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安放》匹

22、聚会

　　“嘀嗒，嘀嗒。”闹铃把向晴从睡梦中叫了起来。闹铃声她一直用这个原始而古老的嘀嗒声，简单的词和重复的节奏可以快速褪去人的睡意。

　　向晴摸出地上的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然后打开Science Direct 听最新一期的医学科研报告。国外虽然已经有了换心手术的经验，但是成功率极低，而且排异情况严重。想到这向晴有点心烦，任飞的病情算是她这些年临床中见过的即严重又复杂的了。

　　“早。”

　　简单的洗漱后，向晴给任飞发了一条信息。

　　此时的任飞正忙得鸡飞狗跳，馄饨刚下锅乐乐就醒了，哼唧着要妈妈，她赶紧跑过去安抚了一下女儿。听到火上因水溢出而发出的滋滋声，任飞想抽手去看看，但乐乐抱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走。与此同时，任飞也听到了短信提示音，昨天遇到向晴后她就把短信提示音从静音调到了最大。

　　“放开！”任飞冲女儿大声吼了一声。

　　乐乐听到妈妈这么大声地和她说话，立马放开了任飞的胳膊，哼唧声也消失了。

　　“对不起，宝贝，妈妈先去看看馄饨，不然一会儿就会着火的。”任飞和女儿解释完转身去了厨房，火已经被溢出来的水浇灭了。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向晴的短信后又把火打着了。

　　“早，已经去了医院了么？”任飞

　　“王主任昨天连夜飞回去了，我请了一天假，今晚飞宣城。”向晴

　　向晴果然在宣城，她判断的没错。可为什么当年她没有找到过向晴呢？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那么多年竟然一次都没遇到过。偏偏在这个时刻以这种方式相遇，果真是天意弄人！任飞听到向晴说她要飞宣城，立马确定她这么多年一直在宣城生活。

　　“嗯，当医生确实辛苦。”

　　任飞一边把煮好的馄饨捞进碗里一边回复着信息。

　　“宝贝~吃饭了，你最爱的大馄饨已经煮好了。”任飞叫了两遍乐乐都没回音。

　　她急忙走进卧室，乐乐嘟着小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过来，到妈妈这儿。”

　　任飞很少冲女儿发火，尤其是她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后，她深知自己陪伴孩子的日子屈指可数，同时也想给孩子树立一个乐观向上的形象，让她以后可以乐观积极的面对生活。

　　“妈妈，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就是想让你多抱抱我。”

　　乐乐的话里充满委屈。

　　“妈妈知道，可是妈妈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如果真的着火怎么办？老姑姑带着太姥去看病了。不然老姑姑做饭，妈妈就可以多陪宝贝了。”

　　“嗯，我知道了妈妈。下次你做饭的时候我就自己躺一会。”

　　任飞和乐乐洗漱后，两个人坐在餐椅上开始吃饭。任飞无法想象乐乐没有她的生活，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今天有安排么？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向晴

　　“好，我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带孩子。”任飞

　　“带孩子应该是不方便的，没有人帮你带一会儿么？”向晴

　　“那我一会儿把她送到我父母那吧。”任飞

　　“远么？一会儿我送你们去。”向晴

　　“不远，前后楼。你昨天忙到那么晚，多休息一会儿吧。”任飞

　　“习惯了，那你等我去接你。”向晴

　　“好。”任飞

　　“你吃饭了么，我这有馄饨，我自己包的。”任飞

　　“我吃了，你早说我就去你那吃了。”向晴

　　“废话，吃完了还说什么。”任飞

　　向晴看到“废话”这两个字是如此的亲切，这话任飞以前常对她说。

　　任飞把乐乐送到了父母那儿后就在家等向晴。任飞的父亲自从和那个女人结婚后日子是越过越好。不知道是那个女人旺了他，还是他时来运转了。

　　不过这一切都和任飞没有任何关系，父亲的钱都在那个女人手里，而那个女人也只会把这一切都留给自己的女儿。

　　“我上去还是你下来？”向晴

　　“ 你已经到了么？我下去吧。”任飞

　　“怎么？不欢迎我去坐坐。”向晴想了解任飞的近况，可又不想勉强她。

　　“那你上来吧。”

　　任飞没想到向晴要来她家，刚想起身把四散的东西整理一下，就觉得头晕晕的，胳膊腿也不听使唤了。她无奈又坐了下来，算了，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吧。

