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笑看沧海

40、番外二

　　“回家吧，想做什么，想吃什么趁早吧。”

　　黑暗中响起的声音，穿过尘封的岁月，带着不可抵挡的力量，一幕幕展现在我眼前。

　　“医生，您再看看，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沉默了许久，年轻的老师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

　　“小谨！”有人大步走来，把我拢到怀里。

　　“父亲。”

　　“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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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了成功了！”有人喜极欢呼。

　　有人面不改色，嘴角的笑容强忍不下。

　　我看着仪器，缓缓的念了出来。

　　“alpha，青木香，98级。”

　　熟悉的画面翻飞着，回忆还没有停止。

　　“恭喜来自鹤羽市的谨深获得本次大赛的第一名！”

　　青年才俊，后起之秀，前途无量。

　　我满脸谦恭，受之有愧的接受来自四方的赞扬，眼底是所有人看不到的淡漠。

　　我放弃了政府给出的优厚待遇，拿着青年创业扶持资金成立了新业。

　　父亲让我不要太过张扬，目光聚焦太多是会暴露的，每年打抑制剂躲过等级测验就够费劲了。

　　工作室慢慢做大起来，我做假账，把公司三分之二的钱拿去买了实验器材和化学药品。

　　我很对不起公司的同事，他们来新业是为了实现自身的价值，而我利用着他们的抱负和热情去完成我的私心。

　　我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麻木不仁，时光总是有办法抚平任何的波涛。

　　我以为平静的日子会持续到等级暴露的那一天，没想到意外总是先来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腺体发育成熟，它的等级从98级强压至92级，抑制剂能控制我不爆发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父亲对我说，创造我是因为他们对科学的追求，是不带任何感情的，而现在我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他们的意思我明白，为了所谓的不可能完成的事，他们创造出了我，想要造出一个满级的alpha，现在我距离目标很近了，他们却希望我过平凡人的生活，希望我摆脱等级的枷锁。

　　对自己的实验品产生感情，是万万要不得的，他们会心软，会犹豫，会狠不下心，后来变成哪怕牺牲自己，也要让实验品自由。

　　回公司之后我下定决心让父亲们做更多精密的实验，拼命的赚钱，没注意抑制剂被人换了。

　　信息素失控的时候我躲到储物间，想要硬生生挨过它，可是它比我更懂自己，连它也知道我在强压真实的情绪。

　　所以当它发现那好闻的兰花香时，我彻底被它控制了，换个说法，标记沈念才是我真实的想法。

　　我一直不愿意承认对沈念的感情，其实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这个小太阳了。

　　越靠越近，难以自拔。

　　命运的齿轮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开始运转，比如第一次失控标记沈念，遇到喝醉了慌不择路的沈念。

　　那天我按约定在赌场和人交易，我经常来，熟练的很。

　　化学药品不容易得到，特别是违禁药品，管控严格，要想得到，只能进行地下交易。

　　边城靠近火车站，人员不多，鱼龙混杂，官方管不到，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适合做法律规定不能做的事了。

　　我没想到会见到沈念，他还拉着一个bate，神色慌张又带着莫名的兴奋，真是奇怪。

　　他喝醉了，我随口说的加班都信。

　　我一点也不喜欢加班。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我把他带回了家，那是十分危险的举动。

　　要是他发现我做的假账，要是他看到我杂物间堆满的器材和药品，要是他发现我的等级……

　　要是我忍不住标记他，成为他的alpha……

　　我害怕他发现又隐隐希望他发现。

　　还好，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对我是特殊的，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知道。

　　alpha天生敏锐，能及时感受到周围人和环境的变化。

　　我一边说不能靠近他，可是又控制不住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喜欢看着他，喜欢听他说话，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地老天荒。

　　爱入骨髓连我自己都没察觉。

　　等我发现的时候兰花已经铺天盖地把我的世界占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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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也喜欢我，会一直喜欢我，他的感情勇敢而热烈，比起遮遮掩掩懦弱的我强了千百倍。

　　他给我的是永恒不变的真心，我能给他什么呢？

　　压抑又收不住的爱？

　　得了吧。

　　沈念想要的是谨深的爱，我能给他吗？

　　没有未来，看不到明天，我真的可以吗？

　　沈念，你须知爱上我就是一场豪赌，结局百分百必输，这样你还愿意吗？

　　omega看出了我的挣扎，他毫不犹豫的告诉我他的心意。

　　“我会喜欢一直老板。”

