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杂物间，对谈，释然文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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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久别重逢
成年人的秘诀，是对尴尬情境的绝对忍耐。
在酒吧稀里糊涂被惯了个醉、起身去洗手间返程就被迟到的老朋友赌在门口话聊，大抵就是验证这种感觉的最佳时刻吧。
人高马大的帅气咒术师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女人拽到隔壁的清洁间门前。木门开了又关，隔开了外面的喧嚣。大概是清洁员忙忘了，拖把池的龙头淅淅沥沥滴着水。
见状，自诩好好市民的夏油杰顺理成章伸长手臂，越过面前的人，帮忙拧了一把。
当然，他没错过自己伸手时，怀里那个小坏蛋瞬间瑟缩一下的样子。
烦躁。
食指先是冲着裤兜里的烟盒去，行至半途、临时调头，最终和拇指扣成一个饱满的圆，啪的一声砸在蓝发女人形状饱满的额头上。
这一下，将人弹了个懵。
咔吧着眼睛，田所惠仰头，困惑地看向他。
小小空间本就昏暗，逆光的话，从她的角度，基本只看得到一个漆黑而狭长的剪影罢了。
于是，语言成了承载内心疑惑的唯一物。
“杰？”
看起来，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
夏油杰思忖，觉得自己的手指似乎又在发痒。于是他遵从自己心底的欲望，曲起手指，对准惠的脑门又来了啪啪两下。偏偏，他这种似是惩罚似是玩闹的动作，又孩子气得很，一下冲淡了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息。
因此，在夏油杰还在脑内准备、组织着想要说的话的时候，田所惠终于抢先说出憋在心底许久的内容：“对不起，为骗你那次、还有瞒你的一切。所有都是。”
没有想象的那样艰难，毅然开口后，就是水到渠成的自我反省了。从最初的心理活动，到终末如水月镜花般的计划，能说的都交待了个彻底，姑且算是诚心正意的反省吧。
然而，自始至终，夏油杰都只是垂着头，抱臂斜靠着一旁的架子，静静听。他仅凭一己之力就硬生生将二人对谈变为单方面的检讨大会，直到田所惠说得嗓子发干、彻底词穷，才简单嗯了一声，充作自己还在听、没走神的证据。
很难形容那一刻、鼓起勇气坦诚交待的惠的心理活动。
至少当她抬头、瞪向夏油杰时，那双金属色的眼眸里都是璀璨的辉光。
昏暗中，他们对视着，沉默的。
明明两人什么都没说，心底的时间却又像聊了半个世界那样漫长。
同一时间的外面，酒豪的面前已经换了一轮小菜和乌龙茶。虽然都说人走茶凉，但这场进行中的酒局却并未因一人缺席、一人暂时退场而画上休止符，倒不如说，在惠迷迷糊糊离开后，卡座里的气氛又“热烈”了几分。
硝子若无其事晃了晃空酒瓶，瞥了一眼正用拇指削烤鸟铁签子玩儿的五条悟，还是不耐烦地、例行公事般关心了下对桌老同学的身心健康：“满意了？”
“嗯，放着不管，才会更麻烦吧。”五条悟举起手里的签子，眯了眯眼睛，像是在对比下手前后的长度差，“都是心里有话憋着不说的类型，就只能由我GTG推一把啦。”
“真甘心？鬼知道你到底用什么把戏，别翻车了哦。”硝子随手开了罐新品，兴致缺缺地提醒，“我一直以为会是给杰那家伙准备礼金呢。”
“那你可大错特错了，硝子。”闻言，五条悟挑眉，丢下手里扭成麻花的铁签，自信道。
呵呵。
家入硝子懒得理会某些人的强词夺理，光是那身起伏不定的咒力就暴露了某人的口是心非——要是五条悟真有自己说得那么自信，那他干嘛还非得将人藏这么久才肯放出来见面？
仿佛像是为了回应她的想法，中途离席的家伙笑眯眯走回来：只不过去时她孤身一人，回来时却挽着某个迟到的家伙。
在五条悟瞪得圆溜溜的、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田所惠直接伸手、几下将他推到更里面，反而让夏油杰坐到他刚才的位置。而她本人，则紧贴着、坐在了最外侧。
三个人挤在四人座的一侧，看上去滑稽又好笑。
于是，独霸另一侧的硝子，也真的兴幸灾乐祸地放下啤酒，伏案大笑起来。
在一串快活的哈哈哈哈、间或夹杂着“那边去啊杰你好挤”的不甘抱怨声中，蓝发女人也不禁莞尔。
直到配合夏油杰作弄完喵喵直叫的五条猫猫，她才笑着换到硝子身边的位置。
随后，她托腮举手，笑眼弯弯，冲着不远处的服务员小哥高喊一声：“拜托！这边请追加两杯watermelon candy box哦。”
（19）空空如也的糖果匣
这是千载难逢的翻盘机会。
夏油杰冷静地凝视着触手可及的人。
虽然不知道悟在这段时间究竟做了什么，但常理来说，没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爱得死去活来吧？他一向不喜欢认输，更没有那种将心爱的人拱手让人的癖好。所以，必须要在这次把要说的、该说的，统统传达给对方。
