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纲] 时光之域》明泠弦

1、Chapter1雾十年（上）

　　雾十年（上）
　　——沢田纲吉篇

　　“哒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待他回过神时，那人已走到了他身前。
　　“真是狼狈啊，沢田纲吉。”饶有意味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遍，六道骸恶劣地扯上一笑，“怎么说呢？黑手党的下任教父竟然待在监狱里，以这幅尊容……”
　　“……”低垂着头不想抬起，听着六道骸的奚落他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啦好啦，让你见到这种难堪的模样真是抱歉！说来都怪Reborn！因为诈骗者侮辱家庭教师而不爽，突然给他打了一发死气弹让他爆衫追着诈骗者满街跑不说，最后还被警察当成诈骗者的同伙而被一起关进了监狱……想到此处心情不由又低落了下来，被关进监狱这种事，妈妈、京子、同学和老师们会怎么想呢？大家会怎么看待他呢？档案袋里如果记上这一笔，以后，又该怎么办？
　　“哦呀哦呀，似乎玩得有些过头了呢。”见人只是沉默，兀自沉浸在恐惧与无助之中，六道骸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将带来的衣服给人披上，才道：“没事的。先不说你只是被误抓，就算真怎么样，彭哥列也不会让他们的未来首领留下可能暴露身份的记录。”
　　“真的？”暖褐色的脑袋陡然抬起来，黯淡的眸光瞬间转亮，沢田纲吉瞪大了眼睛望着六道骸，就怕对方只是哄哄他。
　　“……当然。”轻轻颔首，六道骸微有些诧异。虽然大概预料到了对方会很高兴，但是被人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对象还是身为黑手党的彭哥列，他还真没想到过。语罢顿了顿，又继续道，“排除那种无聊的恶趣味，Arcobaleno的本意也只是让你稍稍体验一下牢狱生活，不知不觉锻炼你的心性和适应能力而已。明早就会有人来接你，而警察局，今天任何关于你的信息都不会留下，别人不会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放心。”
　　“那就好。”大大舒了一口气，愉悦的笑容不加掩饰的便出现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沢田纲吉接过六道骸手里的袋子取出衣物开始往身上套，“现在才觉得监狱里真的好冷……说来，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Arcobaleno告诉我的。”深夜闯进黑曜让库洛姆把他找出来，结果一出现就收到了一句“ciaos~阿纲进监狱了哟”和一记明显看好戏的眼神。明知掉入坑里，在听完Arcobaleno的叙述之后，他还是去沢田家取了衣物然后潜进监狱。不过这笔账，他总会让Arcobaleno还回来的。
　　“咦！Reborn怎么会告诉你？”不可置信地顿住了穿衣的动作，思维难得飞速运转，沢田纲吉脸上僵掉的表情说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难道他知道了？”
　　不、不是吧！才刚为牢狱之灾松了口气又降下一个晴天霹雳，他的命运为何总是如此多舛……
　　“大概从指环战起他就知道了吧。”梦里的事情，他本来就不认为能够瞒得过精明的Arcobaleno。身为家庭教师，朝夕相伴，沢田纲吉的任何异样Arcobaleno都一清二楚，何况，沢田纲吉根本就不适合说谎伪装一类的东西。看着身旁的人仍一副呆掉的模样，六道骸不觉感到好笑，道，“说来我今晚前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呢。”
　　“更重要的事情？”一下子就被转移话题，沢田纲吉疑惑地看向六道骸，等待对方的解答。
　　“嗯。指环战胜利的礼物，你的同伴们送了你，我还没送呢。”唇角牵起一抹笑，六道骸突然站起身，然后单膝跪地，执起纲吉的右手，吻上大空指环，缓缓道，“担下雾守之名，六道骸将追随彭哥列第十代首领沢田纲吉，直至生命尽头。”
　　“……”沉默良久，沢田纲吉不知所措地开口，“什、什么啊，骸你快起来，黑手党首领什么的，完全不……”
　　余下的话语湮没在那双异色眸子静静的注视之下。
　　深蓝发色的少年没有起身，仍是单膝跪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
　　“纲吉，一切已成定局。你明白的不是吗？从你赢得指环争夺战那一刻起，彭哥列，甚至于里世界的王座，就成了你无法拒绝的存在。”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六道骸微笑着，带着奇异的安抚意味，“试着接受吧，你的同伴们都会陪伴着你，而我所起的誓言，至死有效。”在权势与利益、阴谋与鲜血交织的黑暗中，他会成为他手里最利的一柄剑，斩断拦路荆棘，护佑他和他的王座。
　　“我……会试着接受的。”无法再逃避，沢田纲吉扶起六道骸，艰难地吐语，喉间一片涩然。对方有多憎恶黑手党的世界亲身体会过的他再清楚不过，现在不仅劝他接受，还许下了那样的誓言，他又怎么能够再任性地拒绝？
　　“……”看着心情沉重的褐发少年，六道骸戏谑一笑，随即一脸郑重道，“虽说如此，不过你可不要期待我会称呼你为Boss，沢田纲吉。”
　　“……”
　　“谁会期待你那种称呼啊……”如果哪天对方真那样称呼了他才会吓一跳咧。
　　“クフフフ……”

　　纲吉，汝愿即吾愿。

　　猛然坐起身，沢田纲吉摸了摸额头，不意外地触到一大片湿润，背部衣衫也如常被汗水浸透。近来，过去的记忆不断在梦中重现，美好的、不美好的，一股脑儿侵入梦中，让他无法安眠。隐隐预感到了生命的尽头，他已然开始回忆。掀开被褥起身离床，走进浴室开水淋浴。
　　很快浴室便被热腾腾的水汽充满，他的神智却又被带到了许久以前。
　　那时候，初初继承彭哥列的他请求六道骸带他离开，却被对方拒绝。原来早在指环战时，对方就已预想到了以后。身为彭哥列十代的他为了家族的延续，会娶妻、生子。他们，注定不可能。牢狱里那个内容看似简单的誓言，也是隔绝他与他之间的鸿沟。“追随”二字，至死有效。
　　简单的淋浴之后，他换上干净的衣物，循着记忆里的数字，他开始拨打电话。没有让他等多久，电话便被接通，听到久违的声音，他轻轻一笑。
　　“喂，骸，还好么？”
　　“带智久回来吧，该是让他抉择的时候了。我的时间，似乎终于快走到尽头了呢。”
　　“……”
　　“嗯，再见。”

　　汝愿即吾愿。
　　一生之中，我们的愿望都不可能实现。
　　当初被骸摆了一道，骗上了首领之位，现在，他也终于可以把重担全部丢给他了。也算是，报复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