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竟是我自己[西幻]》峻绒

14、亡灵的神位毫无逼格

　　顾承风打死也没想到这具骨架居然是有衍生物的。

　　她动用强大了不少的灵魂感知了一会儿，发下这具骨架当中仍然有不少咒文铭刻的痕迹。

　　那些咒文彼此呼应，因为某种她目前所知的初级魔法原理无法解释的原因，联结成类似于本质的东西。

　　她在这具骨架上留下灵魂印记的时候，呈现出风与刀刃特性的狂暴灵魂已经将大多数阿塔尔留下的咒文洗去了，但那几个可以称为本质的咒文格外顽强，不仅承受住了她的灵魂冲击，还融合了她一部分灵魂力量，创造出，正在蹭她腿的那个魔法生物。

　　顾承风倒吸一口凉气。

　　咒文是用特殊方法刻到骨头里的。看样子还是人还活着的时候干的。

　　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珍惜自身也不择手段的人。

　　顾承风甘拜下风。

　　她只听说搞根雕微雕铁艺的，从未见过有人在自己骨头上刻魔法阵刻着玩。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果然神灵的想法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

　　两面三刀风还在催促她：“它们更近了！再这样下去，小镇上的人就真的会被亡灵伤害。”

　　顾承风：“小镇上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为什么要去救忘恩负义的人？她到底哪里长得像包子了？

　　两面三刀风劈头盖脑给她灌输了一堆神爱世人的思想。

　　顾承风：……

　　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搬进了一间前任住客跟她审美迥异的旧房间，房间的墙上还残留着前任住客精心绘制的温馨画作。由于温馨画作跟她整个人的朋克画风不符，就显得格外辣眼睛。

　　顾承风快速念了一个咒语。

　　周围的地面喷泉似的喷出水柱，小路上雾气迷蒙。接着，气温骤降，将雾气变成一堵沙冰结构的冰墙。

　　沙冰之中，一个椭圆的身影拼命挣扎。

　　那就是肉眼无法看到的两面三刀风。它居然是有形体的。

　　顾承风越看越觉得眼熟，把手伸进沙冰当中，握住它的尾巴往外一抽，抽出来一只表面结着白霜的透明海豹。

　　透明海豹猝不及防惨遭毒手，跟顾承风大眼瞪小眼。

　　它的眼睛颜色是偏向于白色的淡灰，就像是烟雾一样。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在哪里，根本无法看到。

　　顾承风：“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这算什么？就算不是个神，她好歹也是骨架的继承人。凭什么阿塔尔的灵魂衍生物是可以遮蔽天空的金色大火，她的就是软叽叽的透明海豹？

　　一点都不威武。

　　丢人……没人了，丢亡灵。

　　透明海豹也冤枉。它愤怒地抬起前面的鳍：“我也想问你！你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可以抹去创世神的灵魂印记，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只能打滚卖萌的生物？等你以后发达了，别人一提起顾承风，首先想到的是她的标志性圣兽是个球，你难道很有面子吗？”

　　顾承风卷袖子：“我最讨厌又弱小又没有攻击力、仿佛完全是为了迎合别人而存在的生物了！我怎么可能喜欢海豹？是你自己变身失败了，别赖我。”

　　透明海豹猛戳顾承风鼻子：“你这么说话，心不会痛吗？你现在心里明明在想这只海豹生气的样子还可爱，想搓肚皮。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坦诚的亡灵！”

　　顾承风恼羞成怒，试图强行固定住异世界没有法律保护的透明海豹，然后好好捏它肚皮。

　　但这只海豹并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糯米糍，当即猛甩尾巴摆脱了她的钳制，一跃而起，趴到她脑袋上。

　　顾承风被抖了一脸的冰沙子，撸海豹之心更加旺盛：“等我抓到了你，一定要找个笼子把你关起来，然后日日夜夜供我享受。”

　　风属性的透明无重量海豹用前肢拍了拍嘴巴，打了个哈欠。

　　两个终于下定决心前来投诚的魔法师刚刚走出酒馆，入耳的就是“日日夜夜享受”这句话。再结合眼前的场面，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顾承风也察觉到了异样。但异样并非来自某个魔法师，而是来自前面侧边的树林。

　　她抬眼一看，只见一群骨骼漆黑的亡灵正从树林里往这边赶来。

　　它们的颅骨里，黑色的污浊物像是棉絮一样堵塞着，只有一少部分眉心是亮的，说明它们具有魂火，或者说某一种灵魂呈现的形态。即便如此，它们的眼眶仍然被黑暗污秽的东西填满了，导致灵魂的光芒十分黯淡。

　　看到看起来好像是个活人的顾承风，它们的眼里纷纷亮起猩红的光芒。

　　最后几朵魂火在光芒的映衬下越发暗淡了。

　　仿佛来自地狱深处最沉重的灰烬取代了人世照耀黑暗的明灯。

　　顾承风咦了一声，散掉手臂上虚假的血肉，露出海蓝宝石般的骨骼。她的骨头色泽清透明亮，跟那些亡灵比起来，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

