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琴弦飞荡忆知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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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八月十五，天上有一轮异常明亮的月，还有无数璀璨的星星。我一身白色长袍，独坐在汉江岸边。
江边的风，摇动的树，交谈的虫鸣。美丽的景色激发了我的琴兴。
我盘腿而坐，将琴放在我的膝盖上，随手弹拨起来。
不知不觉的弹奏起孔子赞叹弟子颜回的曲子。
这首曲子很美，世人却无法听到其精髓，很苦闷。世人都说我的琴技是天下最好的，但我知道，他们都只是垂涎我的容颜，只是单纯的听出琴的优美，而内在的精魂无人知晓，也无人愿意去探寻。
‘啪’的一声琴弦断了，我的兴致已经大减。
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在郁闷什么？难道还在期望于那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知音么？
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人。“很美的曲子，为何不弹了？”
我回首，是一个身着布衣的年轻人，硬朗的五官，黝黑健康的皮肤，看起来很是干净，但他绝对没有我看过的那些王公贵族好看。
哎呀！暗骂自己，什么时候也像那些俗人一外表评价一个人了！
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住在附近的樵夫猎人之类的吧。
我拂袖抱起自己的琴，道：“琴弦断了。”
说罢，我便打算要走。
在这里带着也不是办法，还不如会客栈好好休息。
“我可以做你的知音么？”他在身后追问。
“你？”我挑眉：“我的曲子就连那些满腹才学的人都不能理解半分，你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樵夫，你会知道琴？”我嗤之以鼻。
后来的相处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就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成为我伯牙一生中唯一一个知音，也是唯一的爱人。
“牙，来看看我给你做的琴。”
“很喜欢，有名字么？”
“叫独幽。”
“独幽，独幽……很美的名字。”
“明天你就要走了。”
“是啊。”我倚在他的肩头，说：“我会在明年的中秋日回来，你要等我。”这次回去我便辞去御用乐师一职，然后与他隐居在这汉江口，每日操琴饮酒，做一对神仙眷侣。
“我会一辈子在这里等着你，就算死了，也会将坟墓修在汉江江口等着你回来。”
我掩住他的嘴，抱怨道：“说什么胡话，你死了，我怎么办。”生死的问题在我遇见他后，连想都不敢想。
他不说话，搂着我倒在床上。
最后，他都没能再等到我回来。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白说百中。
一座不知言语的坟墓，他当真说话算话，修在汉江江口，等着我。
是什么阻碍了我们？是病痛，生死么！
那又是什么夺走了你的生命？我知道，你的身体一向很好，不可能就这样病死。
我不相信，我不会相信！
也许我知道凶手是谁，但我却没有能力去报复。我虽是天下闻名的琴师伯牙，手里却没有一分权利。那些王公贵族是我不可抗衡的。
“子期……不能为你报仇，但至少，我可以陪着你。”
如传说的那般，我在钟子期的墓边哭泣，挑断了琴弦，将它狠狠砸碎。
知音死，世间也就再也没有伯牙这个琴师。
有的，只是一个满身疲惫的守墓人。
一滴泪缓缓的划过，我睁开了双眼。
月色很朦胧，不会刺伤人的眼睛。
我正躺在一处茅草屋内，赋子幽躺在我的身边。
这里也许是樵夫们的暂居之所。
看了看身边的赋子幽，他睡得正香，我不好意思打扰，便翻身下床一个人出去。
山上的风还是有点寒意，吹打在面上，将仅存的一些睡意打消。
钟子期的墓就在屋子不远处，兴许大家都对他有所崇拜，不然在一处坟墓便上休息，怕是怎么也睡不着吧。
我回去抱了琴，借着月光来到他的坟前。
“子期，我记起了那些。”我手捂住胸口，感觉那里在稳稳跳动，却是一阵阵揪心似的痛，压抑得难以呼吸。
“你对我的爱，我对你的情，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寻找了你很多年，你是不是也在等我？不过，上苍好像并不眷顾我们，怎么都找不到。”
“子期……这一次我也会找到你么？有点兴奋，说不定这次会找到。到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说好了，不分开……”
头靠在墓碑上，冰凉的触感刺激了我的神经。眼里很是酸楚，却无物宣泄而出，像是干涸的湖泊等待雨水的滋润。
一滴水滴打在我的鼻尖上。
我睁开眼，用手触摸了一下，湿凉的触感。
