说了什么还被他的小将军听见了。第一次的战役，恐怕会是小将军挥之不去的梦魇了吧。
　　宴席散去，白北洛陪着墨朝渊在御花园里漫步消食，白清颜在二人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阿念，想不想见见妖神的爱人？”墨朝渊忽然开口打断了这份宁静，听见这话的白北洛也怔怔的看着墨朝渊：“可以吗？”
　　“可以。”
　　“我何时可以见前辈？”
　　闻言墨朝渊只是笑了笑，抬手揉了揉白北洛的头发：“我们去找应龙前辈便可，我刚刚派人去通知镇国将军和将军夫人了。”
　　白北洛的头发十分柔软，发色偏浅，倒是像极了那位大人。
　　“好！”
　　幽冥地狱，幽冥殿。
　　一位与妖神长相别无二致的女子坐在高堂之上，台阶之下，大殿之中跪着一位与她长相也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子。
　　幽魂看着久跪不起的侄子，终于还是开了尊口：“川儿，你跪了也无用，姐姐已经只剩半缕残魂，也困在了那一方之地，我们若是去了六界只怕天道会干预，姐姐的那半缕残魂也会彻底消散了。”
　　洛子川不甘心，那是他的姑姑，却因前任幽魂的事情心灰意冷的去了六界，以为她可以和青丘狐帝厮守终生，却不曾想那该死的仙娥给墨朝渊下咒，让他的堂弟受罚前往轮回，害得姑姑如今残魂被禁锢。
　　是了，天道本就不喜姑姑，他们幽冥地狱的人若是去了六界，只怕天道要拿他们的殿下开刀。
　　“小姑姑，我想带姑姑和小叔回家……”
　　幽魂闻言一愣，随即苦笑出声：“川儿，这世道不是我们幽冥地狱的一言堂，若是想姐姐相安无事，我们只能旁观。”
　　左护法此时也出声劝解：“小公子，如今天地规则灵智不知去向，而殿下又是被禁锢死亡山谷的一抹残魂，我们敌不过天道。”除非天地规则灵智重现世间。
　　但这不可能，参加了三千多年前的那场诛神之战的那些妖鬼神魔们都知道，天地规则灵智陨落，只留了一抹残识在束缚天道。
　　祭司阁的大祭司符清也是参与了诛神之战的人，但他却知道一些内情，毕竟事关青丘狐帝和殿下，殿下还下了死命令不许他们告诉幽魂和幽冥地狱的任何人。
　　白北洛是殿下的延续，他继承了殿下的能力，将会成为下一个眼中钉，肉中刺，但他又有殿下的气运加持，天道不可能奈何得了他，只能搞小动作。
　　没错，他们的殿下用了二魂四魄换了白北洛永生永世的安宁，而剩下的一魄三魄又因为天道干预了献祭，导致神魂不稳，天道有自己相中的气运之子，自然不会允许其他人成为气运之子，尤其是有幽冥血脉的人。
　　混沌之初，天道就与天地规则相生相克相互制衡了几万年，到了上任这辈，天道已经不满足于掌管六界了，它企图吞并幽冥地狱，所以天地规则的灵智化形前往幽冥地狱找到了当时还是幽冥大殿下的蓝羽衡。
　　没错，是蓝羽衡。
　　蓝羽衡原名洛衡，蓝羽阎原名洛阎，幽冥地狱前幽魂的长女和次子，当今幽魂同父同母的姐姐和弟弟，洛家小公子洛川的亲姑姑和亲叔叔。而白北洛是他姑姑的孩子，也就是说白北洛是他的亲堂弟。
　　所以无论出于何种缘由，他们身为蓝羽衡和蓝羽阎的亲人，都不能坐视不理。
　　但幽魂似乎有她的考量。
　　“大祭司，你带小公子下去。”
　　幽魂看着忿忿不平的洛川叹了口气，姐姐的事情她也知道，但哥哥都说了姐姐她有自己的打算她也不好出手干预姐姐的事情，只能提心吊胆的当别人眼中冷血无情的旁观者。
　　看着被大祭司强势带走的侄子，幽魂眼中的担忧并未减少：“我的姐姐，你真的还活着吗？”
　　“白北洛……”
　　坐在高堂上的白发女子看着水镜里发生的一切，思量片刻后换掉了象征着幽冥地狱之主的服饰，穿上了姐姐最爱的一袭玄银相间的衣袍离开了幽冥殿。
　　你没完成的事情，我替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