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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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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同嚼蜡的一顿饭。
她本就对法餐没什么兴趣,加之对面坐了这么个不讨喜的人,胃口更是减了几分,只敷衍地喝了几口汤。
一个兴致缺缺,另一个却精神抖擞。
“你都不好奇我是谁?”
没兴趣。她缄默。
“今天的餐食不合你胃口?”
谢天谢地,终于发现了。宋知意不失礼貌地回应了个微笑。
“我姓傅。”他放下刀叉,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意蕴。
谁在意你叫什么。
他叹了口气,略擦了擦嘴角“你平时也这么……寡言?还是因为坐在对面的是我,就连敷衍也懒得?”
“傅先生。”她用勺子挖了一小块甜点,栗子蛋糕的香气在空中晕开:“食不言。”
还真是,敷衍的不留情面。
“看来你对我的话题不怎么感兴趣。”他摆弄着手中的银制餐具,状似无奈道:“那换个你感兴趣的——今天我是故意撞的你,至于那块车漆,也是我前几日出门不小心刮到的,与你无关。”
“吱——”。手中勺子在骨瓷盘内划出了尖锐的声响。宋知意内心暴走:这是什么奇葩。她何德何能,竟让这人大费周章地“讹”上自己。
她收回了粉饰太平的微笑,眸中带了怒气。
面前的男人神色自若,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手中的汤匙敲击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还好,还能有别的小情绪。
“傅……先生,”她强忍着要把面前的水泼到男人脸上的冲动:“您慢用,我就当是今天遇人不淑,感谢您的‘招待’。”
牙尖嘴利,他似乎听到了她在咬牙切齿。
看来他给她的这份‘第一印象’不怎么样。
不过没关系,宋知意,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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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意最终在餐厅经理的带领下走出了大厦。
傅承归望向她离去的背影,手中蓝褐色的本子在拇指和中指间转了一圈又一圈。
良久,他翻开扉页,看向一寸照片上的女孩,眉眼弯弯,素净安谧。
*
她回家时,陈姨正在安排人上菜。
谢家在用餐上有着近乎偏执的苛刻,连上菜的时间都是固定的。
之所以会打破常规,只有一个原因。
果然,她循声望去,只见谢易白换了一身家居服缓步下楼。
他那样的样貌,即使是不起眼的家居服,也被穿出来股清流劲儿,不枉费那副天人之姿。
陈姨招呼她入座,谢易白回谢宅,她明显高兴不少:“今天易白临晚还打来电话说回来吃饭,嘱咐我准备这些菜式,小意,你快来尝尝。”
陈姨自谢易白很小时就来了谢宅,除却相处多年的情谊,也算是谢易白半个家人。唤他时,常常是“易白、易白”,比起旁人更亲厚了几分。
当年谢氏夫妇出事,谢易白有意让她在老宅常住,但她却坚持回了姑苏老家。后来宋知意被领回谢宅,谢易白又不懂得怎么照顾个孩子,便又着人将她从姑苏请了回来。
菜已经上齐,她略看了一眼:香煎谷饲牛排,白酒田螺,红酒炖牛尾,芝士焗龙虾,香煎银鳕鱼……
还饶有兴致地开了瓶酒。
法餐?
重点是,这桌法餐跟她晚上和那位“傅先生”吃的分毫不差。
她就是个傻子,也不会把这当成是巧合了。
……
宋知意内心小小的纠结:是坦白从宽?还是打死都不承认。
坦白?不过是跟人吃了顿饭,谢易白应该不至于大费周章地给她个警醒。
不承认?算了,以谢易白的个性,骗他这种事,最好还是使不得。
她彷佛是犯了错的孩子,这样冷冽的谢易白,让她略微发怵。
“不吃点儿?”他没有动刀叉,只淡淡饮了杯酒。
“我……吃过了。”
“吃的什么?”他开始慢条斯理地切眼前的那份牛排。三分熟,刀子滑下去的那一瞬,有暗红色的肌红蛋白随着刀叉切过的纹理流出来。
她皱了皱眉。
没等她回答,谢易白从口袋里掏出蓝褐色的本子,“啪——”的一声扔到她面前。
她的学生证。
怎么会在这儿?
