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圣朝影-牧州歌》司马子鱼

9、不应有恨

　　自从我脱离小叔温暖的怀抱后，从没有和人这么亲密过，自然是老脸发烫，浑身僵直。料想我那高徒自灭国后必定经历多多苦楚，这几日来也是有意舒缓，虽然没有禀明圣上，但多少也有稳住此人的心思在。
　　所以，本君再怎么不喜肌肤相亲，也还是忍住了。耳后温存的气息却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君上。”
　　怀中流出一股滚烫的液体，迟缓而色泽暗淡，同时散发出不怎么好闻的腥气，我的小腹却是一凉，透过撕裂的锦袍，本君发现月霞宝剑插入体内。
　　如果剑在什么树梢、石缝等无关紧要的地方，自然还可以谈笑风生，或怒斥对方忘恩负义，或矫情两句留下一命。
　　可惜不巧，那柄剑真真切切插在本君腹中，本君既非圣人，亦非神人，只好两眼一黑，晕了。
　　等睁眼，已恍若隔世。低头看了看身上，衣褶下微微有一个鼓起的物什，掀开一看，是冰冷的火红色尸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口中呼痛，本君撑起老腰，血流满一地，但伤口已渐有止势，想来不甚入骨。举目远望，还是在清帝公主墓前，独我一人。
　　心中一沉：姜凌居然没个帮手吗，而且还没有确认本君生死便已离去，难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本君此时真的惧怕了，捂着伤口，一步一个血印地赶回居所。
　　算来算去，真是漏算了一件事：碧落已灭国两年，姜凌这点小把戏圣上难道会不知道，要是君臣尚安，圣上不是当面提及，也必暗地询问，如今不闻不问分明已经产生了嫌隙！
　　亏本君还自诩聪明，苦苦等着缓和的契机！朝廷却趁着接待月影要臣的时机，虏获与月影素来有仇的碧落遗孤献媚，顺手再以窝藏罪名灭了早就看不顺眼的巫鉴君，岂不是黄雀在后，一箭双雕？
　　若我不是巫鉴君，亦要为圣上拍手叫好，可惜……我是，而且我恨我是。
　　拍开微闭的厅门，扶住墙壁的手软了下来，双膝一折，我便跪地难起。凉风从背后吹过，带着金桂的馥郁香气，却仍然冲不淡满屋的血腥。
　　手臂上还带着巫鉴澜浅浅的掐痕，身上残留着巫鉴莲的温暖……几天前本君还在抱怨他们的蛮横和溺爱，不曾想以后的日子里回忆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时刻会有多么的辛酸。如今这一切都不在了，这支持着我活下来的一切，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我仿佛可以看到当时的情景：巫鉴澜怀抱着小白，突逢惊变，下意识背过身去，一把长剑便从身后贯穿。
　　巫鉴莲大概想伸手阻拦刺向巫鉴澜的另一剑，可是生生地被斩断左手，然后一股巨大的掌力将他击向墙壁，立刻毙命。
　　巫鉴澜犹在挣扎，或许诅咒威胁，或许怒目而视，来人便补了几刀，然后抱起婴儿，猛地一摔……
　　想到这儿，我心中剧痛，仿佛不能自主，望着屋内那血肉模糊的几团，竟扶着墙垣阵阵呕吐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写得颇为挣扎,人物生死都在本人手上,真是怕有些人写得死绝了,以后要后悔也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