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臣》D一刀

1、解除婚约

　　江珩去机场的那天，整个A市晴空万里，所以沈宴当天带着星若过来叫我去小南山拜观音的时候，我第一次没有反驳他这么迷信封建，毕竟最近都传那里来了位大师，求签算卦无一不灵，好多人慕名而来，今天沈宴家族包场去求签，机会千载难逢，我匆匆换衣服便出发了，自然不知道江珩心里的失落，如果能回到那天，我一定不会忘记去送他，也就不会导致在隔了四年后，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解除婚约，世上没有如果，只有那支四年后才应验的签文。
　　尽管包场了，那天依然人山人海，999级台阶来考验人的坚持，最后是很多半腿高的门槛，等见到那位大师的时候，我们已经气喘吁吁，出乎意料，他很普通，或者说，太普通了，很难让人想到是一位高人，沈宴的父母去上香火，我们坐在外面的石桌上等待，寺庙里焚香的味道弥漫着，僧弥们敲木鱼的声音时隐时现，高大的树枝探出绿叶，风吹过时淅淅索索的，格外的平静，茶杯里卷起的茶叶泛起一点绿，将整个茶水晕染橙黄，我盯着发呆，思绪从点划到面……
　　一位僧人拿来签筒要我们先摇，拿到签筒后，他俩都很快，偏偏我的签将掉不掉，于是三个人盯着我摇，最后终于落出一支，我看着签文“玉莲会十朋”满头雾水，恰好此时沈宴母亲出来招呼我们进去，她一向温柔内敛，今天却难得开怀，阿宴快带着清清和星若进去吧。
　　我第一个解签，那天迷迷瞪瞪的，只记住破镜重圆和各自安好两个词，还在想我和江珩怎么会各自安好，只觉得他是信口雌黄的。
　　现在想来只觉得嘲讽，我和江珩的今天早已注定，所以回国第一天，他风尘仆仆刚到洗尘宴上致歉让大家久等后，看了一圈便表情淡漠了：“今天很感谢大家赴宴捧场，本来不想劳师动众，但是最近已和家中商量好了，想借此机会一起宣布。”
　　“我和清和从小因为双方父母的戏言而结亲，这么多年一直被束缚，现在我们都已成年，彼此应该有自己的决定，昨日双方父母已经尊重我们的想法，开宴前我与清和已商量完毕，彼此还是好友，但不被此捆绑，从此男婚女嫁，各自安好。”
　　星若一眼看向我，我笑了笑，第一个鼓掌，作为第一个见到他的我，听到的第一句就是清和，我们不该再被婚约的戏言束缚了，今天解除了吧，我已经和父母们商量妥当了。
　　我当然笑得出来，早在我大三那年，我们几乎没有交流，当时已经有照片在我的桌上，他和有眀那位小小姐舞池共舞，被称为一段佳话，我早已不会为今日再难过，那些本来蛛丝马迹的爱，都在照片流出后被抽丝剥茧的剥出。
　　出国是因为她，一个学校的专业，两人的导师是同一个，香榭丽舍大道上的漫步，咖啡店里的拥抱，排名上永远紧靠着的名字，就连独栋别墅都是最邻近的……
　　四年，一千四百个日夜，他们有无数的心动，而我顾清和，空占了青梅竹马和未婚妻的头衔，最后收到的是一句戏言。
　　“恭喜你江珩，终于摆脱这个束缚。”
　　他眉眼止不住的淡漠“清和，我们彼此都知道，是谁想离开。”
　　我不想再争执，多说一句心里的怨恨都会流出，我早已不愿再为他难过，轻轻嗯了一句，“那你宣布吧。”
　　圈子里这些年少心动不是罕见，但是大家都会看重现实利益，所以大三时那些照片我也没有当回事，但是宴会散后，听到我顾清和不如季茗娇俏动人，才会被绿到今日，就算我有权有钱也不如有眀那位备受宠爱的小小姐能在有婚约的时候让江珩不顾身份对她动心的时候，我笑不出来了，因为下一瞬沈宴便和江珩扭打起来。
　　“你明知道你和清和的婚约不是戏言，你抛下她出国，那些照片却署着你的名被寄回国，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该这样做！”
