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脸皮到底有多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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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板关合以后，那男子还木然杵在长柜旁，看似受了惊，却撑着一双桃花目，眸子直勾勾盯着陆俊的脸，眼底流动着比石落水潭还激荡的波纹。
陆俊被他盯得浑身难受，竟不自禁地打了个颤，竖起一身鸡皮疙瘩。
正要开口，却见男子先拱手致谢道：“方才多谢仁兄解围。敢问仁兄尊姓大名？”
陆俊不想与他过多纠缠，便随口绉了一个：“在下姓陆，陆清风。”
那还是他尚未毕业时，扮演的第一个角色，两袖清风坦荡荡，五湖四海皆为家。
“哦？甚巧，在下林霁月，古人有云：入吾室者，但有清风。看来我与陆兄，注定是有缘！”
说这话时，林霁月神色相当欢喜，眸中笑意似水流转，嘴角恨不得扬到头顶去。
可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要陆俊反感。一个大男人，对另一个大男人露出这般虎狼神色，但凡是个直男，都会觉得恶心，他没有当场展示晚饭吃了什么，都已经算是很给那人体面了。
于是陆俊不予理会，径直向着圆桌走去——毕竟房中还坐着一个绝色美女呢，谁还会去纠结一个大老爷们叫啥名字？
他在云柳正对面的位置坐下以后，调整了一个还算舒适的姿态，一条胳膊搭在桌上，不掩笑意问道：“云柳姑娘，方才在舫外便听你唱了一曲《念奴娇》，甚是动听，不知可否再多来几首？”
云柳怀中抱着琵琶，俏丽的面容增生了几分羞赧，双颊微粉，薄唇如樱，低垂着秋水明眸，娇柔道：“谢陆公子赏识，陆公子想听什么曲，但点无妨，琵琶古琴，云柳皆通。”
陆俊就喜欢这样柔婉的女人，就如同春樱夏莲，和风甘雨，能解久旱之人的心头渴。
“那便唱一首《阳春白雪》吧，在下想听听姑娘的琴声。”
云柳盈盈一笑，温柔地放下手中琵琶，整理了袖间薄纱，而后便将青葱玉指轻抚上琴弦，缓缓拨动起来。
听着舒心的唱曲，陆俊忽觉口渴，却不知林霁月何时坐在了他的身边，拎着茶壶往新的茶盏中倾倒，而后送去他的面前，“陆兄，请。”
见是茶，陆俊轻轻抿了一口，虽不如阳春楼的茶那般馨香，却也算得上中品。只是奇怪，这个林霁月来找姑娘听曲，竟然只要了清茶，却没有饮酒，且只点了云柳一炷香的时间，难道，他就真的只是过来听个曲那么简单？
还是说，他对......
陆俊忽地摇起脑袋，赶忙将危险的想法甩出大脑，而后定了定神，继续认真地听着眼前美人儿的唱曲。
整条舫中，嬉笑娇声不断，唯有此间琴声悠扬，歌声娓娓，时而婉转时而铿锵，唱得了春日花开，亦唱得了沙场诀别，甚有一派繁华浊世唯我独醒之感，再配上云柳姑娘倾城却不妖媚的容颜，挠得陆俊心里是喜滋滋的，指骨忍不住地轻敲桌面，跟着和起了拍子。
要知道，生活在现代时，他的这些古曲爱好可是极其小众的，虽然他自小就受爷爷熏陶，会唱几句戏词，但自从迈进了电影学院，他的生活就与这种清澈心境再无缘分，能得此机会再感受一番，是他遭了这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以后，还算得上苦尽甘来的欢愉。
“哈哈哈，好，云柳姑娘的歌声，真是深得我心！”
几曲唱罢，林陆二人纷纷发自内心地合掌称赞，只是这一方小小隔间内，气氛略微显得有些怪异。
陆俊原本只是想好好地听个曲，与佳人聊些话，可如今却有一庞然大物横在座上，要他不敢叹又不敢笑，只得端端板着腰背，连腿脚都坐僵了。
这个人，到底打算厚着脸皮赖到何时？
陆俊开始是后悔救了这个白嫖怪，也许方才就该把他扔去河里自生自灭。
想着，陆俊便轻轻叹息，没成想，却被林霁月捕捉到了这一声咨嗟，笑着问他：“陆兄，因何故叹息啊？”
“想起了些烦心事罢了。”陆俊面无表情地回答。
“哦？那可否说来与在下听，兴许可以为陆兄分担些忧愁。”
“不必麻烦了，睡一觉就好。”陆俊翻了个白眼摆摆手，期盼林霁月能读懂他的言外之意。
不过他还是想多了，只见林霁月微抿薄唇，一挑清眉，朗声道：“良宵甚短，要不叫云柳姑娘再来一曲欢快的，好让陆兄清醒清醒，莫要浪费这最后一炷香才是。”
看他一脸坦荡烂漫的模样，陆俊好想一拳怼上去，揍他个两眼开花，奈何还是强压着怒气，歪了半边脸，冷笑着道：“清醒，现在倒是清醒得很了。”
