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安放》匹

11、最后一面

　　医院的结果出来了，任飞之所以晕倒是因为重度心衰，也就是心脏严重衰竭了。从CT可以看得出任飞曾经得过心梗，有可能是不严重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次马拉松这是压倒任飞的最后一根稻草。

　　之前任飞呼吸困难，喘不上来气其实就是心衰的表现。身体早在几年前就给过任飞讯号，可她一直没有在意。每次全身没力的时候任飞就平躺下来休息，过一会儿就会好一些，她以为自己只是产后气血不足。独自一个人带孩子也没能给任飞喘息的机会。她让瑾瑄帮她保守这个秘密，她不喜欢别人怜悯的目光。

　　想到自己可爱的女儿，任飞是不舍的。现在的她已经不想死了，生活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已经解决了基本的生活需求，她也可以有一些时间和财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任飞请了年假带着女儿准备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她已经太久没有好好陪奶奶了。来宣城的这几年任飞只能一年回去三四次，每次回去都是走马观花的在亲戚中游走一圈。

　　回到T市，任飞带的孩子和奶奶一起住在姑姑家，她拍了一张四只手环在一起的图片，任飞用来做了微信头像。

　　去看落心，这个念头是任飞要回T市时就已经确定了的。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任飞根据落心所说的单位大概地址就可以轻易地找到她。

　　深秋在T市已经是个位数的温度了，道路两旁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任飞特意穿了一双后跟比较高的鞋，落心后来又长高了，上学的时候她们一样高，现在的落心肯定要比她高一些。任飞心里不喜欢落心比她高，在她心里落心一直是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小鸟依人的。即使是自欺欺人，她也得比落心高一些。

　　这一整层楼都是落心她们公司的，任飞犹豫了。

　　“请问您找谁？”一个头顶炸毛黄发的女孩问道。

　　“我找个人。”

　　“谁呢？”

　　“我找落心。”

　　“落心---有人找你。”这大嗓门真有任飞当年的风采，不顾场合的大笑打闹，有时候别人会觉得你缺乏家教。

　　落心从第一间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确实是长高了。她穿着黑色紧身长裤和白色内搭，外面套着一件蓝色开衫，梳着齐耳短发，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当落心看到任飞的时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是找我的，谢谢你小王。”

　　落心边和小王说话边向任飞的方向走去，走到任飞旁边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挎住她的胳膊。

　　“走，出去坐坐。”落心

　　任飞被落心挎着往前走，就像以前每次都是她跟在落心的身后。在落心面前，她从来都是一个服从者。

　　两个人径直去了对面商场的一个茶吧，名字很特别---那时花开！

　　“喝点什么？”

　　这是见面以来落心和任飞说的第一句话，任飞假想了无数种见面的场景，这样的开场也不错，起码落心没有直接拒绝。

　　“都行。”任飞

　　落心熟练地点着这家店的特色饮品和甜点，可以看得出她经常光顾此店。

　　“你怎么找到我的？”落心

　　“那很容易吧，我知道你公司的名称和大概的地址，百度一下就找到了。”

　　任飞能感觉到落心对她毫无避讳的直视，像是要把她从外看穿到内心。任飞这么多年还是没学会化妆，为了遮盖自己难看的面色，她涂了一些气垫。衣服也还是休闲装扮，偶尔会穿几次正装，可她还是喜欢松垮的感觉。

　　“休年假了么？这个时候回来。”落心

　　“嗯，想家了，就回来看看。想过来看看你，就不请自来了。”任飞

　　任飞靠在椅背上看着落心的脸，她的脸圆润了一些，少了少年时的青涩，多了一份成熟的韵味。眼前的落心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还在生气么？”落心

　　“生气我就不来了，你最近好么？”

　　任飞

　　“就那样吧，中年生活有什么好不好的。”落心若有所思的说。

　　“你记得么？以前咱俩动不动就闹崩了，互不理睬，等到下学我直接就回家了。”

　　任飞为了缓解尴尬，说起了以前的事情。

　　“你还好意思说，你每次回家都把我一人留在学校。”落心

　　“废话，你住校当然得留在学校了，难道和我回家呀。”任飞

　　“好像人家没和你回过家似的。” 落心

　　“那还要不要再跟我回家了？”任飞抬头坏坏的看着落心说到。

　　“你呀，还和以前一样，除了胖了什么都没变。嘴一样的贫，话一样的多。”落心

　　“你说实话，当年你和刘红什么关系，为什么老是和她在一起。”

　　任飞把这次见面当成最后一次，所有心中的疑问她都要问个清楚。

　　“没有啦，只是我俩都比较喜欢

　　电影和看书，有时候比较聊的来而已。”落心

　　“想当年，我可没少喝干醋啊。现在我都不喜欢她，每天粘着你，看着她我就烦。”任飞

　　“哈哈哈哈，你怎么不早说，我一点也不知道。”落心

　　落心笑得花枝乱颤的。

　　“你那个时候爱过我么？”任飞

　　“你看你，又来了。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啊。”落心认真的说着。

　　“你能坐在我旁边么？”任飞忍了好一会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嗯。”落心

　　落心起身走到任飞身边坐了下来。任飞顺势把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落心身上的味道早已被刺鼻的香水味代替。任飞的确有些累了，出院以后她无力的次数更多了，虽然早晨吃了药，但现在的她就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你为什么狠心的这么多年都不找我。”落心反问道。

　　“我找过你呀，你不让我进门。后来又找过你一次，正好在去你家路上碰到，你急匆匆得原路把我送回了公交站牌。”

　　任飞不会告诉落心，那次她找她是因为妈妈生病过世了，家里一分钱也没有，在任飞把所有积蓄花光甚至还借了一部分以后。邻居阿姨告诉她，自己是父亲捡回来的孩子，不要太傻把自己存的钱都花光了，要对自己好一些。任飞乱了阵脚，她最后得知了残酷的真相，心里承受着巨大的打击。

　　在这种情况下任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落心。她没想过落心会给她什么建议或人生指导，只是想单纯的看看落心，给她讲讲自己的故事，落心就是她对生活最后的光。

　　让任飞没想到的是落心连讲故事的机会都没有给她。落心为什么那么厌恶她，既然那么厌恶，之前的种种又都算什么。从那开始任飞就彻底死心了，或者说在她心里否定了落心对她的感情以及她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如果不是落心主动联系她，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联系她。

　　落心就像失忆一样不记得任飞最后一次找她的事情。争辩着说根本没有这回事，人的记忆是有选择性的，或许她真的忘了。

　　就在两个人不知道如何继续谈话的时候，落心的电话响了。挂了电话后，落心抱歉地说单位有急事，她得先走了。

　　任飞微笑说没事，其实这样她已经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