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风云录》黄啟坚

35、三十五

　　现在的小学生大多是家中的“独苗”，过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脾气自然也非同小可。许多“小皇帝”都受不了半点委屈，动不动就会牛气冲天。
　　今天上午第二节课，何文田老师刚走进教室，冯劲就像见了救星似的向他“诉苦”：座位太窄了。于是，何文田老师便让坐在他后面的卢熙移移桌子。卢熙嘟着嘴说：“老师，梁权不肯往后移，我也无能为力！”梁权坐在最后一行，只有他才能腾出足够的空间。谁知这样普通的一句实话却像一根导火索，引爆了梁权这只巨型的“火药桶”。
　　何文田老师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他闪电般站起来，右手指着卢熙便破口大骂：“死人头，冤枉我干什么？我已经移过座位了！”无端挨骂的卢熙也不是省油的灯，扭转头针锋相对地使出一记“回马枪”。这下更像是捅了马蜂窝，受到“冒犯”的梁权瞬间变成了一头“疯牛”，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各种不堪入耳的字眼像连珠炮似的冲口而出，甚至还骇人听闻地叫嚣着要“杀人”。他可是一百多斤重的小胖墩，发起狂来简直就是地动山摇。牛身的肥肉犹如波涛翻滚，牛头眼镜蛇般昂起，牛眼喷射出灼人的火花。突如其来的火山爆发，有些胆小的同学被吓得目瞪口呆，有些“捣蛋鬼”趁机煽风点火，课堂霎时乱成了一窝蜂。
　　何文田老师刚想来个“当头棒喝”，用铁腕按低“牛头”。但转念一想：梁权平时就是一个“针尖男”，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如干柴般熊熊燃烧，就算来几辆消防车也扑不灭。如果现在与他硬碰硬，无疑是火上浇油，难免会“惹火烧身”。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何文田老师决定避其锋芒，采取“隔山打牛”的计策。
　　他用洪钟般的声音喊道：“同学们，你们想听故事吗？”许多同学立刻如坠云山雾海，弄不清老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凭他们的“经验”，老师肯定会把闹事者狠狠地教训一顿。因此，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何文田老师的身上；梁权一时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出其不意地偷袭成功，他马上讲起了前几天报纸上的一则新闻：在一辆长途汽车上，一位30岁左右的男乘客因为不满前排的小伙子老把座位向后挤压，便指责了对方几句，结果引发了一场“口水大战”。好不容易到了一个车站，小伙子便下了车。当乘客们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没想到小伙子带着五六个手持刀棒的男青年走上了车，二话不说对着男乘客就是一顿乱砍，可怜的男乘客倾刻间便成了刀下冤魂。最后，何文田老师摇头叹息道：“同学们，你们说他们死得有价值吗？被杀者，因“口角”便没了一条宝贵的生命，不值；杀人者，肯定会被绳之以法，也不值。正所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两人因小失大，铸成无法挽回的悲剧，给亲人们留下无穷无尽的悲痛。他们不是死得比鸿毛还轻吗？难道你们不同意吗？”“同意——”同学们都异口同声地回答道，还情不自禁地发出“啧、啧、啧”的叹惜声。
　　在何文田老师讲述的过程中，醒过神来的梁权又再次发飙。为了打败他的声音，何文田老师使出了浑身解数：不但把修炼了四十多年的男高音发挥得淋漓尽致，同时还借助了现代化高科技手段——扩音器。于是，课堂上演奏出一曲奇特的“交响乐”，一厚一嫩，一高一低，一缓一急，何文田老师用“狮吼功”牢牢占据了上风。讲完了这则新闻后，何文田老师偷偷地觑了梁权一眼，虽然还喋喋不休地骂着，但可能由于没有“观众”捧场，也可能是何文田老师讲的新闻触动了他，渐渐变得气若游丝。旗开得胜，何文田老师紧接着又讲起另一起发生在身边的“血案”：有一对邻居，彼此都是腰缠万贯的富豪，可就因为建一条小巷的问题而引发了激烈的争执。当一方威胁要用钱“买起”对方时，另一方决定先下手为强，直接痛下杀手，最终双方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两则血淋淋的事实，像惊雷似的震撼着同学们的心灵，他们感到既毛骨悚然又惋惜不已，同时也陷入了深深的自省当中，课堂上只断断续续地传来几声沉闷的“牛哞”。古语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由于三番四次找不到“开战”的对手，梁权终于闭上了嘴巴，但还是忿忿不平地昂着头。何文田老师乘胜追击，吹响了全面 “大反攻”的号角，连续讲了“仁义胡同”以及“诸葛亮三戏周瑜”两个历史典故。精彩的故事磁铁似的把同学们完全吸引住了，“玻璃人”最终感到自讨没趣，垂头丧气地坐下了。
　　看到他终于低下了牛头，何文田老师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说：“梁权同学，我刚才真担心你会像气球一样爆炸。为了点小事就大发雷霆，甚至还想把同学杀死，值得吗？俗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人应该要有大海般的胸襟，小心眼往往容易走进‘死胡同’！刚才的两个‘血案’，就是对你敲响警钟；三国的周瑜也是因为心胸狭隘，才被气得吐血而亡。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你可要引以为戒啊！”意识到自己过火了，梁权一声不吭地接受着批评。下课后，何文田老师找他进行了一次诚恳的谈话，他心悦诚服地作出了检讨。
　　教育学生犹如治川，宜疏不宜堵。梁权的小题大做，恰恰使同学们有一种身临其境的真实体验。因此，新闻事件、历史典故、格言警句等“常规武器”才能发挥出数倍于平时的“杀伤力”。教育由于抓准了“牛鼻子”，“降牛”自然便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