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风云录》黄啟坚

37、三十七

　　清晨的阳光顽皮地拿起画笔，给一张张天真可爱的小脸抹上了一道道金色。校门刚刚打开，迫不及待的孩子们像潮水般涌进校园。瞬间，沉睡了一夜的校园便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忽然，两个特殊的身影随着渐渐稀疏的人流缓缓地映入眼帘。小男孩每挪移一步都像拔萝卜似的——左腿和上身使劲向前挺直，右手用力搬动右腿。可乌黑的大眼睛却炯炯有神，圆圆的小脸蛋弥漫着甜蜜的笑容。他的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像保护小鸡似的张开双臂，还不时俯到他耳边叮咛几句。啊，一年了！这个从阎王殿里走了一圈的孩子终于重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大家庭！
　　时间回到一年前，读二年级的罗泽还是一个圆头圆脑、行走如风、健康活泼的孩子。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犹如猛虎似的把他摔到了死亡的悬崖边。这天下午眼保健操后，孩子们都像往常一样在校园里追逐嬉戏。忽然，罗泽突发奇想——溜到校外买零食。于是，“自作聪明”的他学着侦察员的样子选准了一处学校视频监控的“盲区”，然后猴子般翻过了围墙，又闪电似的穿过街道，飞快地走进一间了商店。当他干脆利落地买了几包零食再次穿越街道时，死神瞬间露出了狰狞的嘴脸。一辆由东向西疾驰而来的汽车猝不及防，毫不留情地撞在了他的身上。罗泽刹那间如炮弹似的飞了出去，接连打了几个滚便仰面朝天晕死在地上，嘴角还渗出了殷红的血滴。没想到闯了大祸的司机居然飞一般地开车逃跑了，幸好一些目击者从校服判断出是学生，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通知学校。于是，一场生命大营救的帷幕开启了。
　　学校接到通知后，第一时间拉响了“空袭”警报，平静的校园立刻进入了“临战”状态。陈昌盛校长立刻指挥行政领导兵分两路，亲自带一路赶赴出事现场，另一路迅速清查各班人数。当陈昌盛校长十万火急地赶到事发现场，却扑了个空——孩子刚被救护车送走了。这时，另一路却传来了坏消息：二（1）班的罗泽同学失踪了。于是，陈昌盛校长在仔细讯问了目击证人后，迅速确定了被撞者就是失踪的罗泽。现场的气氛一下子飚升到极点，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起熊熊的大火。时间就是生命，事故就是命令。陈昌盛校长当机立断地启动了应急预案的按钮，全体行政人员立即各就各位，马上奔赴前线。陈昌盛校长迅速上报中心学校及镇政府，同时带领伤员抢救小组追踪罗泽动向；政教处副校长李立文带领事故调查小组保护现场并追查肇事者；总务处副校长黄兴文带领事故善后小组立刻联系并组织家长赶往医院。由于罗泽伤势十分严重，救护车直接把他送往市人民医院。
　　当学校领导及家属马不停蹄赶到医院的时候，罗泽已经被送进了ICU进行抢救。家属们听到孩子头脑、内脏大出血，生命危在旦夕，一个个都呼天抢地、嚎啕大哭。罗泽的妈妈一边捶胸顿足，一边指着陈昌盛他们破口大骂，并扬言孩子若有三长两短，她要与学校同归于尽。行政们都一声不吭地忍受着一支支穿心的利箭，心里默默地为孩子祈祷，而陈昌盛校长则不停地向他们承诺：先救人，后追责。由于罗泽的伤情实在太严重了，医院的专家们也感到束手无策。为了从死神手里抢回孩子，陈昌盛校长想尽千方百计争取到镇政府的支持，当天夜里便把罗泽转送到南方医院进行抢救。这时，事故处理小组也传来了好消息，肇事者主动投案自首了。陈昌盛他们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黑暗的天空出现了一丝曙光。
　　第二天清晨，当太阳睡眼惺忪地出现在地平线时，学校全体行政早已集中到会议室，由陈昌盛校长主持研究事故的处理方案。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会议很快便确定了事故处理的三原则——不放弃、不逃避、不推责，同时还作了精细的分工和部署。接下来，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到罗泽的生命救援。陈昌盛校长除每天24小时与孩子家属保持无缝对接，密切关注着抢救的最新进展外，还安排几个领导小组轮流到医院探望。经过几个星期的紧张抢救，罗泽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是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负责抢救的专家断言，他很可能变成植物人——除非有奇迹出现。时间一天一天地流逝，天价的医疗费成了摆在眼前的一只“拦路猛虎”，家属隔三差五地向学校打来求助电话。学校一面密切通过交警不停地督促肇事者及时提供抢救经费，另一面积极争取保险公司给予最大限度的赔偿，同时发动全体师生为罗泽进行爱心募捐。甚至还暂停了部分建设项目，准备随时提供“弹药”。经过学校、政府、教育及交警部门的多方努力，罗泽的“救命粮”最终得到了有效的保障。三个月后，奇迹终于出现了——他醒了。当喜讯传来，他们全都欢呼雀跃，击掌相庆，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可这仅仅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罗泽虽然幸运地逃脱了死神的魔掌，但由于难以清除阻塞脑部血管的血块，导致肢体及语言存在严重功能障碍，康复之路遥遥无期，甚至医生再次老调重弹——奇迹。既然他已创造了一次生命的奇迹，每个人都相信幸运女神一定会继续眷顾这个可怜的孩子！于是，陈昌盛校长继续想方设法地为他们解决治疗费用难题，同时还不断地鼓励孩子的父母不放弃、不抛弃。因长时间的地狱般的煎熬，罗泽的父母已心力交瘁，满头青丝变成了白发。功夫不负有心人，孩子健康状况一天一天地好转。四个月、五个月……九个月后，孩子虽然在行动、语言上未完全恢复正常，但已经可以回家进行康复治疗了——他又一次创造了奇迹。
　　孩子死里逃生后，赔偿问题被正式提到了议事日程。面对家属们一次又一次的“兴师问罪”，学校领导们都坚持热情周到地接待。不管家属们的言辞多么激烈，情绪多么激动，领导们都始终面带微笑，耐心向他们进行解释。陈昌盛校长反复向家属们作出承诺：一切遵循法律途径，校方保证不打折扣执行法院判决。在学校多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下，经历了一番拉锯战，赔偿的问题最终也迎刃而解了。可事情还远未到曲终人散，又一道难关又摆在了面前。
　　罗泽的父母提出：为了有利于孩子病情康复，他们想让已办理休学的儿子在母亲的陪同下作为旁听生回校上课。这对于健康的孩子并不是一个问题，但由于罗泽身上还带着“定时炸弹”——脑部血块，不但造成手脚残疾，行动不便，还造成脾气暴躁，容易失控。本来学校可以理直气壮地用“休学”作挡箭牌，把他拒之门外，但考虑到回归集体有利于他的病情好转，学校经过再三考虑，最终决定接纳这个久别的孩子。为了妥善迎接孩子的“回家”，学校作了精心的准备和周密的安排。首先做通了班科任老师的思想工作，消除了她们的思想顾虑，敞开胸怀，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接着还专门腾出了一间休息室，准备了桌椅和茶水，为孩子吃药和休息提供方便；最后还对全校的学生进行了一次爱心教育，号召他们不嘲笑、不歧视这个侥幸从死神手里出逃的孩子。一切准备就绪，回家的大门已经早早打开了。
　　当罗泽缓缓地走进校园时，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们都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因为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幸福的大家庭一个都不能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