是我的泪水么？
又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是干的。
水滴越来越多，我才知道，这是雨。天的泪。
“子期，我不会流泪，这老天爷竟然代替了我。”
雨越下越大，浸湿了我的衣袍。沉浸了水的衣服越发的沉重，就连心情越显得越发沉重。
我抖擞了精神，盘腿坐好，弹奏起高山流水。
心里无数遍的念叨着他的名字——子期，子期……
红尘滚滚，欲遇知音难上难。
“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很不高兴的声音。
“赋子幽？！”是我吵醒他了么？那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吧。
“我只是睡不着，弹弹琴而已。”我心里有些发虚。
他抹了把脸，拉起我坐回屋里。
“好痛！放开我。”我挣扎着。
他将我摔到床上，愤怒的看着我，明显起伏的胸口预示着主人的愤怒。
第一次见到这么生气的他。
我胆怯的向后躲。
他伸手过来。
“不要。”我抱紧了自己。
‘嘶’的一声。
我感觉自己脸上少了些什么。
“果然是这样。”
“你想做什么！”我慌张的捂着脸，蜷缩着身体。
他到底是怎么了，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叫他这么生气的事情。
赋子幽用力掰开我的手，让我的脸呈现在他的面前，道：“让我看看你到底在隐藏着些什么！”
随后听到一个窒息的声音。
他喃喃的说道：“你真美。”似在沉醉。
“这样绝色的容颜难怪要隐藏起来。”
“放开我！”
“为何要躲开我？”他见我极力逃避他的触摸，显得很失落：“为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莫名的感到心痛，为何你的琴声这么的忧伤，为何一切的一切都这么的熟悉？”
我听到他的问题，霎时停止了动作。
他在说什么？他说熟悉？那么他是谁？
“你是……子……”我惊愕的看着他。
他会不会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会不会？
……
“为何你会这般的叫人疼爱……”他的连慢慢放大，我下意识的闭上双眼，瑟缩成一团。
感觉有一个温暖的，湿润的东西在我唇上游移，传达着叫人心悸的温热。
“唔……”我微微的呻吟一声，趁着这个空隙，他湿滑的舌已经推进来喧宾夺主。
“不……”慌乱不知所措的我推举他的进犯，不想被他缠得更紧，满溢的涎液顺着我们交合的地方流淌，在月光下泻出一道水痕，煞是暧昧。
“很美味。”一吻方毕，他在我耳边意犹未尽的回味着。
我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赋子幽抱紧我，喃喃低语道：“你知道么？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是不同的。你的神秘和安静深深的吸引了我。”
“什么意思？”我不解。
我很神秘吗？可能是吧，因为我隐瞒了很多不为人知道秘密。
那我很安静吗？答案是‘是’。我很安静，静得几乎可以不与任何人扯上关系，可以不与任何人交谈。
但这会吸引一个人吗？而且以赋子幽的阅历，什么奇人异事是他没有见过的。
赋子幽被我的提问逗笑：“你不止是不了解这个世界，你连自身的魅力都不了解。”
我更加疑惑了。
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了解自己的人么？
“就像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很诱人。”他不回答我的疑惑，反而又在我唇上轻啄起来。
“赋子幽！？”
“以后可以叫我子幽。”他捧起我的脸，语气深情款款。深色的眸子仿佛是无低的深潭，只一眼就可以将人吸入万劫不复。
“你……”
“我喜欢你。”
我躲过他的炽热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你不需要现在就拒绝我，我会给你时间。”
给我时间？这是好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我就可以证明他会不会就是我要找的人。
思考片刻，我朝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他的请求。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除了关于钟子期的情爱外，我的同意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那只是关于赋子幽而言。
赋子幽很是开心，抱着我原地打了几个圈，把我本就晕乎乎的脑袋转的更加摸不清东西南北。
接下来我们谁也没睡，我靠在他的身边，他环着我的腰。两个人对这窗外纷飞的雨低声交谈。
我们说了很多，我将自己隐藏的一切都说出来，其中也包括我怀疑他就是钟子期的事。
令我惊奇的是，他对我这段不可思议的言谈反应很是平淡，甚至都没有出言质疑的意思。仿佛他本来就知道一般。
