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杀手》阿刁

15、第 15 章

　　美国·纽约

　　“来到这里你感觉如何？”丹尼斯·威尔在身后问我，他坐在沙发上注视着我的背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我一直维持着站在窗口向外观望的姿势。

　　“一大堆钢筋水泥。”我轻语，思绪却不知在哪里飘荡。

　　威尔嗤笑出声，“原来你也有可爱的时候！看来我眼光不错。”
　　“哼！”这句话换来的是我的轻哼，转回身，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双脚。
　　“婚礼的日程安排拿给我看一下。”
　　“着急想嫁给我了？”威尔的身体移了过来，阳光下柔和的笑容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惑人的魅力，就像狮子收回了利爪，亲近地如邻家兄长。
　　“第一次，感兴趣。”我伸出手抵住他的胸口，阻止身体的接近，却被反抓住。
　　“既然你我即将成为夫妻，我希望能更加亲近一些，而不是这样保持距——离——。”话音消失在贴合的嘴唇上，他轻轻地吮吸着我，强壮的手臂环抱住我的身体，手掌在背部缓慢地揉搓。
　　“连你的嘴唇都是冰冷的。”只一下下，威尔就松开了我，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狡诈而危险，“我又如何期待会得到一颗火热的心呢？”

　　我扯动了下嘴角，冷漠地转回身，依靠在窗台上，仰望天空，感觉温暖地躯体跟着偎依过来，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静止不动。这一刻两个状似亲昵的人却在各怀心思，就连空气中也流动着诡异。

　　我被正式介绍给了意大利黑手党家族的成员认识。
　　在一家意大利餐厅的包房里，威尔带我去见了他的家族里很重要的几个人：三位年长的老者还有两个与威尔年龄相近的年轻人。
　　“这三位都是我的叔叔，那两个是我的弟弟们。”用中文介绍给我认识之后，威尔又用意大利语把我介绍给他们：“我的未婚妻，中国人，无情小姐，哦，她听不懂意大利语，所以你们有什么要问她的，可以先告诉我。”
　　我与他们握手，接受着他们各异目光的打量。
　　“威尔，你太轻率了，把一个中国女人就这样介绍给我们，你是在开玩笑。”落座后，其中一个秃顶的老头冷冷地用意大利语说话，眼睛却看着我。
　　我端起桌子上唯一的一个茶杯，品尝着茶水。
　　“你是家族的继承人之一，美国市场到现在你都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和你的弟弟们相比你的表现可差多了，难道你的父亲对你这时候结婚都没有反对吗？”另一个老头严肃地说着，不屑地扫了我一眼，大有红颜祸水的意思。
　　我用叉子叉了块鱼，尝了尝，味道还行。

　　“这个女人没有任何背景，你娶她有什么用？”剩下的一个老头也开了口，显然已经对我有所调查。
　　威尔看看我，用意大利语冷静地说：“娶她不过是合作协定，主要是对付唐，你们都知道的现在主要的障碍就是他，这个女人不但是唐在意的人，而且身手非常好，对我很有帮助。结婚是一种手段，你们应该了解中国是个古老的民族，控制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娶了她。”然后他挂起笑容，对我低声说：“我的叔叔们在称赞你很漂亮，并且表示很高兴见到你。”
　　我点头，“你们意大利人夸赞女人的时候都像死了妈一样面无表情？”
　　“咳——”威尔被呛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我。

　　“这么说她对你并不重要了？”一个年轻人笑着站了起来，让侍从倒了杯酒，端到我面前，递向我，说了几句意大利语，引得那几个老头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威尔在跟着微笑。

　　我也笑了，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接过酒杯。

　　“在中国，所有人都害怕我对他笑，因为那表示噩梦的开始。”