　　这是透明海豹要她除掉的亡灵。

　　顾承风看着丑陋的亡灵，再想到小海豹圆滚滚的身子，叹气：“罢了，养宠物总归有付出。就当是逗你开心。”

　　她背后，两个魔法师陷入跟她完全不同的脑回路里。

　　年轻魔法师：“新的神明……爱好这么广泛的吗？亡灵只有一具骷髅架子，完全没有玩花样的余地。神明到底看上它们什么了？是我们活人不够她使用吗？”

　　老魔法师：“谁知道呢？我们只是活人而已。”

　　年轻魔法师：“也不知道哪个人会吃到这口软饭。”

　　老魔法师：“……你凭什么认为她去逗开心的是个人？”

　　年轻魔法师：“哦，亡灵。”

　　就在他们认知偏差越来越严重的时候，顾承风动手了。

　　各个系别的初级魔法每隔几秒钟就会飞一个出去，每次飞出去都能限制住三五个骷髅的行动，完美地彰显出顾承风提高不少的魔法控制水平与越来越快的念咒速度。

　　这要放在一个刚刚学了三五个月魔法的普通人身上，绝对会被全校师生围起来参观并大喊天才。

　　但两位魔法师已经对顾承风有了一种名为“神灵”的滤镜。

　　两人脸色一言难尽。

　　神灵的魔法水平就这？初级魔法都不能做到瞬发？中级魔法一个都没有？

　　还是说，她真就跟她说的一样，随便打着玩玩？

　　两人齐齐捂心口，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他们期盼的神明的样子。

　　信仰什么的，可能信仰那位把自己改名为乌涅斯的旧神更好吧，毕竟他们目前还不知道乌涅斯有什么怪癖，距离产生美。

　　比较麻烦的是，本身物种都很神奇的新任神明好像对信仰很看重的样子。

　　魔法师看着比之前天空战场更为遥远的天空符文，感到头大。

　　他们这些人类并不想趟神明的浑水。

　　要是这片区域没有被克莉丝汀娜女神封锁，他们就有机会离开了。

　　真不知道神殿神官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处理烂摊子。

　　就在小镇的另一侧，充斥着金、白两色的神官队伍已经过来了。

　　他们下了坐骑，开始以神殿的特别手段探知周围的诅咒气息，从而推测最关键的诅咒之城现在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与他们的神官制服同样是白底金纹的巨大猫科动物就趴在路边，懒散地舔着爪子。

　　那是克莉丝汀娜神殿的圣兽。这群圣兽的祖先是克莉丝汀娜女神亲自从北方冰雪覆盖之地带回来的，至今仍旧匍匐在克莉丝汀娜女神的脚下。辈分小的巨猫们则成为身份尊贵的神官们的坐骑，同样受到神殿供养。

　　威风凛凛的巨猫乃是整个神殿荣耀的标志。

　　矿工们远远地绕着这里跑，不敢打扰神官。

　　但亡灵越来越近了。

　　绝望之际，依旧有矿工朝不搭理他们的神官求救。

　　当惊慌失措的矿工扑向巨猫的时候，猫耳朵一抖，抬起爪子，将矿工连同追逐他的亡灵同时撕碎了。

　　场面比亡灵吃人更为残忍。

　　巨猫嫌弃地呜咽一声，在沙土上蹭着肉垫。

　　“您没事吧。”一个神官上前，用魔法清理了它指甲里的肉丝。

　　巨猫心满意足卧了下来。

　　自始至终，没有人在意前来求救却被撕裂的弱小者。

　　即便目前抵达这里的只有神官，这仍旧是神灵之间的战争。

　　平民为炮灰，法师为卒子。

　　如果这些弱小者要埋怨，那就埋怨失败那一方的神明吧。这个世界上，弱即是罪。

　　神官们没有在意匆匆赶来这里的平民眼中对信仰的虔诚和对求生的渴望。

　　如果是平时，他们为了维护辖区的稳定还会管上一管。

　　但这里既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辖区，又不再拥有一星半点稳定的可能性了。

　　这块小小的城镇里，青色的烟云，金色的火焰，价值能抵神殿五百年税收的魔晶矿，封存着秘宝的诅咒之城，每一样都比这些平民重要。

　　风暴当空时，有谁会在意蚂蚁们的恐惧呢？

　　神官们冷漠地设下了结界，阻止了从亡灵手上辛苦逃过来的矿工们的脚步。

　　绝望之中，已经有人将祈祷转向亡灵。

　　信仰谁都无所谓了，他们只是一群想要活下去的平民罢了。

　　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拯救他们呢？

　　人们绝望又不安地想。

　　一时之间，落入骷髅口中被生生嚼碎的人，不计其数。

　　混乱当中，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人一棍子打掉了一具黑色骷髅的下巴。

　　被他救的人瞳孔震了一下：“你……”

　　中年人腰上缠着沉重的锁链，一看就是因为渎神被送到这里来的苦役犯。他将骷髅的头颅死死按在地上，说：“现在没有人会救我们了。我们必须自己找出路。”

