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遇北》门打不开了

1、微光

　　2016年6月21日夏至

　　早上七点，陈曦结束了她作为实习医生的第一个夜班，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医院，心情糟糕透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没有一件是让她顺心的，就连工作上她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几个小时前，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了夜的寂静，也让急诊室昏昏欲睡的医生和护士们瞬间清醒，陈曦也不例外，她们急忙走进抢救室，准备对送来的患者进行抢救。
　　一个男孩躺在担架车上被推进抢救室，浑身是血，左手手腕处被做了简单包扎。
　　护士长很快给他插上了仪器，可心脏监测仪上的各项指标却都变成了直线。
　　“准备除颤”段志杰接过护士长递来的仪器。
　　“第一次，200焦耳”，监测仪没有任何反应。
　　“第二次，300焦耳”，监测仪还是没有反应。
　　“第三次，400焦耳”，监测仪依旧没有反应。
　　段志杰放下仪器，抬起右手看了眼腕表，转头对站在身后的陈曦说“死亡时间2016年6月21日凌晨5:26，失血过多，抢救无效”，紧接着轻轻拍了拍陈曦的肩膀“通知家属吧。”
　　“不再来一次了吗？他还年轻啊”陈曦声音颤抖着说。
　　“去通知家属吧”相比较陈曦话语里的激动情绪，段志杰的语句里没有一丝波澜。

　　陈曦大学还没毕业，有一年的实习时间，六月初被分到滨海市人民医院急诊科，上了两个礼拜的正常班，工作一直顺顺利利，没有什么起伏，昨天晚上七点是她值的第一个夜班，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现在。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孩，久久不愿相信这个男孩的生命已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本该有更精彩的未来，可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也是陈曦第一次亲眼目睹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在眼前结束，成为大家无能为力改变的事实。
　　陈曦深深吸了口气，走出抢救室，看到男孩的母亲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掩面痛哭，父亲在一旁不停的安慰，眼圈却也是红了。
　　这一幕看在陈曦眼里，她的心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样，很难受，难受到没有勇气去宣布孩子已经离开的消息。
　　护士长走到她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无声的安慰。
　　陈曦再次吸了口气，镇定自己的心情，走到男孩家属面前。
　　“医生，怎么样，我儿子抢救过来了对吗？”问话的是男孩的父亲，他见到陈曦走过来时就扶起妻子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您的孩子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已经……”
　　“啊，我不信，医生，你骗我的对不对？”
　　后面的话陈曦还未说出口就被男孩的母亲打断了，她颤抖着手拉住陈曦的手臂，一遍一遍地确认着。
　　陈曦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低下头又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男孩的母亲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无力的瘫倒在丈夫怀里，“他明明那么优秀，为什么会想着结束自己的生命！”

　　回到办公室，陈曦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失了神，脑海里全是刚刚浑身是血的男孩和掩面痛苦的父母。
　　段志杰走进办公室，把热牛奶放到她面前，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便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陈曦被吓的一颤，瞬间回神。
　　“没事吧？第一次夜班就碰到抢救无效”段志杰拉过隔壁桌的转椅坐在陈曦旁边。
　　“其实，他的父母要是早些发现的话，我们是完全可以抢救过来的，随车去的护士说到家还有微弱的心跳，可是就是晚了那么一点，路程上耽搁了”
　　“我只是有些难接受，他还那么年轻，人生才刚开始，就永远醒不过来了”，陈曦用手抹了把脸，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可能因为这也是你第一次经历吧，你很感性，跟我实习那会一个模样，我第一个病人他65岁，钓鱼的时候突发心梗，幸亏家里人送来的及时，我的导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安排在ICU，由我全程负责，老人很喜欢和我说话，他的子女也经常来看他，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他太老了，不想给子女造成负担，当时的我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我就在那天中午，吃饭时候接到了他离世的消息，他自己拔了输液管，拉下呼吸机，很平静的离开了”
　　“你一定很难受吧”陈曦突然有些感同身受。
　　“那肯定的，我花了一个星期才从悲伤的情绪走出来”想到这，段志杰苦笑了一下，那是对老人做法的不认同和对生命逝去的惋惜。
　　“所以啊，干我们这行有很多不确定性，我们不是圣人，没有办法做到妙手回春，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患者争取更多活下去的时间，你可以伤心，但是一定不要一直走不出来，患者可以不会给你松懈的机会的，嗯？”段志杰抬手揉了揉陈曦的头发。
　　“好了，快去洗把脸，准备下班，回去好好睡一觉，牛奶记得喝”说完，起身走出办公室。
　　听完段志杰的话，陈曦还是觉得好难过，却还是把牛奶喝完，起身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抹了把脸，又走到更衣室换上自己的衣服，下班。

　　陈曦走到医院门口，虽然现在正值夏天，但这会天才刚亮，迎面吹来的风还是有些凉的，空气却无比清新。
　　陈曦被风吹的清醒了不少，难受的心情却没有好转，她微微低着头向前走着。
　　这时，一个男人低着头看着手机步履匆忙的朝她走过来，她下意识的往旁边走了一步，却还是被那个男人撞到了肩膀，因为男人步伐很急，碰撞力度有些大，她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肩膀疼，屁股更疼，陈曦本来想站起来跟这个男人理论一番，结果不知道怎么的，眼眶突然湿润，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男人很明显感到自己撞到人了，连忙转过身，想跟被撞的人道歉，却看到那人坐在地上哭红了眼。
　　他瞬间慌了神，快步走到陈曦面前蹲下，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不停说着对不起。
　　此时，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露出轮廓，点点微光洒在大地上。
　　而此刻，陈曦遇到了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