　　威尔凝住了笑容。酒泼在了年轻人的脸上，他反射地刚闭上眼睛，手就被我钉在了桌子上，用一把叉过鱼肉的叉子。
　　血流如注！笑声嘎然而止，换成了惨叫震天！一把枪恰又在此时插进伤者的嘴里，制止了刺耳的喧嚣。
　　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齐齐地站了起来。
　　年轻人痛苦地跪在地上，被迫抬着头，手捧着受伤的手臂，惊恐地看着我，喘着粗气。
　　“女人，你在干什么？”威尔吼叫着，却不敢上前。
　　“刚才的话里有个词是‘婊子’的意思，我听懂了。”我继续在对年轻人笑，后者的全身都在发抖，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们我耳朵里放了翻译器。
　　威尔脸色铁青，用意大利语说给其他人听，众人尴尬的呆立着不动。
　　“这个世界上敢骂我的人死的差不多了，你也想去凑数？”我踩住年轻人的肩膀，拍打他的脸，然后抬头扫了眼那三个老头，最后视线定在威尔的脸上。“我记得刚才你也在笑？”
　　“我想是一场误会，他、只是一个玩笑。他受到教训了！”威尔先是用中文然后又用意大利语说了一遍，其他人纷纷点头，房间里安静地只有喘息的声音，还有——血腥的气味。
　　“我不懂你们的语言，只知道几个词的意思，难道我弄错了？”温柔的是我的声音，却冰冷的让人从心底深处战栗。
　　“是的，一定是误会。”秃顶的老头和蔼了许多，头点的非常有力。
　　“好吧，我们还要合作呢，总不能因为这个而伤了和气。”这次没有威尔的翻译，所有人也不管听懂没听懂只是点头。
　　用力踩着下面的人，我一把拔出了叉子，受伤的人痛苦的呜鸣，惨叫却始终没有发不出来，他怕，他们所有的人都怕我扣动枪的扳机。
　　我把枪从人嘴里抽了出来，放下腿，让到一边，威尔抢先跑过去给那个年轻人包扎起来，房间里忙乱成一团。
　　人被扶走了，一切又平静下来，我吃着有些冷掉的菜肴，注视着这些不情愿地又坐回来的意大利人。
　　威尔阴森着脸，沉默不语。
　　“你还打算和我结婚吗？”我问他。
　　狠狠地瞪着我，威尔冷笑一声，说：“现在你想反悔？”
　　“当然不是，不过我确定你要再花更多的力气才能说服他们来参加婚礼。”我说话的语气相当的——幸灾乐祸。
　　“的确是这样。”威尔平静了不少，开始大口的喝酒。
　　“现在是一个机会，你可以不举行婚礼，如果你一个人对付唐浩然非常轻松的话。”
　　“碰——”酒杯被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威尔黑着脸用意大利语喊道：“婚礼如期举行！”
　　“啪”我的手枪枪口冒出了一个小火苗，众人的眼神似乎想将我撕碎。

　　“你们谁抽烟，我这儿有打火机。”我异常“贤淑”地询问。

　　三张纸。

　　婚礼的日程安排被翻译成中文满满地列在三张A4的纸上，捏在我的手里。

　　从今天开始算起到婚礼举行，中间有一个月的时间，但这不够，我脱身的最关键的一步棋至少还需要三个月才能布置完成，用什么方法能拖延两个月呢？我随性地躺在地毯上，闭着眼睛思忖。
　　门外传来交谈的声音，用的是意大利语，很清晰可惜就是听不懂。想到了什么似的我猛然睁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翻译器调到5，然后塞进耳朵里，走到门边。
　　“……设计图，男的不愿意，老大又不让碰他老婆，他妈的，头疼。”
　　“那个中国女人很漂亮，我也喜欢，真想干一场……男的再不答应就杀了他，反正老大快要结婚了，他的女人知道了也没办法，到时候，那个女人就是我们的了……哈哈哈哈……”
　　“嘘——，好像她在这个房间里面，当心听到。”
　　“没关系，她不懂意大利语，不过，嘿嘿，我也想找个中国老婆尝尝。……”

　　我眯起了眼睛，把翻译器拿下来放回口袋。是吗？威尔开始在打King的主意了？那个设计图恐怕和军火有关，皮蛋他们这样落在黑手党人的手里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现在只好先救他们了。
　　拿起桌上的电话，我打到威尔的房间，说要见他。

　　“什么事？”一名手下带了我过去，威尔问。
　　“我要见我的两个朋友。”开门见山地我告诉他。
　　稍微有些迟疑，他站起来，对我说：“我安排他们去旅游了，现在不在纽约，不过你一定要见我可以安排……”后面的话被我打断了。
　　“威尔，你不让我见他们是因为你怕我找机会让他们两个离开从而失去控制我的方法，我明白；但是有一样，我要知道他们过的如何，你有没有虐待他们或者逼他们做不想做的事情。你我很清楚，你不是唐浩然的对手，他的头脑远胜过你，否则你也不会跟我合作。现在我告诉你打败对手的唯一方法就是听我的安排，这样你才能顺顺利利地接管你那个所谓的家族事业！威尔，现在可是你的关键时候，到底该怎么做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逼视着威尔的眼睛，我言辞锋利，丝毫不在乎眼前的男人身上突然升起的杀气。
　　“女人，注意你的说话！”威尔像是从牙缝里往外挤声音一样，吐出几个字，两个拳头紧握，“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同样。”我气色不变地回答。

