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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6章蝉时雨(三)悸动(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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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餐桌前等待的汪妄有些犯困。起身从沙发上拿起陈述刚刚问他要走的书,翻开昨晚还没看完的地方。
这是一本关于节气介绍的书,有插图,有文字。内容很丰富,文笔细腻。读这样一本好书很是惬意。
里面有这样一段介绍了秋分的文字,他很喜欢。
“秋分。残暑终,昼夜平。草木染黄,雁字横秋。此时的乡间,梨柿荸薺,百果收仓。满树石榴一夕熟,山间野柿一朝红。雨后须添件暮夏小装,一场风满院会铺桂,月下可访香。平心拾得叁分閒,定要看落花听雨,闻果香赏残荷,念旧事踏秋林。登高独行,迷失不知归途。一年最美时。”
汪妄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九月二十三日,恰好是秋分。
看着书上的文字描写,陷入了无限美好的想象。
幻想着自己来到乡间,顺着山上的羊肠小道,进入了满上遍野的枫树林,火红的一片天,炫目夺彩。嘴上哼着马致远那首最经典的曲儿《天净沙·秋思》。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不知不觉汪妄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述回来的时候敲了好几次门,见半天没什么反应,也真是年纪还小,解决问题的方式也最简单粗暴。直接从汪妄家里的阳台上爬窗进了门。
陈述见餐桌上做好了饭菜,转身就看到汪妄手上拿着书,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也没有盖个衣服什么的。将买的感冒药放在了茶几上。
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汪妄身上。又轻轻摇晃着他,让他醒醒起来把感冒药吃了再睡。
汪妄的手很冰,全身酸软无力。陈述一晃他,他就一头倒在了沙发上。陈述把汪妄靠在沙发边上扶好坐起。
看汪妄的脸色很不好,陈述把自己的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试不出来是不是发烧,又用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上。无意之间有种被烫伤的错觉,好烫…
汪妄难受的直哼哼,被陈述用手这么一摸额头,又用额头和自己的额头相贴。到是乖了很多,嘴里喃喃“妈妈…果然只有我生病了你才回来是吗?”
他心里不是不知道汪妄家庭很特殊,听到这话还是觉得很难受,想到了自己生病的时候,妈妈也是这样贴着自己的额头。
生病的时候,有母亲在,才能让自己不在无助,也不怎么难受了,而是依偎在她的怀里,被她保护,被无形的治愈着。
汪妄有些不太清醒的睁开眼,看到陈述回来了,虚弱说了声“饭好了,在桌上。”
“我知道,你先把感冒药吃了。我等会吃。”
说着,陈述起身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温开水,把药冲好后,递给汪妄。“…”汪妄愣了半天没接陈述手里的杯子。
“你…刚刚出去买药了?”汪妄指了指茶几上的袋子。
“嗯…,我…我最近有些感冒了,一直不太舒服,想好快点儿。”陈述撒谎道,又接着假装咳嗽的很厉害。
汪妄接过水杯喝了一半,又递给了陈述,“你也喝…”
陈述推辞“我等会儿也给自己冲一包药。你快喝吧,明天还要上学。”
看着汪妄喝完药后,陈述扶他进了卧室,已经安排睡下了。
陈述把桌上的饭菜简单收拾了下后,原本准备在沙发上睡,可是不太放心汪妄的病情,也只好坐在他床边等他退烧。毕竟发烧不是小事,耽误了病情会很严重。
更何况前年、去年不久,在广东省多地,甚至东南亚乃至全球。都出现了“严重呼吸系统困难症”(SARS ),也就是俗称的“非典”。可陈述永远也忘不掉那时的新闻…
“据报道,截至2003年8月16日,中国内地累计报告非典型肺炎临床诊断病例5327例,治愈出院4959例,死亡349例(另外19例死于其他疾病,未列入非典病例死亡人数中)”
