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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章叛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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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这声怒吼已经嘶声力竭,随即而来的是砸东西的声音,有清脆的玻璃声,有书本被推散在地上的沉闷声。这些堆砌起来的家,在空生眼里只是一座巨大的牢笼。
门外健硕的男人,黑着脸“你小子翅膀硬了,有本事你就别出来,一辈子待在里面,白眼狼。”他右手仅隔一门的指着说道。另一只肤色偏白,却很明显不是那男人的手,在他胸前上下安抚“算了,孩子他爸,别生气了,小孩子嘛,这青春期的叛逆总是来势汹汹。”
“嘭!”空生拿起一只白色的闹钟向门的方向砸去。发出挑衅的声音,示意他们闭嘴。
中年男人,显然已经动怒了,嘴角微微颤动了几下,撸起了袖子,看架势今天是非要把他那个不懂事儿的小崽子从房间里拎出来,教育一番。
王雪没办法,毕竟丈夫是自己挑的,儿子是自己生的。如今,他们父子两个闹到今天这种地步,手心手背都是肉,偏袒谁,她都不好受,只能在他们之间担起“调和剂”的重任,才能使这个家维持现有的安宁。
于是,王雪压低声音,用手拉住他的丈夫,“别生气了,毕竟孩子还小,和他置什么气了。”丈夫,用手扶了扶额,时不时皱眉,叹了口气。过了半晌才说了句,“哎,算了…不成器的东西。”夫妻两人离开空生的房间门口,朝客厅的沙发走去,坐了下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似乎,延缓了下来。
王雪给正在气头上的男人转身沏了杯茶水,正准备递给他。男人却没好气道,“还不是你的好宝贝儿子,瞧瞧都让你宠成什么样子了,连我这个当父亲的话都不听了,简直无法无天。”
语气中带着些责备,像是在对她说,是她自己没有管教好儿子,一切都是她的责任。和他这个坐在沙发上发牢骚的男人没有关系。王雪撇了撇嘴,反驳了句“哎,这熊孩子的臭脾气到底都随了谁了,反正可一点都没遗传到我这个当妈的脾气。”
放下沏好的茶,王雪转过身走向厨房,忍不住噗呲的笑了一声。此时,那男人的脸忽红忽青的。看样子一句话把他噎的不轻。
王雪此时只是觉得又气又好笑,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走到厨房,洗了一只苹果,切块装盘。楞在那里看了好久,也没什么动静,也不知她在想什么,眼神有些呆滞。不一会儿,只是又从橱柜里拿出来一个更大更红的苹果,洗了洗。又是干瞪了几眼。
接着将苹果切成六瓣,取出苹果籽和周围硬块,并将底部削平,选出其中的一瓣,在背部中上段选中点,并轻轻用刀向两边划出对称线至背面底部,即形成一个完美V字型。然后她又将V字型内的皮全部除去。又用水果刀刃从V字的顶点往底端削。在她手中就马上出现了两只兔子耳朵。她轻轻将两只耳朵削离果肉。且不削断,在V字型的低部停下来。
于是六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就这么被“魔法”变了出来。王雪端着装了六只小兔子的盘子,来到空生房间门前,敲了敲门。“空生,我把小兔子放门外了,记得的出来吃啊,别忘记了哈,爸爸和妈妈有事儿要出去一趟,记得一定要吃啊,不然小兔子就变成小黄兔啦。”说话间,王雪就匆匆忙忙的端着另一盘平平无奇的苹果拼盘,拽着他爸往门外走。这么一个大男人此时被王雪拽着衣领,往门外的样子,就像一只刚刚还在撒泼的猫咪,被主人当场掐住了命运的后颈脖。
在房间内听着外面动静的空生,偷偷摸摸的从电脑桌前,来到房门前,侧身将耳朵贴在门上。似乎是他们离开了,他才悄然将门开了一条缝。确认没人。
将放在门口的兔子苹果,端进了自己的房内。“我都这么大人了,还用这种哄小孩子的于是哄我。”空生嘟囔道。
这是专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2006年,5月21日,情人节。王雪收到了来自于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这封情书并不是出自于她的老公,只是来自于一个小朋友:
“尊敬的王小姐,
您好!
