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珏花秋瑟》东楼西雨

2、惊军

　　李秋瑟似乎对她特别了解，张口来就问关于她母亲的事。她还知道自己母亲的真名，年龄——这些没有人愿意告诉她的。
　　珏秀听她边说边问，知道的就给个回答，不知道的就保持沉默。无非都是些熟悉又陌生的陈年往事。
　　屋内是红纱罗帐，壶里是清酒烈酒，空气中弥漫着让人血液和心跳加速的味道。姑娘巧手弹着琵琶，女子倚凳酌着小酒。
　　酒熏得李秋瑟脸颊微红，再者这种房间，本就是给寻欢之人准备的，她们这种谈话有些不宜场合。加之空气中这种香气使得李秋瑟有些意识模糊。
　　你可真敢在别人面前把自己灌醉啊。李秋瑟仅剩的意识跟她念叨着。
　　“还有什么要问的？”珏秀看她。
　　“你信我吗？”李秋瑟突然扑向珏秀，在她一旁的地面上跪坐下来，头趴在珏秀腿上。“我可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喝真酒过。”李秋瑟不管她是否回答，接着说道，“你是第一个。我那日为了威胁那个老家伙装醉闯进来。只因离开时看你那一眼，至今脑海中仍是你的容颜。”
　　李秋瑟伸手在桌子上摸索着，将一整壶酒拿下来就是猛灌。
　　“你……少喝点。”珏秀劝道。
　　“呵哈哈。”李秋瑟抬头对珏秀傻笑，“和你，和你讲个秘密，我——喜欢女的。”
　　珏秀叹气，“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她看着眼前的女子，人人口中纨绔，平时冷言冷语，脾气不好易暴躁，可如今这人在自己面前没有冷淡和坏脾气。好像本就该温柔本就该一层不染。
　　珏秀有相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难道是伪装？但她大老远来青楼演一出戏给自己看？这对她有什么好处？珏秀的脑袋还在飞速运转，努力的探寻着李秋瑟的目的。
　　“不不不！”李秋瑟拍着珏秀的腿说道，“我还有别的，还有别的。”
　　许是酒喝多了些力道没把控住，拍的珏秀腿生疼。
　　“别急，你说的我都听着。”珏秀终于主动伸手拍着李秋瑟的后背安慰道。并且她清楚地看到李秋瑟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你说说谁不想有个好名声啊。”李秋瑟突然大声说话，震的珏秀耳膜生疼。然后又放低音量测的她耳边道，“要不是我手下有队伍，我会甘愿？”
　　珏秀瞪大眼睛——她确实听见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三年前，荆城比较拥有实力的陆家和陈家都建立了自己的军队，配了枪支。队伍也逐渐经营起来，有外敌侵扰时两家就合作反击。可惜好景不长精神，城中几万人敌不过城外数十万人，被周家军占领。
　　被占领后，陈家和陆家被屠杀殆尽，军队散去，私自组配军队也被严令禁止。但隐隐觉得城中还有人训练军队。
　　细想来，如今荆城内有实力练兵的也只有李家。但上头都盯着李秋瑟的父亲李瑾南，至于不学无术的李秋瑟，肯定会对她放松警惕。
　　而在推算来，李秋瑟最早让人觉得纨绔就是在周家军来了之后。
　　所以这一切推理告诉我她说的是真的？珏秀反问自己。

　　李秋瑟在珏秀发呆时自己搬了凳子在珏秀旁边坐下。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抱住珏秀。
　　珏秀瞬间回过神来。
　　李秋瑟头搭在在她的肩膀上，她闻到的是浓浓的酒味。
　　她把最浓的那壶酒喝的一滴也不剩。
　　“小珏秀啊，我头一回喝酒喝的这么热，这什么酒啊。”
　　珏秀听着这话觉得哪里不对。
　　“这酒不对啊。”李秋瑟也反应过来，捂着头坐直。珏秀也担忧地看着满脸通红的李秋瑟。
　　李秋瑟猛的摇摇头，眼中闪烁着醉酒不该有的警觉。“行了，你出去。这房间我包了，不许任何人进来。”
　　“好，好吧。”珏秀虽然觉得有点突然，但是听了让她走，心里如释重负，退出房间把门关上。
　　房间里李秋瑟奋力抵抗烈酒带给她的兴奋和疯狂。她走到浴桶旁，直接扑了进去。浴桶里的水是冰冷的，她想让自己清醒着。
　　珏秀走出来后想回自己的房间，却在隔壁门外听见两个女子的谈话。
　　“我们楼也是倒霉一个月让那祸害来了两回，这样下去客人都要跑到青花阁和红香苑去了。这次还专门来找珏秀。”
　　“对对，这珏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小在这长大就要明白这的规矩，这儿的女子有哪一个是纯洁之身，就她洁身自好，还得老妈的照顾？”
　　“就是，”女子愤愤不平。这样说珏秀的话并不少见。珏秀早就习惯了，自己的母亲和老妈妈的关系很好，所以自己才幸得老妈妈照顾。
　　珏秀本来不想理她们直接离开这里，可接下来听到的话让她停住脚步，目光变得阴郁起来。
　　“她们去的那间房内的酒设为袁公子准备的，我特意下了药，这要是被她们喝了可怎么办？”
　　另一名女子听了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那珏秀不是洁身自好吗？如果她二人有人喝了酒，就算那李秋瑟是女子，珏秀恐怕再难抬起头来。”
　　“不如我们偷偷去瞧上两眼？”先说话的女子提议道。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脚步声，离珏秀越来越近。
　　两名女子推开房门就看见门外阴沉着脸的珏秀。女子慌忙的掩饰自己的惊讶，珏秀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她们。
　　“背地里议论别人还真是你们的风格。”珏秀抛下一句话，便抱着自己的琵琶朝李秋瑟房间走去，完全忘了了她说的，不许任何人进来。
　　珏秀推开房门，放轻步子走进去。房间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珏秀在房内寻找秋瑟的身影，她开始后悔自己带秋瑟来这个房间。如果秋瑟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在她面前又喝酒又撒病的，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坏姑娘，而是一个无畏风险，心怀荆城的英雄。
　　她许是太寂寞了，却找不到一个倾诉之人。为什么她这么相信自己？
　　同样受到冷嘲热讽，珏秀面临的是整个风月楼的姑娘，而她李秋瑟面对的是全荆城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