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药三分毒》落影回音

29、篇二十九 追踪

　　黄沙漫漫，明明是春日里，却没有好天气。大风吹得绿草垂腰，尘土扑面而来，又不客气的钻入口鼻。
　　好在，太阳还算和煦。

　　一顶帐篷搭在绿草中央，一个青衣男子端坐其中，静心凝神一动不动，若不是皮肤白皙，还以为与后面的绿草青山是一体。
　　其他人在旁边小整休憩，却都不敢离他太近。奉茶的、守卫的，各司其职。青衣男子良久睁开了眼，旁边的家仆连忙递上手帕。果不其然，青衣男子刚刚接过，一口鲜血就落入其中。
　　藏蓝衣衫的男子看了，忍不住说道：“一定要这么急么？”
　　青衣男子点点头，并不言语，继续闭目养神。

　　这青衣男子正是楚昱芝。在陆家村，他以自身做盅，试验了真气驱赶蛊虫的方法。这令他遭受百苦，却也无意中将真气游走四肢百骸，贯通经脉。如今的他，内力比以前还要强上一些。
　　只是雷掌门给他强行输入的纯阳之气，横行霸道，他又没来得及去请教运通的办法，只能自己默默调服。这股强劲的真气似乎激发出了他体内的另一股真气，并与之相撞，互不相让，造成他时好时坏，不得不经常停下来调息。

　　“不然，我问帮你问问雷掌门？”柳怀彬问道。
　　“没用的。”楚昱芝摇摇头，“他若是知道，当时就告诉你了。而且，我没有时间去慢慢跟他学习。”他想了想，又道：“我已无大碍，放心。”

　　他也不全是安慰的话。这两股真气有时候也可以和平共处，甚至冲撞到极致，会有那么一霎那的醍醐灌顶，神清气爽。楚昱芝经常借此领悟之前的武功心法，有时候还颇有所得。
　　“走吧。”楚昱芝刚踏出帐篷，眉毛却微皱，冲远处喊道：“出来!”

　　黄衫飘飘，一个女子如一只蝴蝶般落在离二人不远处。
　　柳怀彬睁大了眼睛：“花……花小簇！不是吧？竟然这么快就被你找到了！”
　　花小簇刚想热情的打招呼，只听得楚昱芝冷冷问：“你们谁的尾巴没有甩干净！”
　　仆从们连忙下跪：“没有啊，少庄主，我们很小心的。”

　　“与他们无关，我花大小姐想找人，还用的着跟着人。”花小簇得意洋洋的拿出一个小盒。
　　楚昱芝立马敛去所有凛冽，哆里哆嗦道：“你……你不会是用那只虫子……”
　　花小簇笑道：“那当然，我的五彩蛊虫可不是吃白饭的。说找谁，就能找到谁。”
　　楚昱芝扶额道：“它当然不是吃白饭的，喝的可是我的血。”

　　柳怀彬惊奇道：“原来那小虫还能做这个。”他瞅了瞅面前得意洋洋的小丫头，乐道：“小簇你可以啊，有点儿小妖女那味儿了。”
　　“别胡说！”花小簇小心翼翼的收起小盒，“以蛊寻人可是我们花家流传久远的古法，可不是什么歪门邪道。”
　　柳怀彬笑道:“是，是，你们花家，家大业大，惹不起。你说正派就正派。”

　　楚昱芝迟疑道：“就你一人？他呢？”
　　花小簇：“你说冷哥哥啊，他放我假了。让我好好休息。所以……”
　　“所以你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就跑来偷偷跟踪我们了？”柳怀彬乐道，举起他的酒瓶子就是一口。
　　“我哪里是偷偷摸摸，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来寻你。昱芝，你太不够意思了，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不告而别？”

　　楚昱芝避开她有些委屈的眼神，小声道：“忙完了，难道我不能走吗？”
　　“可……”花小簇想争辩，却不由得引出些心酸，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
　　柳怀彬见状连忙打哈哈道：“花小姐，我们这次出来确实是有要事。下次，下次出游，定约你结伴同行，可好啊？”
　　“不好。”花小簇一口回绝。“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要做什么？没准我可以帮得到你。”

　　柳怀彬一脸为难，楚昱芝想了想，却说：“如果需要你帮我照顾一个人，一路带回我家。路上需要帮我把她藏好，你可有办法？”
　　花小簇乐道：“好多种办法呢。我们花家制毒制药易容全都是行家。你要保护的那个人，什么样的？”
　　楚昱芝：“女孩，跟你差不多大，身量也差不多高。也……挺漂亮的，比较容易引人注目。”
　　柳怀彬一拍脑门，忙接道：“没你漂亮，没你漂亮。”

　　没想到花小簇一口应下。“那就更容易了。她与我差不多，若遇到坏人，甚至可以穿我衣服，与我互换。我引敌人走就是了。怎么样？让我跟着，保证完成任务。”
　　楚柳二人面面相觑。楚昱芝以为她好歹能醋一醋，没想到全然无反应，反而有一丝失落。

