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漠誓月纪 Moonlight in the desert》青桜

3、第 3 章

　　3.

　　这里的陈设和一年前没有特别大的区别，即使他的主人早已消失，留下的私人物品还是整齐地收在这个房间里。因为人理修复的成功，整个迦勒底再次落回人类历史的正确时间线中，时间流动的终于在他所谓的遗物之上有了痕迹，电脑屏幕和书架上都积攒了一层薄灰，这些灰尘让正在房间里随意转悠的芙芙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随意翻了翻他床头的一本厚厚的《神经内科学》，书自动翻到了睡眠障碍及药物治疗这一章，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注释让这部分的纸张都变得凹凸不平，这个人类在最后一刻都在与自己的物理躯体做着精神和药物上的斗争，时间和睡眠对他这十年而言只是一种附加品，即使他的工作对象是普通人类都难以企及的魔术师和英灵，他的坚持也是如此卓越，大概没有一丝藤丸立香可以融入的缝隙。

　　我故作漠然地阖上书，转身打开了屋子一角的咖啡机，水流再次注入机器的声音让很多回忆都涌进了我的身体，时间的痕迹终于又一次发挥了它的作用，此刻我的心情如杯中冒着热气的咖啡液面一样平静，我不断思索着穆尼尔和女王梅芙的话语，逃避的确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在这点上藤丸立香的悟性的确尚需修炼，我苦笑了一下，把冲泡好的咖啡向那个已经坐在桌前的人递了过去

　　“现在这个是叫阿拉比卡咖啡吗，”示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咖啡的外包装，接过我递过去的杯子，“这个香气的确很让人怀念。”
　　“怀念？”

　　“嗯，立香你难道不知道吗，”示巴眨了眨眼睛，她翠绿的双眸中如水一样流动着她此刻的情绪，“咖啡豆可以算是我故乡的特产，也是进贡给所罗门的众多宝物中的一部分。”

　　听到她提起这个名字，我微微停顿了半秒后，把盛有仙贝和蛋糕的盘子放在了我和她之间，没有对她的解释做出回应，只是机械地用调羹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液。

　　气氛太压抑了，而且有种说不出的尴尬，不止是刚刚情绪的失控被她看到，还有联系着我们的那个有些“奇怪”理由。曾因为同名观测镜的召唤而出现在塞勒姆特异点的示巴女王，她身怀的“思念”之意也对我们在特异点演出的戏剧做了干扰，并且在特异点修复的最后关头，对我和玛修表达了她希望见证一切的信念。间隔短短不到一月时间，此时坐在我面前的，应召唤而来的属于“迦勒底”的示巴女王，是否带有塞勒姆的相关记忆，也没有人去询问和证实。

　　她的目的显然依旧是那个曾经的所罗门王，和我这个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做出告白的人类御主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那部神之机器在历史上只是在忠实地履行他的任务而已，我所在意的，是名为“罗玛尼阿其曼”这个为人十多年的普通人类，可是这样的理由也没有多大的说服力，毕竟他们之间的界限，或许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清晰，不，从最后他的话语和行动上来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区别。

　　“示巴女王，”我清了清嗓子，把这些尴尬多余的想法移出脑海，“即使这里并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但是有件事我还是要和你确认下，有关……那个丢失的……”

　　圣杯两个字就在嘴边，我却突然被那双本应只关心金钱的翠绿色眼眸吸引了，因为它们此刻直勾勾地盯着我们面前的仙贝。

　　“呐，御主，这种好像金币一样的食物是不是很好吃？”示巴女王咧嘴对我笑道，粉红的耳朵兴奋地抖动了两下。
　　“仙贝吗，有些地方的确有仙贝招财的说法。”

　　“哇，真的吗？”女王的眼中顿时放出了光芒，像个小动物似的把头往我们这里又探了探。

　　谁能彻底拒绝如此可爱的女性的要求，仿佛我刚才的那些顾虑都是无聊的自我意识过剩。
　　我拿起一块递了过去：“给，迦勒底食堂的仙贝我觉得还是挺好吃的。”

　　示巴盯着我的眼睛，本来堆满笑容的表情似乎有了几分顾虑，就在她刚准备伸手的同时，一只灰色的小生物倏地跳上了桌子，一爪子把我手中的仙贝夺走，它圆滚滚身体上淡绿色的纹身一闪而过，就在它跳下桌前，又转头用一种充满感谢情绪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便躲回了示巴毛绒绒的长头发之中。

　　“啊抱歉抱歉，这些孩子（灵鬼）最喜欢这种脆脆的人类食物了，它们没有恶意，只是有点害羞。”示巴歪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自己也拿了一片仙贝塞进嘴里，几声轻微的“咔嚓”声从她的口中和头发中一齐传出。

　　没多久，她头发里陆续又钻出了另外两只灵鬼，橙色和紫色的身影迅速从我面前跳过，瞬间盘子里的仙贝又少了几块，绿色的那只现在直接坐在桌面上整理着自己毛发上的碎屑，对我的存在丝毫不畏惧，荧光绿的眼睛紧紧盯着盘中最后剩下的那片仙贝，又抬头看了看我，似乎正在等待我的同意，我刚想点头时，芙芙便从我的肩头跳下，把盘子往它那里推了推，紧接着又趴回了我的膝盖上。