她脑中转了一圈,忽然忆起,下午在学校门口,掏出纸笔的那一瞬——大概是那时候掉落了。
盘中的牛排被他分解成同等大小,并不着急送入口中,只是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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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临近下班时接到了前台转进来的电话,递的傅氏的名片,来的却是位餐厅负责人。
那经理笑的谄媚,只说是有位顾客在他们餐厅用餐不慎遗失。
他翻开看了看,贴照片的位置只留下一寸大小的胶水痕迹,照片不翼而飞,下面赫然写着:姓名-宋知意。
宋知意的学生证,不送到学校,却送到了谢氏。
他接过证件,小巧的学生证被他包裹在掌心,微微皱了眉。
“谁让你送来的?”
这经理素日里是个人精,想到来之前傅承归的嘱咐:“你亲自把这本学生证送到谢氏前台,如果谢总问起,就如实回答。”
一个是谢氏掌权人,一个是南城新贵,哪个都开罪不起。
不巧的是,这间云端餐厅不久前被华璟收归囊中。谢氏这个财神爷再怎么不能得罪,也比不得自家老板。
那经理一五一十地回复,额头已然冷汗涔涔。
“傅承归?”谢易白不禁想到了上次土拍,他豪掷40亿跟谢氏争夺一块地的“美谈”,至今还在被外界津津乐道。如今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让他不得不好奇此人背后的目的。
“你们傅总还说什么了?”
“傅……傅总还说。”这经理想起临走时傅承归的嘱托,硬着头皮说了句:“傅总说,如果您问起,就让我把账单也一起送来。”他颤巍巍地递上了账单。
Simon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他作为特别助理跟了谢易白这么多年,别人找上门来跟他们家谢总要钱的场景,这可是第一次。可惜这样的场面,唐总“无福消受”了。
“Simon,”他将证件放进口袋,伸手接过账单:“带他去财务部结账。”
Simon感觉,自家老板在说“结账“两个字的时候,明显有点咬牙切齿。
他赶紧照办。
“还有,今晚的应酬推了,回谢宅。”
今晚……他还想提醒自家老板什么,但他已经大跨步走了出去。
今晚的会面,不应该是自家老板跟那位难得回国的“解语花”么,这也能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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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意看到学生证的一瞬间,心下明了:她今天不慎遗失了学生证,估计那位傅先生还很“善良”地把她的学生证送到谢易白手中。
她晚餐时甚至连姓名都没有透露,他就能知道自己跟谢氏的渊源,可见这一切,早有预谋。只是不知,她跟谢氏,谁才是这位傅先生的目标。
如果是她,未免大费周章了些,估计,是想借她来敲打谢易白。
她何德何能,这位傅先生,也太高看她了。
谢易白施施然开口:“今天晚上,有人特意送来谢氏前台。你的学生证,怎么会跑到别人那里去?”
“我今天在学校门口,不小心跟一位姓傅的先生……发生了点摩擦”她一五一十地解释。
他送了块牛排入口中,她倒是答得坦荡。
宋知意硬着头皮:“但是我没跟他说我跟谢氏的关系。”
她以为他在意的是这个?
“以后碰到他,记得离远点。”谢易白叹了口气,念起晚上餐厅经理送来的账单,反问道:“你喜欢法餐?”
?宋知意愣了一下,怎么觉得,今晚的谢易白,让她有点看不透。
话说回来,她几时看透过他。
她还没来得及说句“不喜欢”,谢易白已经把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面前:“尝尝,陈阿姨的手艺。”
她皱眉,没记错的话,他是不是吃过这份。
谢易白的洁癖程度异于常人,除了对干净整洁的精确要求,他连自己用过的东西,也一贯不喜欢别人碰。这种习性,就像是野兽,对于自己领地内的一草一木,任何生物都不容染指。
她心下纠结,就着他递过来的牛排,良久,缓缓咬了一口。
牛肉的血腥气在口中绽开,宋知意感到那股血气顺着她的喉管,一路流进胃里。
换做平时,她估计会冲进洗手间一股脑吐出来。但是想到谢易白今天的种种反常,她还是强迫自己,将牛排囫囵吞咽下去。
谢易白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她面上露出的表情,当下明了:原来,不喜欢。
他赶在宋知意下第二口时拿走了那份牛排,又冷冷嘱咐道:“以后在老宅,不必准备法餐了。”
陈姨连声答是,在谢宅禁止食谱上又加上一条:不要法餐。
上一次谢易白这么吩咐,还是几年前,那时他也是冷冷的,连拖鞋也没来得及穿,站在二楼的扶梯上,神色认真:以后老宅里,别再出现牛奶了。
宋知意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今天的谢易白,怎么突然有点,莫名其妙。
另一边,傅家书房,傅承归对着那张小巧的一寸照片,拇指抚过照片上笑意璀璨的女子。半晌,拉开抽屉,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锦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