　　局面顿时僵持起来。

　　最终我还是没有见到皮蛋他们，心情郁闷之下于是决定出去透透风。
　　纽约的街头一片繁华的景象。人群在忙碌中穿梭，无论是匆匆急走的男女，还是马路边在长椅上休息的老人和孩子，都不约而同地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一个女人漫步在川流的街道上，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迎风飞舞；白色的休闲裤装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醒目，秀美的东方面孔，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轻易地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身后不远处有两个高大魁梧的保镖静静地跟着，一脸的不爽，见到人们投过来的目光会很不客气的瞪回去；一辆黑色加长的林肯车以乌龟的速度随着他们行进，一行人看上去相当的招摇。哪里人多，哪里拥挤，这个东方女人就往哪里走，她不管后面的车是否违规被警察拦截，也不管人群拥挤弄的两个保镖狼狈不堪，就像在自己家后院散步一样，没有目的的行走。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只是一味的走。直到感觉脚有些刺痛，我就在露天咖啡馆的椅子上坐下来休息，那两个保镖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看样子是累坏了。一个服务生模样的美国男孩走过来递上酒水单，我打开指了指“tea”，要了杯茶。很快茶就被端了上来，在摆放茶具的时候，男孩靠近我把一张折叠的纸和餐巾一起铺在我的面前。
　　毫不惊讶他的这一举动，我打开那张纸，见上面用中文写着：“前面，红衣男人。”美国男孩还呆在我身边，用他的身体遮挡后面保镖的视线，见我抬头看他，就挤了下眼睛，笑的很开心。
　　喝了两口，我站了起来准备走人，那两个保镖也跟着站起身，不过面部的表情很痛苦，看来是还没休息够。
　　向前走到这条街转弯的地方，有个穿着红色风衣的男人靠在家超市门口似乎正在晒太阳，见我看到了他，就转身走进超市，我跟了过去。
　　超市里人很多，似乎正在打折销售，所以很拥挤，红色的影子在前面转了几下就不见了，我也不急照他消失的方向走，忽然从前面走过来几个上货的人，推着大大的箱子，绕过我却正好堵住了那两个保镖的去路，而我则趁机被人拉进了更衣室，是穿红色上衣的男人。
　　推开更衣室的镜子是一条昏暗的走廊，走到尽头右转再打开一扇门，我就来到了大街上，一辆白色的宝马车停在门口，等我和那个男人上来后，车立刻飞驰出去。
　　大约行驶了有半个小时，我来到一家五星级酒店，红衣男人从前台要了一个钥匙牌交到我手里，然后走开了。按照上面的数字我上了电梯然后找到房间，打开锁，推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亮着灯，静悄悄地。
　　我站在客厅正中不动，背对大门，等待着。
　　“你在找我？”清冷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它熟悉地有些令我怀念。

