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九劫连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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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不打了。”方衍赶紧喊停。他是拥有步仙通玄的实力，但陆离却是真真切切做了一千年的仙君。即使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人间千载天上只能说是一千天，但上界的灵气远胜于人间，等打出了真火，再叫停就来不及了。
陆离的剑锋已经近在咫尺，但是方衍一开口，剑芒便开始回缩，转瞬消弭无形。
“气凝神聚，收放从心。不愧是云拘上仙。”方衍说。
陆离扯了下嘴角。他心里压着事，暂时笑不出来。
“请，我记得你最爱东海的冷雾茶，已经让人备下了。”方衍手一伸。
沧浪开道，蜃岛此时才彻底显现。
“我问点事。”陆离没时间和方衍喝茶叙旧。
“噢？”方衍理了理衣袖，回过身来。
“带我去找老龟。”陆离说。
方衍也没强求要陆离现在就说，反正见了老龟，身为海市秩序的维护者以及蜃楼的主尊，他还是有资格旁听的。
蜃岛东行五里，便是巨鳌岛。
说是岛，实际上是一只巨大的龟。
东海有鳌，寿数九万八；方圆六百丈，俱是老龟背。
龟类天生对卜算有天赋，向一只活了快万年的龟打听这万年来发生过的事情，最是理所当然。
陆离没有站在对方背上说话的习惯，仍旧凭虚御风。
巨龟面前浮着一只通体莹白的蚌，蚌壳上用金墨画了纵横十七道。金墨的交叉点上，摆着几十个黑白两色的小蛤蜊。黑如墨玉，白似月华。
“忘记告诉你了，老龟最近两百年迷上了这个。”方衍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陆离盯着棋盘看了半晌，发现老龟一动不动。于是敛了衣袖，凝气成云，坐在了老龟对面。
“对弈一局，再说话。”老龟慢悠悠地开口，声似闷雷。
“好。”陆离袖子一挥，便收拾了面前残局。但落子之前，伸手捉出只笔，又给棋盘上加了纵横两道。“十七路棋盘老龟也下了两百年了，也不嫌腻烦，试试这十九路棋。”
老龟呆了半晌，答：“落子。”
陆离执白先行。
老龟执黑，以灵识落子。
尧舜之时，人间便有弈。然后被修道者学了过去，在不经意间，有人从这黑白之间寻得了大道至理，于是弈道不衰。
陆离对弈之道只是浅尝辄止，打发时间罢了，倒没想从中悟出什么大道。但灵龟天然对卜算数术有天赋。以己之短对龟之长，陆离可不做这事。人间天上，此时多为十七道棋盘。陆离画出十九道棋盘，要的就是个出其不意。
陆离落子极快。
老龟却缓步悠悠。
等老龟一子落下，陆离便笑了。他赢不了老龟，但也不会输。
老龟一子应劫，又形成新的劫。环环相扣，九劫连环。
下到这种程度，只能和棋。
“九劫不吉，仙道坎坷。”老龟张嘴，便仿佛是在卜算。
陆离将手中的棋子轻轻放置在棋盘边，倒是无所谓：“势成水火，不如黑白议和。”
“你想问戮仙剑。”老龟直指要害。
戮仙剑！
一旁无所事事的方衍听到这，顿时精神了。心道怪不得陆离身上有股令人汗毛倒竖的煞气，原来身怀戮仙剑。
陆离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点头。
“是。戮仙剑突有异动，直指东海。东海之下……”
“东海之下，炎魂苏醒。”老龟慢悠悠的说话，字句简短，却字字惊心。
炎魂……
当年不周山倒后，水神共工被囚于不周山下，而火神祝融则被禁锢东海。以四海真水为囚牢，是相当严厉的惩罚。祝融不满了几千年，但最终无可奈何沉沉睡去。
现在，老龟说，炎魂苏醒。
也不怪戮仙剑异动了。这人间，称得上是“仙”，又身怀戾气怨怼，让戮仙剑想与之一较短长的，也只有祝融古神了。
戾气……怨恨……即使长久的囚禁削弱了祝融的实力，但身怀如此强烈的怨恨，即便实力不比当年，但若是挣脱禁锢，将是会是人间大劫。
陆离霍然起身。
“我需立刻回禀仙尊，商议对策。”
“来不及了。”老龟与方衍同时开口。
陆离微微侧身，眸色如渊。
方衍好整以暇的整理袖口：“在你下凡之前，海渊深处的异动便令水族惊恐，我原本也准备一问老龟，没想到还没出门便察觉到故友临凡。”
“你身怀戮仙剑，一到东海，海渊深处的异动便停了。”老龟说。
“你若离开，等诸位仙尊商量出对策，再下来怕是要给整个东海收尸了。别忘了，你们商量半天，人间几个月都过去了。”方衍继续说。
陆离听老龟和方衍你一句我一句唱着双簧，心下已然打定了主意。心思一定，陆离反而神色轻松了一些。
“三年。”陆离说。
“什么？”方衍有点惊。
“等仙尊们作出决定，起码要三年。”陆离好整以暇地说。
“……”方衍一时无话。
“等那位大神挣开四海真水的禁锢，还有一段时间。我倒是有两个疑问，需要你给个解释。”陆离这话确实对着方衍说的。
“你问。”事关整个东海的存亡，方衍也端正了神色。
“四海真水的禁锢，可是伏羲神王亲自下的，这才七千年。”陆离掐指。
“七千七百年。”老龟补了一句。
“我仔细想来，也只有那一次意外了……炎帝的女儿淹死在东海那次。她触到了四海真水，是也不是。”陆离问。
方衍张了张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才继续答。
“是。”方衍答。
“东海缺失的灵气，都被拿去生成新的四海真水，修补封印了，是也不是。”
“是。”方衍答。
“嗯……”陆离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还忘记了一个问题。”方衍状似漫不经心，眉心却有一红纹浮现，隐约是一簇火焰的形状。
“是啊……早在千年之前，封印已然出问题了，我来东海那么多次，你却一句都没透露。我以前不知道，但是如今，我不必问。”陆离目光灼灼。
“噢？”方衍笑了下。
“你之真身，便是四海真水。”
以前的陆离是修为尚浅，看不破。
如今都交过手了，再认不出，那他可真白做了千年仙君。
“你禁锢火神，火神也消耗你。这又何尝不是对你的折磨。”
只一句，道破了方衍的千年辛苦。
“你一边想要解脱，一边如常护佑着东海的平和。”
四海真水，自开天辟地起便深藏四海之内。直到不周山倒，禁锢炎魂。
再然后，炎帝之女溺于东海。
再然后，四海水族繁衍，人间兴盛，一游东海的有道之士不知凡几。
万仙来朝碧游宫！
而压制炎魂之渊的四海真水，受人间道气滋养，渐渐生出了灵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九劫连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