　　“立香，它们似乎很喜欢你呢，”示巴满足地抿了抿嘴，摸了摸灵鬼毛茸茸的下巴“这些灵鬼从不轻易示人，也不能被普通人所见，除非我用神灯召唤它们，能被御主看见说明它们对你有着信任，对吗，Ahat？”
　　“灵鬼（镇尼）到底是什么？”我看了看示巴，她半人半兽的身体和我后来所知的所罗门时代的人物完全不同，她的形象与文献的记载似乎也存在一定的不一致性。

　　“御主你是指这个？”示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因为圣经旧约和埃塞俄比亚等地的传说对我的塑造并不是很统一，所以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模样了，传说对我的描述也改变了原本的我，我以前也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子哦。”
　　“普通的人类女孩子？”我又看了看正在啃着仙贝的灰绿相间如同小猫一样的的小家伙，“难道说？”

　　“没错，”示巴点了点头，“我是一名半架空英灵，这个模样融合了各地传说对示巴女王描写和杜撰，至于为什么会把阿拉伯和印度民间故事中的神灯及其所控制的灵鬼这样的魔术道具赋予我，估计也算是一种契约吧。”
　　“契约，和这些灵鬼吗？”

　　“哼哼，我可是一名合格守约的商人，从古至今都是，”示巴没有正面回答，耳朵却因为兴奋又一次抖动了起来，但很快她的眼睛便沉了下来，“立香，我之所以不愿意离开迦勒底，是因为一个无法忘怀的约定。”

　　终于说正题了，示巴女王的眉头微蹙，却没有收回她的笑容。我看得出她似乎正在回忆一些很传奇的故事，心脏中竟然涌出了一阵刺痛，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翻滚入脑海，我不禁又摇了摇头，对示巴说道：“也许女王你还不清楚我现在的状况，人理继续保障机关迦勒底的御主藤丸立香很快将变回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人理修复已经结束了。”
　　“是吗？”示巴对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的眼睛如同管制室那个观测镜一样，被赋予了未来视的能力，但是这和你理解的千里眼不同，我的观测权限，除了自身以外，仅限于和我签订契约的那个人以及御主你，藤丸立香身上。”

　　我惊愕地望着她，这个英灵，果然保有着塞勒姆特异点的记忆。

　　说完她站起了身，用柔软的手指捧起我下巴，又突然扯住我的脸，似乎是在强制我微笑，同时我身上的芙芙竟然友好地顶了顶她的手背，轻轻地哼叫了一声，便跳离了我的膝盖。示巴对它的主动回避点头表示了谢意，随后便靠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御主，记录传说和历史的笔者都是人类（魔术师），有些故事的真实性并不是像你所看到的那样，就像我这个半架空英灵的存在，为什么‘迦勒底的示巴女王’会以传说集合体的形象现世，至于真相是什么，需要御主你眼见为实，但是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我觉得你是在浪费时间，示巴，”我挤出了一个笑容对她说道，“我对你们历史上的会面没有任何兴趣，相反的，如果女王您在魔术协会的审查前再不回去，我和整个迦勒底都会十分困扰。”

　　“啊啦啦，我就知道是这样，一提到与他有关的事情，你的第一反应就是躲开，”示巴又一次把手指抵在了我的嘴角，“我身体里作为普通人类记忆中以及‘他’所爱之人可不是你现在这幅模样，你忘记了我在塞勒姆特异点给你的提示了吗？”

　　说完她抽离了手指，做出了数字“三”的手势。

　　“塞勒姆特异点的舞台剧演出中，因为我的干预而导致从者罗宾汉表演卡壳的那第三道谜题，其实是我给你的一点提示，御主你竟然从来没有真正思考过其中真正的寓意。”
　　“‘逆风而行的船只’吗，等等，你刚才还说了什么？”等我意识到她一带而过的语句时，示巴再一次举起了她的手指，放在了我的胸口。

　　“藤丸立香，这个‘我’所处的这个时空还有太多的谜题没被揭开过，唯独这个故事需要你去书写，就算现在你的身边已经没有他，这一路走来的藤丸立香的能力和判断，绝对可以担得起这个重任，”示巴又看了看蹲在一边的芙芙，微微点头一笑，“凯茜帕鲁格，你也是来监督我的吗，放心，哪怕合同的有效期拖到三千年以上，优秀的商人也从不会失约！”
　　“等一下，示巴！”大概是感知到了危险，我伸手就想推开她的手掌。

　　已经来不及了，示巴施展的魔术光芒正在不断扩大，在她的指缝下，我隐约看见一个奇怪的透明物体反应出现在我的胸口，不断闪耀着的光芒让我觉得似曾相识，于此同时我的意识正在逐渐远离，身前放着咖啡的桌子及身后的椅子也一并消失了，此刻的我就像一个即将溺水之人，正在不断挣扎，挥动双手以求抓住手边任何一个可以救命的东西。

　　“立香，过去的那个‘我’及她的子民会给你添麻烦，但我相信你会和逆行的船只一样坚韧。御主，在这个时空中，你和他的缘分，远远没有结束，这是我站在这里的原因，也是‘我’所生活过的古以色列和古示巴王国历史命运所共同决定的。”

　　示巴的身形已经难以辨认，我的手依旧不断地向前方够去，医务室的一切正在变得模糊，白色的屋顶慢慢幻化成了一个人影，他修长的背影正在不断远离，我努力地向着他追去，伸出的手指仿佛在下一秒就可以触碰到了。

　　眼中的热泪又一次夺眶而出，不知道是因为又一次的见面还是又一次的远离。

　　“等等我，医生，罗玛尼！”我对着那个人影大喊道。

　　一切都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