　　“这是我们的事，你事事都关照她顾清和，那你和她定婚约就可以，顾家大小姐这个名头，多少人要鞍前马后，我江珩何必再去凑热闹。”
　　江珩甩开沈宴“恕不奉陪。”
　　我和星若扶向沈宴，“你不必因为那些话再去找他，我顾清和也不是非要江珩才可以。”
　　本来今天为庆祝他回国我们单独订了一桌，从小相伴，除了这四年以外我们未曾分开过，送回沈宴后星若陪着我来到梦清，老板边笑边迎，“顾小姐、代小姐，今天沈少爷没来吗？江少爷刚到包间，你们的圈子又加了一位小姐吗？”
　　我不解，“他带着季茗来这里？”
　　“原来那位就是有眀的小小姐，她居然可以熬出来。”老板一脸讶然的看向我们，“想必两位小姐还不了解有眀。”
　　“最开始有眀只有一位大小姐，身为季董事长的第一个孩子，可谓是千宠万宠不为过，但是相应的千万责任也都由她承担，那时候季董事长没有计划再要孩子，所以作为接班人，小时候她有多自由，长大后有多受限。”
　　“她18岁那年，被季董事长送出国，季夫人求了很久都没有动摇他的决定，出国的第二年，季夫人怀了双胞胎，然而第三年这位大小姐抑郁自尽了。”
　　“于是这个家庭破碎了，季夫人离婚未果，搬出了季家带着两位小少爷。刚开始季董事长去岳父门前每天苦等了，等了差不多3个月，季夫人却始终不为所动，后来风里雨里却感动了别人。”
　　“季茗的母亲，就在那时候爱上了季董事长，苦追了一年，什么方法都用了，最后烂俗的剧情，酒醉后怀孕了，季董事长不得不放弃追回季夫人，同年季董事长转移股权给季夫人，并带回来了大少爷。”
　　“次年有了现在有眀的这位小小姐后，仍未离婚，所以即便是背靠有眀，也只是私生女罢了，大家都猜测是季夫人贪图有眀的钱所以不肯离婚，真实的原因我们也无从知晓。”
　　“我想季夫人一直不肯离婚不是为了有眀的钱，而是为了季大小姐不会被忘记吧。自己的女儿没了，别人却堂而皇之的占了这个名分。”我垂着眼睛，虽然季茗是私生女，但是利用这件事才可以备受宠爱吧，私生女，一听就会让人心生怜惜，那位季夫人背负了失去女儿的痛苦，还要承担不近人情的罪过。
　　星若不耐烦“季茗好大的本事，能让江珩从国内追到国外。”
　　楼梯旁黄色裙摆一闪而过，下一瞬江珩站在灯光下“星若，注意你的言辞。”
　　我定睛看着他，这个从青春期就和我有婚约的男生，他把季茗护到身后，就像从前保护我一样，季茗从他身后出来“不好意思，今天打扰大家的雅兴了，我先走了。”
　　娇俏、柔弱、故作坚强，看到她的第一瞬我想到的，出乎意料，江珩没有送她，反而盯着我们，“阿……江珩哥，我们在这订了一桌，你要赏脸吗？”
　　他摇了摇头，“江宅打电话了，我现在要回去，你们玩好，陈老板，她们的帐记在我这里就行。”
　　他走后星若瞪我“顾清和，我要生气了，他都光明正大带着季茗打你的脸了，你还问他要不要赏脸，有眀算什么，她季茗不懂事做完私生女还要做小三，难道季董事长也不知道管教吗？”
　　听到后面我赶紧捂住星若“我说大小姐，我们自己关起门说就算了，季董事长毕竟是长辈，别人的家事怎么轮得到我们去置喙，而且不管怎么说，我们一起长大，朋友之间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如果望舒今天在，看到站在她哥哥身边的是季茗，想必也会不理解的，明明你和江珩是最稳定的，家世外貌无一不配，我曾以为他回国就是你们订婚的时候……”
　　“等会，清和，今天阿宴质问江珩的照片？是什么照片？为什么我一直不知道？”我刚陷入沉思就被星若拉回，照片还是大三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