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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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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鸿羽晚上睡得极不安稳,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少年的焦鸿羽,骑在一匹小小的青骢马上,在广阔的沙地里肆意驰骋。他身后不远处,王雨轩一边追,一边急切的喊着:“鸿羽,慢点儿,等等轩哥儿,鸿羽…”
“哈哈,我才不,轩哥儿,有本事你追上我啊,驾!”
“不行。”王雨轩加紧催赶身下的大黄:“鸿羽,别再往前跑了,再前面就是金沙滩了,干爹说了,那里面是死地,进去就出不来了,鸿羽。”
“我才不。”焦鸿羽催马中扭身后顾:“你就知道听我爹瞎咧咧,他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你就学他当个孬种吧。”说完,不再理会身后的王雨轩,‘驾’的一声,离弦箭似的冲进了茫茫的金沙滩。
少年如开闸的猛虎一般冲进了死亡之海,雨轩在颠簸的马背上看着鸿羽的背影,咬了咬牙,紧追而去。
天边,一朵火烧云徐徐飘了过来。
初生牛犊一样的焦鸿羽,终于在闯入金沙滩半天后,知道了所谓死亡之海,到底有多残酷。
一进沙海,他们就迷路了,在八卦阵一样的沙丘里钻了大半天,后半夜里,焦鸿羽又累又饿,实在撑不下去了,昏迷前,渐渐消失的视野里,是轩哥儿疲乏至极的脸颊。
“轩哥儿……”惊叫一声,焦鸿羽从噩梦中惊醒。
看看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摆设,焦鸿羽长出了口气,摸摸额头,满手的冷汗:“呼,幸好是梦。”
想起在金沙滩的那两天一夜,焦鸿羽至今还心有余悸。肆虐的狂风,漫天的沙尘,如果不是轩哥儿硬挺着在自己身边,或许那时候,他焦鸿羽就已经死了吧。
身上的冷汗被穿过门缝的夜风一吹,让焦鸿羽着实打了几个冷战,他砸了砸嘴,觉得嗓子干涩得紧,于是裹紧被单,到桌边倒了杯水。
瞥眼间,却见窗外映出一袭人影,在阴暗的夜色里,森森诡异。
“谁?”焦鸿羽惊叫一声奔出门外,四周扫视了一圈,夜风呼呼的刮着,他所住的二楼,安静的连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回头看了看紧邻自己房间的那间屋子,焦鸿羽走了过去,心想难道是轩哥儿回来了?
‘踢踏…踢踏…’鞋跟踩在木质地板上,在空旷的夜色里,奏出单调的韵律。
想到王雨轩或许就在屋子里,焦鸿羽的心也不由得激动起来,在即将到门口的那一刻,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着深夜里无限放大的脚步声,似乎很近,却又无限的远。
深邃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正要抬手叩门,一声疑问忽的自焦鸿羽身后传来:“焦先生,您这是…?”
焦鸿羽回头,就着角落里昏暗的烛光,看见二飞站在身后,他手里提的风灯在回廊里的穿堂风下,像是时刻会熄灭一般,随风摇曳,明明灭灭。
“嗯,我刚才听到动静,想看看是不是王掌柜回来了。”
二飞的脸在风灯的映照下,一半清晰一半晦暗:“瞧您说的,这深更半夜的,外面风沙大着呢,掌柜且回不来呢,您就放心睡吧,若是回来了,我去叫醒你。”
“…那好吧。”焦鸿羽虽听二飞如是说,还是有些不死心,按在门上的手一个泄力,‘吱呀’一声,门忽然毫无预兆的打了开来。
二飞瞧见焦鸿羽转瞬间惊喜的眼神,连忙解释道:“您知道,这荒漠上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所以掌柜的平常都是不锁门的。”
“那…我想去看看,行么?”
二飞满脸的勉强:“贵客,您是王掌柜的熟识,应该知道……”
“好吧,我知道了。”焦鸿羽伸手把门掩了起来,走回自己的房门口,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我当然知道,轩哥儿从来不许我进他的卧房。那…就劳烦你了,我回去休息了。”
“好,焦先生您慢走,好睡。”
身后的烛光随着关上的房门渐渐隐去,终于归于一片黑暗,焦鸿羽听见二飞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长吁了口气,把自己埋在已经冰凉的被褥里。
“明天,明天我就能见到轩哥儿了。”陷入昏睡前,焦鸿羽这样对自己说。
第二天一清早,焦鸿羽被一阵争吵声惊醒。
木质的房门挡不住自大厅里传来的热闹喧嚣,焦鸿羽本想翻个身继续睡,可争吵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像是在耳边喧嚣一般,他大少爷脾气发作,忍无可忍下,揭开被子就冲了出去。
“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是什么人这么不长眼,都他妈的给我闭嘴。”
话音一落,大厅里的喧闹声停了,而困顿的焦鸿羽一骂完,自己也静了。
“对…对不起,我刚才睡迷糊了。”焦鸿羽磕磕绊绊的道歉,被一阵踏踏的上楼梯声打断,紧接着,一阵香风袭来,把刚清醒的焦鸿羽熏得头昏脑胀。
“哟哟,这位生面孔的帅哥,您打哪来啊,我小狐仙在这荒地里,可还没见过你这么敞亮的年轻人呢,瞧瞧他们那群粗野汉子,不是黑头土脸,就是畏畏缩缩。”名叫小狐仙的妖艳女子说着,朝焦鸿羽飞了个媚眼:“要是你这样的帅哥光顾,我打八折,怎么样?”
焦鸿羽脚步一跄,吓得退后两步,正要转身跑回屋子里,斜刺里又窜出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一边把小狐仙往后拽,一边对他连连点头:“嘿,不好意思啊,她就这德行,你别理他就行了。”
小狐仙狠狠一甩,挣脱眼镜,嘴里暴起粗来:“眼镜嬉皮的,你拽老娘干嘛,老娘现在做生意要紧,你一边呆着去。”
小年轻推推丝毫没有下滑的镜架,理所当然道:“小狐仙,我刚才跟你说的很清楚,你现在得了梅毒,虽然是初期没什么反应,可是会传染的,你现在再接客,这不是害别人么?你…”
眼镜男摆起了滔滔不绝的架势,谁知小狐仙一个巴掌拍过去,狠狠打在他脑门上,眼镜捂住脑袋,镜片后的一双大眼眨了眨:“你怎么打人?”
小狐仙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恨,又轮了几下,边轮边骂:“你个死王宜生,我小狐仙上辈子做了孽了么,这辈子碰见你这庸医,老娘有没有病我自己会不知道,用得着你在这拆我招牌。”说着,作势揪起王宜生的耳朵:“你现在跟这帅哥说清楚,老娘到底有没有病。”
“别别…疼疼疼,小狐仙,你别掐了,好好,你没病你没病,我有病行了吧。”一边揉着自己快要出血的耳根,王宜生一边推了推眼镜,义正言辞的说:“行,你可以做生意,不过得带套儿…啊啊啊,疼,小狐仙,你干嘛又打我。”
焦鸿羽不愿再看两个人吵架,摇了摇头,正要往屋子里走,大厅里忽然传来二飞欢脱的声音:“掌柜的,您回来啦。”
焦鸿羽脚步一顿,站在原地,一时间,思绪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