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思如语》粥咸虾米翘

2、第 2 章

　　隔天吧台前站了个人，黎羽抬起头，眼前的高个男孩子穿着蓝色的卫衣，背着双肩包，年轻而俊朗的脸微微泛红，看着她，只一会，视线穿过她看向后面的置物架。

　　“要喝什么吗？”

　　“不……我看外面写了招聘……”男孩子小声说道，脸又红了些。

　　黎羽这才记起来昨天写的小黑板，一拍脑门，又满脸笑嘻嘻的“是啊，我们这里吧台缺个人。”

　　“小伙子蛮俊的嘛，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可不行哟。”陶沐坐在一侧调戏道。

　　“不…不是。”男孩子听到陶沐戏谑的笑窘迫起来，似是想争辩，又不知怎么说。

　　黎羽可不想帮手就这么溜走了，赶忙说：“瞎说什么呢？别吓着人家了。”

　　“我们这呢，吧台缺个助手。我看你像是个学生？”黎羽问他。

　　“啊，你们好，我叫姜凌，是安南大学大二的学生，我，我来过好几次了。我能在这里做兼职吗？那个，我，我很勤快，也吃得了苦。”像是怕被拒绝一样，他又说：“工资给多给少都无所谓。”

　　姜凌说完看着她们俩，目光既坚定又决绝。

　　陶沐贴近黎羽的耳朵：“诶，这小伙子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去你的，人家才多大。我倒是看他不错，要不留下试试。”

　　陶沐退回位置，耸耸肩，表示她决定就可以。

　　“你周末开始过来上班吧，具体时间，你可以自己先定好，我们再商量。”

　　“对了，我叫黎羽，你可以叫我小羽姐，这位叫陶沐，是这里的老板。”

　　姜凌很高兴，露出一口灿白的牙，显得阳光生动起来，“小羽姐好，沐姐姐好。”

　　“乖，嘴真甜。”陶沐似乎很满意这个叫法，黎羽则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各自加完微信后，姜凌因为晚点还有事先走了，走的时候在门口被绊了一下，但他也没在意，回头朝她们笑得嘴都咧到天上了，等他完全消失后，黎羽才说，：“这孩子不是个傻子吧。”

　　“是不是傻子不知道，但你选的人跪着也要带下去。”

　　周四的书屋冷冷清清，已是下午三点，陶沐去了后院休息。黎羽看了眼外面，天阴下来，估计今天不会来人了。

　　她在吧台擦拭着洗过的杯子，正想着是不是早点关门，门口有响动，随声看过去。

　　有时候就是这么邪门，比如不久前讨论过的重逢，此刻便出现在眼前。

　　令如斯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他就那么站着，一身熨贴的黑色西装，头发一丝不乱。黎羽却记得从前他总是穿着运动装，细碎的头发会随风轻摆，如果是有阳光的午后，会在发上生出一轮又一轮耀眼的光泽，凤眼轻挑，挑起一抹笑，一泊泉水温润如玉。现在，他周身的贵公子气质似乎已与灵魂契合，完美得无法挑剔。是有很多年未见了啊，她如是想着。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黎羽脑子有短路的预兆，好在最后一丝理智将她拉回现实，两人互相对视，她败下阵来，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调开了视线，转身将手头的杯子一个个放置好。

　　等她再次转身的时候，令如斯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无形的压迫，闷得慌。

　　“你是不是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在这个范围出现？”

　　黎羽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情绪，冷冰冰的，即便从前他不待见她也从未如此冰冷。

　　手头上已经无事可做了，暗自深呼吸后，她嘴角扬起四十五度：“您要喝什么？”标准的服务式微笑。

　　令如斯看着她，已经没有了婴儿肥，下巴尖尖的，巴掌大的脸上，眉目愈发精致，左眼尾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刺痛了他的眼睛。可是她却没有看着他，只盯着眼前的点单机，笑停在嘴角。

　　“你不是知道吗？我的喜好，从来只有你了解得透彻。”浓烈的嘲讽。

　　令如斯说完便离开了吧台，走到阅读区，他背对着她在书架前浏览。

　　他的喜好。

　　黎羽内心苦笑，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的喜好，不喜甜，不喜辣，不喜酸，唯独偏爱苦。这么看来，他不喜欢的东西可真多。

　　没过多久，一杯Espresso放到令如斯的面前。

　　“看来你还记得。”不无嘲弄。

　　黎羽充耳不闻，收起托盘，转身回到吧台。

　　令如斯端起来抿了一口，眉头微皱，随即放下。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了，苦已经浸透骨子里，再喝只会苦到麻木。

　　当初那么爱他的人，说分手也是这么干脆利落，消失得也这么干脆利落。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就在安大附近。

　　黎羽背对着他，只有她自己知道，双手轻颤停都停不下来，她不明白，上天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呢？

　　“小羽，我们早点关门吧，晚上去吃日料呀……”陶沐边说边从后面进来，视线瞟到令如斯愣了下，没想到这会子还有人，随即垮下脸。

　　“好。”