陈述的父亲是一名前线医生,非典爆发后,很多医护人员都被感染了…
不幸的是,陈述的妈妈在03年8月16日就接到了,来自陈述父亲医院的同事告知说…他的父亲很久之前被传染后,一直拼命地在前线工作,直到最后牺牲…
陈述的母亲听到消息后…一度崩溃。那段日子,太难熬了…
对于陈述的母亲来说,丧偶差点让她一蹶不振。对于陈述来说,自己的爸爸牺牲了,虽然很骄傲,但没有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比一个平凡的父亲更伟大。因为英雄是别人的英雄,而爸爸是他的爸爸…
陈述那时更宁愿他的爸爸不是一个拯救世界的医生…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就好。
那段日子,走不出来的从来不是陈述自己,只是陈述的妈妈。曾经深爱的人,如今只能阴阳两隔。他看到母亲那样,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会“殉情”了…
毕竟太爱那样的一个人了,爱到骨血里,他疼的时候,恨不得自己去替。他难过的时候,自己也会难受的要命。甚至已经找不到自己的个体,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他在掌控,自己好像变成了那个人身体,甚至灵魂的一小块。离开的时候不是无痛无痒,更像是千刀万剐…
陈述在课上听过,老师说“殉情”的人都是笨蛋,傻子。甚至于是鄙视嘲笑他们是弱智。他觉得很好笑,“爱一个人有错吗?”
他知道“死亡”不是爱最好的方式,“活着”也未必是最好的方式。
殉情的人也许不是笨蛋,他们只是选择了不同的人生,和别人不一样的一条路。他们没有必要承受别人的流言蜚语。因为他们多爱那样一个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别人又怎么会感同身受…
老师说的笨蛋是,想用死亡来做筹码获得自己想要的,结局却是什么也得不到,自己也搭了进去,这才是笨蛋,甚至配不上“殉情”二字。
他没有选择坐在汪妄的床边守着,毕竟两个人的关系只是普通的同学,如果说更亲密一点的话那就只是朋友而已。
如果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话…
既然朋友生病,照顾是理所应当的,但作为普通的朋友也没非要守在床边看着的理由。甚至这种行为有些越界了。
陈述只好坐在了汪妄床边的书桌上,看着从汪妄手里拿来的书。可惜陈述没什么心思看进去,时不时就看向床上躺着的汪妄。
陈述后半夜看书有些乏了,一手撑在桌面上支撑着脑袋。中了会儿瞌睡,突然一脑袋栽到了桌上,把额头的一角磕肿了。
才猛的清醒了不少,捂着额头。起身走到汪妄床边,摸了摸额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还好退烧了。看来不是很严重…
陈述这才准备收拾收拾去沙发上,凑合半晚上。
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汪妄的那本,关于节气的书,还在书桌上被他乱放着呢。
走到书桌旁。一打开书架上的玻璃橱窗,就傻眼了…满满当当的,没什么地方放下手里这本书了…
大略扫了一眼,发现书架上还有个位置上是平铺着一个记事的本子,看起来挺厚一本的。可以把它立起来,然后就有空间放书了。大不了明天汪妄问起来,他的那本书去哪里了,陈述他如实告知就好。
陈述把记事本拿下来放到了桌上,把书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他怎么觉得都有点奇怪,记事本…看起来有些年头。是汪妄的…?
陈述知道,他不应该随便翻别人的记事本…可是。最终还是内心的道德战胜了邪恶的想法。
陈述吐了口气“好险…”
陡然传来一句汪妄的声音,把陈述吓了一跳。
“你醒了?”陈述走到汪妄床边。
“嗯,醒了一会了,看你放书,整理书桌。”
陈述一听,心想这不是完了,做了亏心事当场被抓了个现形。谁知道汪妄却说“笔记本吗?我记得好像是小学获奖的时候的奖品吧,应该没怎么用过,送你了。”
“送我?!”
“就当谢谢你给我买药了。”
陈述知道汪妄的性格,没有推辞,便拿走了汪妄的谢礼——老笔记本。之后在汪妄的帮忙下,在衣柜里找到了多余的被子,去客厅里的沙发上凑合半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