不料他的话音刚落，隔间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何人打扰小爷听曲儿？”陆俊略带愠色发问。
片刻沉寂后，门外有个低厚的嗓音回道：“这位公子，请问我家主人还在里面吗？”
林霁月闻声，登时眉开，抢着道：“小九，我在呢！”
那个叫小九的男子推开隔间门，严肃地走进来，似乎是不敢与林霁月对视，只垂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附在林霁月的耳边道：“主人，那人岳九跟丢了，东西也没有追回，望主人责罚。”
陆俊在旁听着，心中暗道：看来林霁月还真是个有点儿身份的。
这个叫岳九的下人也与林霁月一样穿着讲究，赭红色的织锦制服熨帖地一纹不皱，高束的发冠间还插着一根做工精致的祥云木钗。陆俊听他走进来的这几步，步步轻落无声，若蜻蜓点水，想来学的绝对是上乘武功，且境界当已出神入化，有此等功夫在身，那他所护的主人，应该来历不凡。
不过，在治理有序的江淮一带神出鬼没的三只手，应当也不多见，只是连这般高手都能跟丢之人，轻功该是十分了得，如此算来，莫非是那月下神盗秦涛？
陆俊与秦涛曾有过一面之缘，那还是他刚从幽冥毒谷中爬出来的落魄时候，身无分文，满脸窘相，潦倒至极。
偶遇秦涛顺了某个赴蜀上任新官的宝贝夜明珠，分明二人毫不相熟，秦涛却装作不小心，将那夜明珠掉在了地上。
眼见那颗明亮纯澈的宝珠滚来自己脚下，陆俊却听秦涛叹道：“能弄丢的东西便不属于自己，谁捡去了那就归谁吧。”
说罢，秦涛就一飞而上不见了踪影。
后来，陆俊典当了夜明珠之后，才在满街贴着的告示中知晓，这盗走夜明珠的就是江湖人称月下神盗的秦涛，专盗达官贵族之财，济贫苦百姓之家。
只是那画像之上，将原本相貌细腻的秦涛，画成了一个粗犷长须的丑八怪，要陆俊一时哭笑不得。
不过若是秦涛肯盗林霁月的财物，那就更加说明他的身份不一般，且被盗走的东西，恐怕也是价值连城。
这么一想，陆俊就又突然有了兴趣，想看看林霁月褪了这层只会蠢笑的外皮以后，生气怒吼的样子。于是转过头去，对着林霁月斜斜投去了一道戏谑的目光。
可事实证明，陆俊再一次猜错了。
当林霁月听了岳九的汇报之后，他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还像是安慰一般拍了拍岳九的胸脯，淡然道：“无妨，那也只是身外之物，别因这些小事不高兴。”
说罢，林霁月又稍稍侧头，看向一脸玩味准备看热闹的陆俊，略微拨高了嗓音道：“岳九，你身上有银子吗？我在此听曲，已有四炷香的时间，全靠陆兄破费，我定不能如此厚颜无耻，你若是有银子，就先借我些用一用吧。”
“这......主人，岳九今日出门着急，也，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岳九自觉尴尬，就将头埋得更低了。
“那不如这样吧，明日巳时，阳春楼天字一号间，我带足银子等候陆兄，你可一定要来，不然我亏欠你这么多，此生怕是都会睡不安稳了。”
林霁月的眼神倒是真挚灼热，要陆俊一时间无法拒绝，一想到有人上赶着还钱自然也好，便点头应下了。
见到陆俊点头，林霁月又笑意朗然，站起身子扑打着下摆，道：“时辰不早了，这最后一炷香也该烧完了，霁月便不打扰陆兄的雅兴，咱们明日见。云柳姑娘，有缘再会。”
闻言，云柳离开方凳，福了福，别道：“多谢林公子抬爱，云柳日日在万花舫，公子若是不嫌弃，往后还可以来听曲。只是，公子先前问过的那个什么毒谷，云柳从未听说过，也更是不知它在何处，请恕云柳帮不上公子什么忙。”
“无妨，既然姑娘不知，那便忘了这回事吧。”
林霁月轻描淡写一语，就大袖一挥，冲着陆俊微笑过后，携着岳九离开了隔间。
这个碍事的男人终于离开了，可陆俊也再没有闲情逸致听姑娘唱曲了，此刻的他只将思绪集中在二人方才聊过的“毒谷”之上。
这个毒谷，难道说的就是幽冥毒谷？
可林霁月为何要寻找毒谷？他到底是何身份？
终于，最后一炷香燃尽，乖乖坐了几个时辰的云柳也稍显疲乏，大约是看出了陆俊的心思此时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便没有回到方凳，而是轻声问起：“陆公子，三炷香毕，是否还要再续一炷？还是，明日再来？”
陆俊瞧着云柳，依然是那般风姿绝色，自己却是怎么也提不起兴趣了，于是揉了揉眉心，苦笑着道：“抱歉了云柳姑娘，在下今夜有些乏了，明日若是得空，还来点你的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脸皮到底有多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