　　“不是还……”陶沐客人两字还没说完，就被黎羽打断：“那家日料你馋了很多天了，这位客人马上就走了。”

　　说完黎羽开始收拾吧台，等差不多了，她重新走到令如斯面前，：“不好意思，我们要关门了。”

　　令如斯却没看她，径直走向陶沐。

　　“下雨了，山路易滑，我送你们。”这话是对陶沐说的。

　　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凤眼会传情，这股子优雅气质一般的女人很难把持住，不过陶沐是个好看的女人，她看了眼在后面使眼色的黎羽鬼使神差回道：“好呀。”

　　令如斯让李道走了，他开着陶沐的车。

　　陶沐没有让她扶，自己跛着脚进了后座，黎羽也满头黑线坐上去，她不知道令如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陶沐什么意思。

　　陶沐倒是跟他聊得投机。

　　“你们认识吧。小羽，不跟我介绍下嘛。”

　　“我叫令如斯，黎羽的前前…男友吧，抱歉，我也不知道分手后她交了几个男朋友。”

　　黎羽还没开口，令如斯倒是对答如流，只是后半截话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啊哈，她啊，一直单…”话还未完。

　　“陶沐！”被叫全名，很可怕。表示本来只是想开个小玩笑，没想到捡了个大瓜，再看黎羽，周身散发着黑暗气息，陶沐噤声了。

　　令如斯看了眼后视镜，一个濒临爆发，一个垂眸沉默，：“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播音员，但没有那么正经严肃，所以听起来恰到好处的疏离能抵达人心。

　　黎羽脸白一阵红一阵，她感觉令如斯是专门为了嘲讽她而来。车内狭小的空间让人透不过气来，而车窗外细雨渐大。

　　陶沐看向外面，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不参与的好。

　　车内恢复安静，不过只有一会。

　　“刚好那家日料店我也特别感兴趣，介意一起吗？”

　　“介意。”

　　“不介意。”

　　黎羽转头看了看陶沐，用嘴型描绘着：“能不能有点默契！”

　　陶沐看着黎羽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不知怎的，忽然来了兴趣，：“反正都凑到一起了，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吃顿饭也没什么，当然，得你买单。”

　　“荣幸至极。”令如斯朝后视镜看了一眼，那个满脸怒气的女孩子真实的出现在他眼前。

　　车内重新恢复安静，后座的两人抓着手机异常忙碌。

　　黎羽：‘你搞什么？！’

　　陶沐：‘你又没说他这么帅，我还想多看几眼。<委屈巴巴>’

　　黎羽：‘那你们吃好了，我走了。’

　　陶沐：‘别呀~不就一起吃个饭嘛，你不说已经忘了么？再说了，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忍心看我瘸着个腿在雨夜中挨冻吗？’

　　黎羽：‘他会送你回去的。’

　　陶沐：‘黎羽，你今天要是敢走，我们就绝交了！’

　　或许从头至尾就是她一个人的矫情，她瞥了一眼后视镜，令如斯的面容坚毅而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这种神情却让内心极度抵抗的黎羽停下来，不就是一顿饭吗？不吃白不吃。

　　他们到店的时候还早，人不多，令如斯选了个包厢，就更安静了。屋子里除了服务生进进出出，没有别的声音。

　　黎羽喝着乌龙茶，陶沐仔仔细细研究着菜单，令如斯肆无忌惮的看着喝茶的人。

　　日料的菜式总是精致的，可黎羽不大喜欢，中看不中吃，而且，她吃不了生食。

　　生鱼片从她面前挪开，取之的是刚烤熟的牛舌。

　　“陶小姐。”递牛舌的那只手主人出声了。

　　“恩？”

　　“我看你的腿好像不是很方便。”

　　“哦，小时候的意外落下了后遗症。”陶沐抚上左腿，语气轻松。

　　“我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知道陶小姐有没有兴趣了解下。”

　　“看过很多医生，基本没什么希望了。”

　　“你也说是基本，那就代表还是有希望的。”

　　陶沐竟然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用手戳戳黎羽，：“你怎么看。”

　　“试试。”以她对令如斯的了解，他认识的人应该是靠谱的，虽然他们感情破裂，但治腿很重要，何况陶沐心里已经快没有期待了，死马当活马医未尝不可。

　　“好。”

　　“我改天带他过来。”

　　“不必了，你写个地址，我们自己过去。”黎羽说着从包里翻出笔和纸递过去。

　　眼前手指青葱细嫩，指甲干干净净粉粉的，很是可爱，令如斯有一瞬间走神了，随即挪开视线道：“陶小姐不方便。”

　　“方便。”

　　“不方便。”

　　“方便。”

　　“不方便。”

　　陶沐觉得自己好像成了火上炙烤的牛肉，正反不是人。

　　“那个，能否允许我说句话。”

　　“不能！”黎羽恶狠狠盯着她。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发表下我的意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改天我们自己去就好。”这回黎羽很满意陶沐的回答。

　　“好。”令如斯不再强求,在纸上写下了地址和电话。

　　黎羽看见纸上苍劲俊逸的字体，低垂着头，扯出一抹苍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