　　“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后任飞打开了门。

　　向晴环顾四周，发现任飞家虽然凌乱但收拾得还挺干净。装修只是普通的简装，家具也是十几年前的样式了。

　　“这房子买了就一直出租着，所以没有什么装修，家具也是以前那个房子退下来的。”任飞挠了挠额头解释道。

　　“这是你的房子么？我以为这是你姑姑家。”向晴

　　“房子是婚后买的，想着我回来得有个住处，离婚的时候就要了过来。”任飞

　　“挺好。你的做法是对的”向晴

　　“多会儿轮到你对我评头论足了。”任飞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她心里略微不满。

　　“走吧，带你去见见老朋友。”向晴神秘的说到。

　　车子沿着环城公路从北城到了南城，又从南城去了一个附近的郊区。高楼越来越稀少，路两边的荒草却越来越茂盛。

　　“你这是要去哪？”

　　任飞虽然在T市长大，但这儿她一次都没来过。

　　“毁尸灭迹，你让我找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这愁今天我一定要报。”向晴

　　“ 毁吧，正好给我个痛快。”

　　任飞看着向晴的脸，忍不住用手捏了一下。

　　“请勿打扰司机。基本坐车准则你都忘了。”

　　向晴把任飞的手按在自己的手下，停在了档位的地方。

　　两只手相碰的时候，两个人的心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任飞不再说话，而向晴则单手扶着方向盘继续向前驶去。

　　车在一栋独栋别墅旁停了下来。下了车任飞才发现这栋别墅坐落在半山腰上，这一片别墅群是依山而建的。这座山其实已经算不上山了，开发商按照规划图把山改得七零八落的。

　　向晴拉着任飞的手走进了别墅。任飞想把手抽走，不料手被向晴死死地攥着。

　　“ 向晴，好久不见。你的到来真是让鄙舍蓬荜生辉呀。”一个穿着灰色套装戴着黑色宽框眼睛的女人冲着向晴说到。

　　“她是一名作家，就出版过一本书，每天自己陶醉得不行。”向晴小声的对任飞介绍着。

　　“她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她的伴侣，是个顶厉害的证券经纪人。她管理的资金上百亿，这座房子就是她的。”向晴说话间和证券经纪人对笑了一下。

　　“向晴，你身边这谁呀~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两个人低声低语的说什么呢？你们看~俩人牵着手来的，这是要官宣呀。”一个女人从厨房旁的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任飞听这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像极了那时花开的老板，但从外表看来又不像。那时候她是短发衬衫帅T一枚，出现在任飞面前的却是一个烫着大波浪的熟女。

　　“你能认得出来么？她就是花开的老板。当年耍贫嘴耍帅的那个，后来被一个律师收编了。”向晴没有搭话继续给任飞介绍着。

　　“哎，当我们是空气呀。”作家怂了怂肩膀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

　　“橘子没来么？”向晴用眼睛扫了一圈发现少了个人。

　　“我家那口子呀，她最近接了一个贪污案，忙的很。”老板

　　“那就算到齐了，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任~飞。”向晴说话的时候明显激动了，任飞的手能感觉到向晴的手在颤抖。

　　“恭喜，恭喜！”三个人同时抱拳冲向晴道喜。

　　作家甚至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眼睛。

　　“年纪大了，泪腺也发达了。哈哈哈哈……”作家说完自嘲的笑了。

　　这几个人都是les。

　　老板，证券经纪人，律师和向晴都是在“那时花开”认识的。这些年这五个人相互扶持着走到了今天。

　　“任飞，你就是新月吧。我记得你，那时我对你印象特别深刻。你刚进酒吧的时候我还以为郑秀文来了。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和向晴就认识，你和拎小鸡一样把向晴拎了出去，再后来你就没怎么去过酒吧。”

　　饭桌上老板多喝了几杯就忘乎所以的开始了她的滔滔不绝。

　　“有故事，有故事！这一杯你一定要喝，喝完了好给我们讲故事。”

　　作家端起酒杯要敬任飞酒，任飞也举起了酒杯。

　　“放下，我说了今天我俩不喝酒。”向晴夺下了任飞的酒杯。

　　“向大小姐生气了，生气了，这也太难得了吧。”老板

　　“少说两句吧，向晴单身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任飞，我们应该为她们高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更不要去做喽。”作家

　　“单身这么多年？她不是说她有过一个爱人的么？”任飞的脑子里升起了狐疑。

　　饭后大家在客厅的沙发上小憩，证券经纪人和作家相互依偎着窝在沙发的一角。向晴靠着沙发的另一边休息，而任飞则呈侧卧状，向晴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轻柔地抚摸着任飞的头发。

　　老板坐在钢琴前弹奏起了美国歌手拉娜·德雷演唱的 《Young and Beautiful》。流转的音符诉说着盖茨比对黛西的爱慕和奢求，他穷极一生想要和黛西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五个人听得如痴如醉，当最后一个音符弹起的时候任飞和向晴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