“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相信，而你说我就是钟子期那么我就是。”他看着我，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不管我是不是钟子期，我都会疼你，爱你。”
当时我很是感动，感觉冰冻坚硬了十几年的心第一次有了温度。
嘴唇慢慢的勾出一个小巧的弧线，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我笑了。
而后，脸上湿润了。
看看屋顶，并没有漏雨的迹象。
难道是……
“小薰，你笑了。真好看，以后可要常笑才是。”
我摸了摸脸上的湿热，道：“那这是什么？”
他低头将我手指上的水渍吸干，抬头道：“那是你的泪。”
“可是我并没有不开心啊。相反的，我觉得很高兴。”我小声嘀咕道。
赋子幽揉了揉我的发顶，语气宠溺到了极点：“泪水也会在高兴的时候流下啊。”
“小薰，真是傻得可爱。”
我霎时觉得尴尬，除了无尘就没人说过我可爱了。
“好了，不要光说我的事了，反正我已经将自己隐瞒的一切都告诉你了，那么你呢？你是不是也说说你的事情？”我转移话题。
对于他，我只是数面之缘，连朋友都谈不上，而现在，我竟然跃然而上成为他喜欢的人。
真是诡异！
赋子幽拢了拢额前的发，他目光遥远，薄唇微抿，像是在思索什么。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你知道的。”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我知道绝不止是这么简单。
他是唐朝的大皇子赋子幽，手握天下半数的兵马，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且为人正直，深受百姓的爱戴……
这些都是在别人的口里得知的，不是什么深刻的信息，我得来无用，对于了解一个人，不是单凭别人的口耳相传便能成事的。
我要他亲口对我说，那些他不会对别人说的，关于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我相信，这才是他的秘密，他最真实的那一面。
“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了解你更多一些。”
他半开玩笑的说：“你是想听我的秘密？”
“可以说么？”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对你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我不相信：“你才认识我多久，怎么会这么随便的将自己的秘密说给我听？”多半是在骗人吧！
他正色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似曾相识，我们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赋子幽的话更让我肯定他就是钟子期的猜想。
“是见过吧，千百前，我们在一起，你饮酒，我弹琴。”刚才的昏迷已经让我想起了身为伯牙的一切记忆，而对与和钟子期在一起的那一年更是记忆犹新。
我们在汉江口相依，他一身麻布黑衣，看起来豪放不拘，我轻纱飘扬。他仰天长啸，手中的酒在他的起伏中晃荡，比汉江水更加清凉，我低头抚琴，琴弦飞荡。
他会在星火辉煌的夜空下，轻轻的抱着我，倾听我的琴声。
……
我指了指沐浴在雨中的坟墓，道：“以前，我就是在那里，度过了我的一生。那天，我得知你死去的消息，独自来到你的坟前，将琴砸碎，然后便做了守墓人，一直陪着你。”
搂我的手突然紧了紧。
我回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好在现在又见面了不是么？”
“嗯。”
“今天我说的话比以往的都要多呢。”
“这样很好。”
“是啊，我要学会融入生活。”
兴许是晚间的风凉了，我瑟缩着躲进他的怀里，闷闷的道：“现在说说你吧。”
后半夜我都没怎么说话，都是他在说，我只是在倾听。
他说有一个很严厉却又很慈爱的父亲，一个外表很纯真但内心狡猾的弟弟。
他说，他想要得到皇位，拥有无上的权利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看着他坚定的双眼，我不禁为之震撼。
月光的清明都比不上的光华。
那是一种怎样的决心？
我不知道，渐渐疲倦的双眼将我拉向黑暗。
迷蒙中，我下了一个决定，要助他登位。
不为别的，只为他此时的坚定。
如果你是子期，那么，我会爱你，助你。
如果你是子期，那么，此时，我会爱你。
因为你是我千百年苦苦寻找的人，是我的爱，是我的人生。
我坚信，只有你，才能将我的人生带回正轨。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琴弦飞荡忆知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