　　柳怀彬率先反应道：“花女侠，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花小簇：“我说的也是真的。昱芝，我不知道你要去哪，但现在离你家越来越远，将来回来又注定是一路长行。你们这里哪还有别的女子，想照顾一个女孩诸多不便，难道不需要我吗？”
　　楚昱芝轻叹一口气，她说的正是自己所顾虑的。他只有把握救人，却没把握将那个小女孩舒适的带回家，尤其是——那么倔脾气的一个小丫头。
　　柳怀彬想的却是另一桩事情，边摇扇子边啧啧不已，心道：“花小簇啊花小簇，你若不是太聪明，就是一桩木头。”

　　楚昱芝思虑良久，开口道：“既然来了，我们约法三章：跟着可以，不许捣乱，此事重大，不可儿戏。”
　　“另外两章呢？”花小簇开心的凑过去，小胸脯一挺，“你说，我都依你！”
　　“另……另外两章，”楚昱芝脸上绯红，移开目光，“另外两章，等我想好了再说！”

　　正讨论着，木头突然喊：“谁！”
　　木头向来是个沉稳的人，一般情况下，自己就去处理了，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喊。
　　楚昱芝皱了皱眉头，掸掸衣服道：“雁风，来了还不上座？”

　　一个笔直的身形走过来，躬身施礼道：“少庄主说笑了，我只是来请少庄主早些回去。”
　　楚昱芝：“若我不回呢？”
　　楚雁风：“夫人想您了。”
　　楚昱芝：“雁风，你姓楚，不姓水。”

　　楚雁风面不改色，纹丝未动，只缓缓施礼道：“雁风不敢忘，只是夫人的话，不得不代为转达。不知道少庄主可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夫人的？”
　　他虽然言语谦和，却铿锵有力。虽然躬身，却英姿勃发。花小簇上次没有得见真颜，却也不由得欣赏起来。心道：楚家人都这么英气吗？

　　楚昱芝显然更胜一筹。他兀自走回帐内，良久，一个声音传出来：“没有，你可以走了。”
　　柳怀彬干咳两声，拿出酒壶：“雁风公子，我得了好酒，要不要喝两口。”
　　楚雁风微笑道：“多谢柳公子美意，雁风还要回去复命。这边少庄主就劳烦柳公子多代为照顾了。”
　　柳怀彬：“好说，好说。”

　　纵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无声的剑拔弩张。花小簇有点担心，脚还没踏进帐篷，帘子就落了下来。只听见里面的声音冷冷道：“你看够了？不然跟他走，看他带不带你？”
　　花小簇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整懵了，只当他还在气头上。柳怀彬却悄悄将她拉到一边：“我说花女侠，你看人能不能节制一点。刚才您那眼珠子都定在楚雁风身上了。”

　　“哪里。我只是……”我只是好奇昱芝的一切。可这等心思又不能被别人知道，花小簇也悄悄道：“他还没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救人呢？”
　　柳怀彬哭笑不得，这小丫头有时候傻冒气，有时候又聪明的可以。他问道：“花小姐，你既然都猜到了我们要有一番恶战，也该明白这次救人必然不易。这是一趟浑水，你就这样跟着我们，连救的是谁都不好奇吗？”
　　花小簇：“昱芝不是说了吗？一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女孩。”
　　柳怀彬：“去哪救，要与谁为敌，你连我都不问一下的吗？”
　　花小簇：“昱芝想说，自然会说。他若不想说，你也不会说的。”

　　柳怀彬大笑：“花小姐真乃奇女子也。只是，小灵芝在家中的处境想必你也猜到了，我们此行虽带了一些人，能用的终究没有几个。我的武功怕是连花女侠都不如，所以……”
　　花小簇：“所以，我必当竭尽全力。放心吧，我只会雪中送炭。绝对不拖后腿。”

　　柳怀彬看着花小簇的两个小丸子头，一时间五味杂陈。这个小女孩究竟是在怎样的蜜水里养大的，才会这样的古道热心肠。江湖中不乏热血，但这小女孩明显不是冲动之人。她心思缜密又机灵，为何要在昱芝这边宁愿屡屡犯险。
　　难道，他们都猜错了？

　　楚昱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帐外，望着他俩出神。看到花小簇移过来的目光，缓缓道：“你这个身份，多有不便。到时候就跟在后面。只需要救到人后，帮我带回家就好。”
　　花小簇心道：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你楚家去得，我花家还去不得？嘴里却说：“好。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我隐去名字就好。放心吧，若真有人对我不利，我再报出名号，一般人也不敢惹呢。”
　　楚昱芝也不客气：“那好，走。”
　　花小簇：“所以我们去？”
　　楚昱芝：“霍家堡。”
　　花小簇：“嗯……嗯？霍……霍家堡？”
　　武林盟主的地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