　　被救的人腿都还在抖：“我们能够去哪里？”

　　中年人道：“逃出这里，抢马和车，去主城！城里的军团肯定有对付……呃啊！”

　　被他压住头颅的黑色骷髅将自己的关节拆散，让手骨单独行动，趁他跟别人说话分散了注意力，将手骨刺进了他的胸膛。

　　没有一滴血流出。

　　顷刻之间，中年人便干得像是一节树枝。

　　就连没有受到过魔法训练的平民都能够感受到不祥的力量在黑色的骨头当中涌动。

　　矿工们眼睁睁看着黑色骷髅将他们的同伴吸食干净。

　　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就算有满身的力气，又能拿这种非人的力量怎么办？

　　他们有神官，可平时和蔼的神官此刻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们。他们小镇上也有两个会带着他们去烧亡灵房子的法师，但那两个法师此刻完全没有出现的征兆。

　　谁会在意命如草芥的他们呢？

　　此刻，他们心里突然出现了那个总是在矿下抵御魔兽拯救他们的身影。

　　原来真正拥有能力的那群人里面，也曾有人在意他们啊。

　　只可惜，当他们明白过来这一点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被他们赶走了。

　　不少人心里满是悔意，并且都认为自己当时没有什么大错。

　　他们只是被层出不穷的魔物吓破胆了而已？周围这些黑漆漆的亡灵，难道不是最充分的证明吗？

　　哪怕是这样，他们这些朴实的矿工，又怎么敢得罪会魔法的存在？

　　要不是那两个魔法师胡言乱语，他们又怎么会对跟他们一起下矿的同伴做出那种事情？

　　那个亡灵，那个人，也真是心狠。根本不考虑他们普通人的立场，就这样走了。他们那么弱小，冲动之下动手又有什么错？

　　这一刻，在亡灵的杀戮与神官的漠视当中，善恶都变得蒙昧起来。

　　他们出于恐惧亡灵的心态对拥有亡灵身份的善良人做了不公正的事，从而导致自己落入真正的亡灵之手。

　　但是，当一切还没发生时，所有人都是从她的身份去评判她这个人，谁曾看到她人格的本质？

　　有人已经崩溃大哭了起来：“我们错了！可以原谅我们吗？”

　　顾承风听不到他们的哭嚎。

　　她只知道，她为了表达她对小海豹的爱，打得好辛苦。

　　更艰难的是，她打着打着发现亡灵队伍里居然还有会魔法的，并且人家经过不知道多少弱肉强食的选拔，魔法水平甩了她好几条街。

　　接连吃了几次亏，顾承风准备收手了：“头一次体会到为爱而战，感觉还不错，果然刺激，怪不得中学那些二不拉几的男生就喜欢为女生打架，这可真是彰显存在感的好方式。有亡灵跟你打来打去，可比一个人呆在教室里看书热闹多了。”

　　刚刚装完逼，她就被会魔法的高级亡灵一个咒语砸进了土里。

　　只听一声堪比大桥倒塌的声响，顾承风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可以放得下一辆卡车的大坑。

　　顾承风只觉得有个东西帮她抵挡了原本应该落在她头上的伤害，但忙着打架没有太在意：“莫欺少年穷！等我有钱买书就可以干掉你们了！”

　　趴顾承风脑袋上的透明海豹遭到重创，成了蚊香眼：“叽！”

　　亡灵不跟她们两个斗嘴。

　　它们的本意是要打碎这个碍事的人，把她的生命吸纳到干涸的骸骨里。

　　眼看着好不容易达成目的，他们齐刷刷往坑里探头一看，失望地切了一声。

　　坑里躺的并不是它们想要的那个人，而是一具蓝得跟中毒一样的骷髅。

　　一看就是哪位变异了的同族灵魂浑浊程度不够，思路不清晰非要跟它们动手。有这精力大家一起去吃活人自助餐不好吗？

　　亡灵们失望地离开了。

　　透明海豹：“你好挫啊！”

　　顾承风一个鲤鱼打挺翘起来，从头上摘下海豹开始猛吸。

　　透明海豹的本质是风，她四舍五入就是吸氧续命。并不违背她的信条。

　　透明海豹嫌弃地拍开她的脸。

　　顾承风明白过来，赶紧给自己披上一层虚假的血肉，用肺去吸：“你全程不在场，有什么资格说我？”

　　透明海豹挣脱开她：“我精通各种用神力克制亡灵的方法。”

　　说完，它就趴在顾承风对面，用淡灰色的眼睛很有气势地跟她对视。

　　它怎么可以在气场上输掉！它可是神位的象征！

　　跟老牌神位比起来，新神就是没资历！

　　顾承风理直气壮：“教我。”

　　透明海豹：……

　　神位确实有辅导新神的义务。

　　不知道为什么，它有一种卖身又卖艺，还没办法收钱的挫败感。

　　它可以穿越到顾承风原来的世界去当野生动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