　　我转身，唐浩然手拿香烟，斜靠在走廊的墙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脸上有一抹淡淡地笑容，小绺头发垂在前额，衬衣的纽扣只扣住了下面的几个，露出前胸白皙的皮肤，肌肉的线条起伏，蛊惑人的视线。
　　“你瘦了。”这是我见到他的第一印象。
　　“还好，你倒是没变，还是一样的美丽。”丢掉烟头，他站直身体，走到我面前，手指点在我的嘴唇上，轻轻摩挲。
　　我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嘴角上翘了一下。
　　“没想到你会主动找我，说吧，是不是想我了？”反握住我的手，将我拉入怀里，唐浩然在耳边轻喃。
　　我说过唐浩然的心思细腻绝不下于我，方才招摇地在大街上走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找他，但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身边又有人监视，但我知道他一定安排了人随时关注我的行踪，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派人来联络我，总算这家伙不笨，也不枉费我走了那么多路。
　　“不是，我想让你把皮蛋和他老公救出来。”
　　唐浩然双手扶住我的肩膀，撑开身体的距离，脸上兴趣盎然：“救出他们？你不是要和那个意大利鬼子结婚吗？难道他用的是逼婚这一招？”
　　“哼，你不是也用皮蛋他们威胁过我吗？他不过是拿过来再用一遍罢了。”
　　“可是，这一手对付你是屡试不爽啊！”唐浩然的眼睛里闪现出凶狠，“甚至还赔上了唐宇的一条命，是不是啊，无情？”
　　“那是我的弱点，我承认，谁叫他们总是有用处。”我的肩膀开始疼痛，于是踢向唐浩然下身，迫使他放开我。
　　“救了他们我有什么好处？”躲开攻击唐浩然没有再靠近，悠闲地躺倒在沙发上，斜着眼看我。
　　“好处多了，你心里明白。”我坐在他对面，说话不痛不痒地。
　　“呵呵，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给我听。”唐浩然慵懒地模样性感极了，就连我看的都有些心动。
　　“第一，磁盘，我还给你；第二，丹尼斯·威尔，你我里外配合；第三，我。”用最简练的话，我说了一遍。
　　唐浩然闭着眼睛，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睁开了眼睛，大笑起来：“那我岂不是一本万利？哈哈哈哈，无情，你连自己都算上了，他们有那么重要吗？”他翻身坐起，面对我说：“是不是我们也要来一场婚礼？”
　　“无所谓。”我耸肩，“只要你有本事能把丹尼斯·威尔的势力消灭干净！相信你一定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
　　如黑豹一样迅猛，唐浩然欺身到我面前，把我从沙发上抱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磁盘应该在上海，你不可能现在给我。”我点头。
　　“丹尼斯·威尔是黑手党的继承人之一，对付他或许我会有些成就感，但不是现在，还没到时候。”他抱着我走进卧室，用脚将门关上。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女人，你必须先做点儿什么取信于我，我才会考虑要不要对付那个意大利鬼子，救出你的朋友。”我被放在大床上，唐浩然重重地压上来，危险充满诱惑的气息喷射在我的脸上，“在经历过上次的教训之后，我决定——”话音未落，只听到房间的大门被人踹开，纷乱的脚步声涌了进来，卧室的门被子弹射出一排排的弹孔，唐浩然抱着我就地一滚，摔落在地上，伏身床下。
　　“带枪了没有？”趴在地上，他问我。
　　“我只用刀！你快走，肯定是威尔的人！”我把他推向阳台，身后的人已经冲进了卧室。
　　“妈的！”唐浩然发出一声咒骂，动作利落地翻出阳台，看了眼下面，这里是15楼，正下方有个大游泳池，里面的人好像不是很多，他一咬牙推开栏杆就跳了下去；威尔的人这时已经跑上了阳台，对准唐浩然的身影开了几枪，因为有消音器的缘故，所以声音很小。下面发出一阵阵的尖叫声，大概是唐浩然的从天而降吓到了酒店的客人，引发了骚乱。
　　持枪的几个人看了眼下面，正想再瞄准射击，我阻止了他们，因为远处传来了警车的鸣叫，估计刚才破门而入的时候引动了报警器。几个人迅速离开了，我慢悠悠地走进电梯，下到二层的餐厅，透过玻璃正好能看到下面游泳池发生的一切：酒店保安和警察的动作很迅速，已经包围了那里，很多人都挤在隔离线外看热闹；救护车也来了，唐浩然被抬出泳池，送往医院。
　　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池中，似乎有嫣红的色彩在飘散。

　　阳光下，我笑的妩媚极了！

　　玩弄着手上的一枚戒指，我的眼神很诡秘！戒指上的那颗钻石实际上是信号发射器，而我的衣服纽扣上还有一个跟踪器，如果让唐浩然知道了，他一定能猜出这是我和威尔安排好的一个陷阱：让他找到我，然后在与他独处的时候，让杀手袭击他。威尔的人可以靠我身上的跟踪器找到我的所在，在那里等候指令；当唐浩然把我抱起来准备进卧室的时候，我按动了戒指，让杀手冲进房间，打扰我们的“好事”。
　　可以说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唐浩然能脱逃一半是他动作迅速，另一半原因自然是我不能让他死，但是教训是要有的，不负所望他果然受了伤，也算是以前对我不敬的一点回报。也许在丹尼斯·威尔看来，我是真的帮了他，但实际上呢？我成功地挑起了两个人的对峙；成功地取得了威尔的信任；成功地与唐浩然见了面，说了要说的；成功地让唐浩然以为我会帮他对付威尔，也成功地让他吃了苦头。

　　究竟谁才是这场较量中最得利的人，恐怕也只有我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