开口之前，他却忽然看清了那双金色眼眸中的自己：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那属于试图获得答案的求问者、属于担忧友人误入歧途的干涉者，却不是、绝不该属于一个表白者的表情啊。
既不柔软，也不充满希冀。
于是再然后，夏油杰知道了，他知道自己知晓：一切都终成定局。
于是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也变得不合时宜。
这么想着，再说出口的，就变成很坚定的台词了：“惠，这次真的决定了吧。”
“——是。”被传染到这份认真，田所惠的语气也愈发坚定起来。她握了握拳，挺直肩膀，认真抬头仰视着夏油杰，不动摇地重复道，“已经决定好了。”
立场。
仅从言语所述，田所惠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明确了自己的立场——虽然她的同伴们从未真正质疑过这一点。然而，这与男人真正关心的问题却又有小小的偏差。
——不合时宜的偏差。
夏油杰的表情有了片刻的动摇，故而闭上眼睛。在沉默片刻、再睁眼时，他又恢复了往日游刃有余的模样。
“好了，那么，回去和硝子说一下吧。我猜，她一定有很多等着和你分享，关于高专的那群孩子。”这段时间里勉强称得上平静宁和的日常，关于高专里的大家，像是误以为回不去的昨日，“悟没耐心慢慢讲这些的吧。”
“硝子才不会有心情聊这个，我猜她只会吐槽高层又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了继续呆在杂物间的意义，夏油杰边说，边镇定自若地转身，推开门，侧身好让更里面的人先出来。可当那缕蓝色发丝真的擦着他的手臂、轻飘飘远离时，莫名的不甘心，让他按在木门边缘的手掌一个不注意、加大了力，使其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一声。
尽管开门后，酒吧里过分喧嚣的背景乐已经打破了杂物间内部的静寂。可莫名，夏油杰就是有种自信，这声音已然像惊吓飞鸟幼鹿般、惊扰了某人。
证据就是，田所惠骤然僵直的脊背，以及超明显的、根本不符合咒术师惯常行径的，一个踉跄。
要说什么呢？
大脑里飞速闪过一幕幕画面，夏油杰放在门板的右手握紧又放松，良久，却是自然地垂了下来、被他揣进裤子口袋。
“……这里禁烟吧，惠。糖，有剩西瓜味的嘛？”说话时，他侧着脸，注视着木门上不甚清晰的纹理，声音隐约低沉。
田所惠也没有抬头，她垂着头，手指动了动，终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抱歉。”
“啊。没什么，那，我先去吃根烟。”夏油杰发现自己的回答远比想象的镇定，他垂下眼，眉目都是平和，笑眯眯提议道，“惠你就先回去吧。”
话罢，他又轻轻推了身前人一把，示意对方已经可以行动起来了。
而他自己，也像说得那样，准备潇洒地掏出裤兜里的烟盒，先欠身绕过对方，再逆着人流前行，脚步轻快地走向酒吧门外，留给对方一个挺拔的背影。
但是，这种想象画面，还是被田所惠过分轻快的新建议击碎了——
“糖都被分给现场的其他人了，所以，”她说，“杰，不如一起来一杯西瓜味的鸡尾酒吧。”
“——欸？”
“别想太多，决定好了啊。”
说完，像怕夏油杰反悔似的，田所惠竟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牵着人就向卡座位置走去。被拉住的夏油杰迷惑地踉跄两下，随后，才恍悟，加快脚步，与其并肩而行。
（20）24/7
前台还在结算账目，五条悟拎着钱夹，像只巨大的布偶，态度充斥着漫不经心和不耐烦。田所惠不得不打起精神，跟在一旁、盯着他，免得这家伙因一时搞出什么乱子来。至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两人，则先一步出门、到街角去抽烟。
眼看着键盘被店员敲得咔哒咔哒响，五条悟忽然转身，浑然不顾及自己的身高体重、径自将自己悬挂在田所惠的身上。对此，惠倒是习以为常，故而只是无奈地微微歪头，方便五条悟把毛茸茸的头颅埋进自己的肩膀。
“——我、”不安的家伙，开始咬耳朵。
“安心哦悟，早就约定好了吧。”
“大概。”
是的。
没有更多的可能性，在定下那道束缚后。
像是再度确认了什么，两个人都表情都变为如出一辙的宁静。
倏忽之间，万籁俱寂，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规律而温暖。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杂物间，对谈，释然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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