请允许我如此MaoMei(冒昧)的称呼您。今天在幼儿园,我们新学了做苹果兔子,结果,下课的时候,老师的男朋友来了,他手上捧着一束红色的花,班里的丽丽说这束花是每个女孩子都想要的礼物。然后,老师又讲,5月21日是一个特别的日子。说,这一天,是大家相互表达爱的日子。在表达完之后,要赠送对方自己
准备的礼物。
老师又说,因为一年365天,只有在这么一天才能,说“我爱你。”三个字,所以这一天,大家表现的都很幸福,很快乐。因为爱是要说出来的。
我问老师,爱是什么?老师说,爱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它像我平时爱吃的水果糖,每个味道都不同酸酸甜甜的又特别让人满足。但是爱只能对那个很重要人,才可以说。
老师有MeiGui(玫瑰),是因为她爱的人是一个大人,而我只是一个小孩,没有那么多的钱,卖花的姐姐不愿意把花卖给我。
不过没关系,我是小孩…
但是,我的钱只够买几颗水果糖,不过我愿意把我的糖分给妈妈。
这样妈妈有糖,是因为有一个小朋友爱着她。
—— 爱你的小朋友,空生
2006.5.21”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还有不少字是用拼音来代替的。装在一封很淡雅的信封里。旁边放着一只削好的苹果兔子,这个苹果兔子说不上很好看,两个兔子耳朵之间有一块是平凹的,看起来到不像是小兔叽的耳朵了。苹果表面已经有些许被空气氧化的迹象,微微泛起黄色。
可王雪那天还是很开心,面对这份特殊的情书,她既感到幸福,又感到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落泪了。拿起那块削的不是很好的苹果,愣了半天。
“孩子他妈?孩子他妈?”一个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把她立刻从往事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嗯?”王雪拧过头去看他,“你…怎么还哭了,你自己不是说了吗…孩子他不懂事。”中年男人手足无措道,“其实也都怪我。”
“…没什么。”王雪不再说话,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果盘。又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的天空。用手擦了擦,眼角早已被风吹干的眼泪。
“今晚,我们不回家了。让他好好静静吧,我们也好好的静一静。”男人提议道。王雪沉默不语,跃身坐在大桥上,咬了咬上嘴唇,蹩了蹩眉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记得,空生这孩子以前不是这样的。”
确实,这场青春期叛逆的亲子游戏降临的如此突然。让王雪夫妻两人,被打的措不及手,丢盔弃甲。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她很不希望,大家闹的彼此都揭不开面子。
谁知,雷声轰隆,天空似
白玉皎洁的月亮,被缕缕乌云所遮蔽。不久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点猛烈的拍打着江面,像是少年压抑已久的情绪在倾刻间的决堤。怒吼着,咆哮着。
夫妻两人淋着大雨,在家附近的小巷子找了间旅馆。匆忙的进去避雨。
“哈哈哈,这算什么事儿啊,劳资一个事业成功家庭美满的男人,怎么被搞得像和媳妇儿吵架,被撵出来,无家可归似的。”中年男人笑着调侃到。
“对啊,还记得上一次躲雨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王雪叹了口气,又摇摇头,笑着说道,“哎?你还记得吗。那天啊,那个小兔崽子,被搞的脏兮兮的,还一脸无辜的看着我俩,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
“啊…是啊,那个时候那么小一只可爱的像小团子一样,多看几眼都忍不住让人咬一口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中年男人不经感叹起来。往事如泉水般一一浮现。王雪躺在旅馆的小床上。夫妻两个人就这样背对背静默着。她想,那天,小空生给她留了那封信之后发生了些什么。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不觉的让王雪渐渐有些困了。几颗豆粒大的泪水在她发酸的眼眶里来回打转。张了张嘴,发出疲惫不堪的声音,这几滴泪水从她的眼眶掉了下来些滑过脸颊,打湿了被子。
空气中夹杂着游戏系统时不时的提示音,打游戏时的特效音,输赢的判决声。一天的游戏打下来,让空生没有特别多的欢乐被激发出来,反而让他更加烦躁,随着游戏系统报出“闯关失败。”的提示声。他将电脑关机,颓唐坐在桌子前,全身放松,向后仰着。
雨声愈来愈响,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起身,随手将房间里的灯打开。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从外面拿来的苹果兔子,已经变成了褐色…嫌弃的瞥一眼。从抽纸盒里取出几张洁白的纸,用纸围着果盘拿起,把这几只“褐色兔子”,倒入了黑色的垃圾袋里。
…雷雨天气总是来的猛烈也停的迅速。少年的烦躁也是如此。
空生,下意识地朝父母房间的方向喊了一声“妈!”见迟迟没有人回应。故意把声音抬高,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可还是没有人回应。他有些疑惑。家里怎么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转身朝自己床的方向准备扑去。刚一转过头,便看见刚才自己扔掉的几只氧化了的苹果兔子。这才想起来,上午因为玩游戏太过专心不愿出房间,和他们吵了一架。王雪提着家里的大橘猫(他的爸爸)说,今晚不回来了。
他长叹一口气,顺手拿起桌上没喝完的可乐,一饮而尽。
不知少年思索着什么,看着手中的易拉罐,发了一会呆。紧接着,又习惯性的捏扁了可乐瓶。顺手一扔。全身放空,张开双臂扑向床去,舒适的被褥包裹着,让他有些困倦,翻了一个身。
躺在床上思绪乱飞,让他觉得有些心慌,抬起右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辗转难眠,用手捂着胸口,感受这颗跳动不已的心脏。
窗外,聒噪的蛙叫声,似乎把他吵醒了,微微睁开眸子,一缕阳光暖洋洋的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