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纲] 时光之域》明泠弦

2、Chapter2雾十年（中）

　　雾十年 (中)
　　——沢田智久篇

　　血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地上躺着四具黑衣男子的尸体。
　　他们生前是彭哥列家族的成员，担负着保护他的职责。

　　他奋力撞开男人向前拐去，一发子弹却猛然嵌入左肩，刻骨的痛楚让他想要痛呼，背后传来的子弹上膛声音却让他死死咬住唇瓣更加拼命的向外跑。
　　随时会飞来的子弹，随时会丢掉的性命，四面八方随时都充斥着会让他陷入绝境的危险。
　　好可怕……
　　恐惧，在黑夜魔鬼的狞笑声中迅速滋长，紧紧禁锢住心间，他几乎快要窒息。
　　不能发出声响，不能停下脚步，他想要活着！
　　可是……
　　好疼！身体逐渐变得迟缓，行动不受控制的减慢，他觉得大脑晕乎乎一片，跌跌撞撞奔跑着仿佛马上就会重重倒地。
　　父亲……
　　“哦呀哦呀，真是让人担心的孩子呢。”路的拐角处，骤然出现的青年接住倒向地面的他，将他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被疼痛麻痹的他昏昏沉沉之间，依稀只看到冲天火柱、妖娆红莲。
　　深蓝的发，戏谑的笑，火光下暗藏愠怒的异眸。
　　是父亲的雾之守护者，六道骸。

　　少年将钥匙插进锁孔，手腕微微用力向右一拧，打开了门。
　　“骸，怎么了吗？”一进门便看见立在地上的行李箱，沢田智久将书包放在沙发上，问道。
　　“你父亲病重，打电话说想见你一面，所以我们今天就回意大利。”平静地说着，六道骸将书合上，起身倒了杯水递给智久。
　　父亲病重啊……
　　默默接过水杯，轻抿了一口，感到温热的液体流过舌尖，喉咙却仍有些干涩，沢田智久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垂眸凝视着杯中水许久，复又举杯饮尽，才觉得心绪不再那么烦乱不宁。
　　这其实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事。父亲曾在一次宴会中身受重伤，由于没有及时救治而留下病根。彭哥列事务繁忙，父亲却从未顾及过自己，没日没夜的工作以致身体越来越差，最终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他虽难过，现下却需考虑另一桩实际落在他头上的事。
　　“……骸，如果我选择继承彭哥列，会一生都无法逃离鲜血与暗杀吧。”低头看着空空的杯子，沢田智久说着自己早就清楚的未来，神色莫名。七岁那年，双亲带他出席宴会遇袭，母亲殒命，父亲身受重伤。自他出生起便守护在身边的四名家族成员为了保护他，被敌方首领枪杀，而他虽被赶来的六道骸所救，却也自此留下心理阴影。最初一月，更是噩梦连连。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一颗飞来子弹结束性命的感觉，每每想起，便是一阵胆寒。直至，父亲将他交给六道骸教导，他才不再因为这件事情无时无刻生活在恐惧之中。只不过，六道骸那种教导方式……他实在不想回忆！
　　初到日本那年，除了每天上课外，六道骸还交了一大堆训练任务给他，这种丝毫不管他的心理状况的做法，害得他在训练时屡屡愣神，总是被飞来的子弹击中。当然，“子弹”是六道骸隐藏在幻术中的石子，虽然装模作样的幻化了一柄手/枪，但也掩饰不了打在他身上生疼的东西是石子的事实！不过一开始他的确被骗就对了……尤其是当事人还一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看着他，叹息道：“智久君应该感到荣幸才对，你比你父亲当年的待遇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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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张牙舞爪的扑过去被六道骸侧身躲开。于是七岁的小少年重重摔倒在地，愤愤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笑得恶劣的青年。
　　爬起来，继续扑……

　　他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六道骸时常会给他讲他父亲的故事，是以他知道许多往事。比如他父亲一开始对黑手党的抗拒，比如他父亲经历的各种争斗，再比如他父亲第一次与六道骸战斗时被六道骸以直接用手扔的石子击中以及随时给父亲一枪的家庭教师……在每个不眠之夜，那个似乎完全不管他心理状况的青年总会适时出现，低低诉说着流逝的时光，看着他逐渐陷入睡眠。
　　他曾问过六道骸，为什么在他的讲诉中，一旦他与父亲同时出现的场合，都会有别人在，他们之间难道没有单独相处过么？可是六道骸不发一语只是笑，替他捏好被角静静注视着他入眠。
　　于是在下一次父亲到来时，他对着父亲灿烂地笑。
　　“爸爸，我不怕了。”
　　“真的吗？”
　　“嗯。爸爸小时候连吉娃娃都怕得很，还总是被人欺负也不敢还手，成绩也够废。这样的爸爸都不怕那些东西，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骸，我想我们需要好好交流一下。”
　　他父亲也对着六道骸灿烂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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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他欣赏了一场壮观的战斗，学习到了不少战斗技巧，可喜可贺。

　　这样简单、充实的日子，他度过了八年之久。即使已经不再惧怕鲜血、暗杀，更不惧怕承担所谓的罪孽与惩罚，他却舍不得让这样的日子停滞在回忆之中。那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不过是他最后无谓的挣扎罢了。

　　抬起头，他紧紧注视着从卧室走出来的身影，急切的目光率先捕捉到了对方手里的大空指环。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他靠在沙发上，唇齿上下张合，却连话也说不出。
　　对方轻轻的一个颔首，让他在接过指环的瞬间知晓，他的父亲，走了。
　　“你会辅佐我么？”
　　“当然。我会辅佐你，直至你将彭哥列推向顶峰的那一天。”

　　在之后的时光中，他实现了诺言。
　　那一天到来之后，年轻的十一代目以为他会回到日本，回到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却没想到，他所谓的离开，竟然是以一颗子弹作为告别。
　　赶到的时候，十一代目只看到仿若安睡的俊美青年和他身旁那柄在孩提时代出现过无数次的银色手/枪。
　　宁静、安详……
　　唇角牵起一抹笑，十一代目轻抚着那柄手/枪，轻声诉说着停滞的时光。

　　冲天火柱，妖娆红莲。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淹没在了漫天的火光之中。
　　六道骸和沢田纲吉，给了他生命中最为纯净的八年。
　　他也尽己所能，为六道骸和沢田纲吉献上了纯粹的时光。
　　愿以后再遇时，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