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第十三月冬

6、悬案

　　八年前左之珩也才来警局半年，就已经是出外勤的警察了。那时候他很年轻，戾气和胆魄不亚于如今的江阑。
　　那是个雨夜。
　　局里突然接到报案说有人被杀了，那时正是泠河一中的梅雨季，风雨交加，左之珩被派出警。
　　赶到犯罪现场时，那一家两口人都已经死亡，死者是泠河一中高一女生周钰和她母亲，只有小女儿坐在房间里，此时只有她是幸存者。女孩只有四岁，她说自己经常去学校接她姐姐，而刚才进来的那个大哥哥她认识，经常在校门口见到他，他每天都自己回家，但是姐姐好像和他并不是好朋友。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大哥哥有什么别的特征？”
　　“我觉得他很喜欢我，他说只要我大声数到二百，就会觉得有人来给我糖吃。”
　　“叔叔这有糖，你要不要？”
　　“谢谢叔叔！那个大哥哥，他就在对面楼等你。”
　　左之珩听到瞬间觉得寒气蔓上脊椎，他回头看向窗外。潇潇雨夜中，对面的烂尾楼顶上站着一个黑衣少年，伸出手和他打招呼。
　　左之珩年少气壮，来不及和外面的警队商量，潦潦几句安顿好小女孩，破窗而出，直奔烂尾楼。
　　他刚爬上楼顶，少年便甩手匆忙逃离。少年身手矫健，加上对地形的了解，跑了很久都没被抓到，直到这片烂尾楼的最边界，他自己停了下来。
　　左之珩还在困惑时，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听不到警笛鸣声了。他才反应到少年故意把他带到这是为了引他远离警队的其他人，方便他杀人灭口。
　　少年掏出一把炫彩的蝴蝶刀，刀是开刃的，目测有手掌那么长。
　　可是他毕竟是高中生，力量和技巧比不上年轻时的左之珩，刀刃始终没碰到过左之珩的□□。而左之珩却不敢再低估眼前的少年，少年带着黑色的口罩，黑色雨衣的帽子压的很低，里面还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子，左之珩也只能模糊的看见他的眼睛。
　　少年的闪躲速度很快，导致左之珩根本用不上手里的枪。趁着少年体力不支，他掏出兜里的回形针，着力于在少年身上留下痕迹。
　　两人扭打到楼边，少年占据上风，却好像不忍下手，刀刃在临近左之珩脸颊时停下来，收了刀，用蝴蝶刀的刀把狠狠敲击左之珩的耳朵，瞬间血流满面，左之珩觉得左耳听不到了，巨痛让他松了劲，惨叫着倒在地上。
　　少年拍了拍手，转身离开。可这时左之珩却猛然站起来，抓住少年的肩膀将他转过来，将回形针不深不浅的捅入少年眼球。少年惨叫着失了衡，将左之珩撞下楼。
　　楼高三层，左之珩掉下去也无力再起来，他眼看着少年捂着眼睛，一瘸一拐的从楼上踩着梯子跳下来，缓缓离开。而自己躺在充满中药味的泥泞中无法动弹，直到看到警车闪烁的灯才肯慢慢闭上眼睛。
　　第二天醒来的第一件事竟是得知自己左耳外耳道受伤，鼓膜破裂，他这一辈子就是个半聋了。
　　尽管这消息令他绝望，但他第一件事还是到泠河一中现场去审查。
　　泠河一中有一千多人，总不能都查，左之珩提出只查体育好的，而这些体育生中那个眼睛受伤的一定是那个少年。
　　可这个环节却出了问题，体育好的同学里根本没有眼睛受伤的，那个少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
　　左之珩并没有避讳过这个案子，但最后竟是泠河一中的高级领导托关系出面，阻止他们继续查案。尽管这是命案，牵扯两条人命；尽管左之珩包括局里所有人都想找出害得左之珩差点断送职业生涯的凶手，但是迫于上级势力，他们只能收手。左之珩最开始还试过自己查，但是不久后案子的卷宗就被收到档案室了，而那时坐档案室的还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渣，左之珩因为这个案子吃了不少委屈，最后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便安于现状不再查。尽管如今无论局长还是档案室都换了人，他也不在纠结于此，周钰一案便成了悬案永远封在档案室。

　　“如果真的牵扯出这个案子，那反而麻烦了。”
　　江阑深知，如果八年前这个案子被泠河一中拦下，如今就算局长换人，也很难再查下去，何况还要考虑泠河一中的学生。搞不好泠河一中又要出一案悬案。
　　“这样，待会儿我去档案室拿卷宗过来看看，能查多少是多少。”
　　左之珩低头不语，江阑也只能这样做。

　　卷宗记录的很全，但是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似马上就能解开的案子竟然成了悬案。
　　“小江，那个案子从前我跟，要帮忙吗？”
　　王酌鹤推门进来，看到紧皱眉头的江阑。
　　“哥，手法上，有什么可以参考的吗？”
　　“这个？还真有。现场尸检结果，周钰是被放血而死。应该是她先遇害，却看着自己母亲被凶手一刀一刀捅死，然后失血而亡。”
　　“好家伙这，杀人诛心啊。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门口的莫俞，一直听着，直到王酌鹤说完才推门进来。
　　莫俞看着江阑严肃的脸，停下嬉皮笑脸。
　　“江江，你有想法？”，
　　“这案子，查不下去……”
　　“为什么？”
　　在场的两人都被江阑一句话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