　　我一直以来的坚持有意义吗？omega那么真诚，我能拒绝吗？我想拒绝吗……

　　“听听你心的想法。”

　　我倾身抱住他。

　　够了，这样就够了。

　　“我也喜欢你。”

　　父亲说的果然不错，我感觉到自己缺失的东西补回来了，躁动的信息素也被安抚，枯萎的树终于迎来了他的雨。

　　我望着毫无防备趴在枕头上的沈念，心里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如果彻底标记了他，缺失的灵魂就不会再游荡，我与沈念也不必分离。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彻底标记的后果现在的我们还承受不起，真的爱沈念就不能彻底标记他。

　　水乳交融的滋味确实吸引人，谨深，你不能为了一时的快活就占有沈念，你忘了吗，你没有资格照顾他一辈子的。

　　可是，一辈子那么长，我真的放不下。

　　我心里苦涩不能表达，痛苦也无法排解，还要装出平静的模样，实在憋的辛苦。

　　沈念不相信姻缘庙，还是陪我去了。

　　我虔诚的祈祷，希望神保佑我的爱人，不会悲伤，不会痛苦，所爱之人一直在身边。

　　我能给他的承诺也只有这虚无缥缈的一句，把希望寄托在神身上，希望神垂怜，让我能多陪沈念一天，终知靠天靠人不如靠己。

　　我以为我不需要感情，只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为了等级暴露的那一天，在那之前我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需要，后来，我祈求自己能多陪沈念一天，祈求我们能有一个可能，有一个未来。

　　我尽我所能把最好的给他，他眼里的爱意越来越重，重到我承受不起，怕辜负他的爱。

　　愧疚占据了我的心，而我又享受着水乳交融的两情相悦，一面痛苦纠结，一面欢喜直白。

　　沈念突然到来是我没想到的，老城区不能见人的东西太多了，随便那一样都能让他们万劫不复，可是看着他在我房间里到处探索，我心底隐隐有种暴露的快感。

　　我想我是疯了。

　　好险什么都没有发现。

　　沈念总说我是君子，待人有礼，端方有行，他不知道这个君子会在背地里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我为了证明他爱我暗地里使用信息素干扰他，他的腺体果然给出反应了，我还不满足，觉得是因为契合度太高导致他只会爱我，是下意识的反应，说起来实在无耻。

　　我拥有的东西太少，就算别人捧到我面前也要自己去证明才肯相信。

　　我只觉对不起他，只能拼了命对他好，以此来补偿他。

　　后来还是辜负了。

　　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遗憾好多话想说，终是没有机会了。

　　我时常庆幸自己没有彻底标记沈念，他的未来还很长，不能全搭在我这个没有未来的人身上。

　　没想到这傻omega还找我，执着的一家一家医院去问。

　　就当我死了，然后忘了我吧。

　　omega泪眼朦胧，固执的看着我。

　　“不。”

　　我心绞痛起来，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这样惹人心疼，怎么会舍得放得开呢？

　　“谨深，我等你！”

　　鼻头酸的不行，我忍了又忍。

　　“好。”

　　我低喃，这一声除了我没人听见。

　　答应了就要做到。

　　明晃晃的灯光刺的眼睛疼，我眯了眯眼睛，虽然待的地方二十四小时亮如白昼，但还是受不住醒来就面对强光。

　　身边站着一个穿实验服的年轻人，他点了点笔头，“今天收获不错。”

　　我沉默着拆除身上的仪器，年轻人也不在意我的态度，自顾自的说：“照这样下去，很快项目就会做完了。”

　　做完了也不会放我走。

　　“今天路过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一个omega，很漂亮，也很憔悴。”

　　“……”

　　“我是单身的alpha嘛，看到omega就想上去打个招呼，要要联系方式什么的，走近才发现信息素很好闻，是兰花香的和你的信息素是同一种类别呢，太让我……”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要吃人一样。

　　“——别——动——他！”

　　年轻人吃痛的求饶，“痛痛痛！不会不会，你先放手！”

　　我没松手，反而抓的更用力了，这群科学家都是疯子，为了实验结果不达目的不放手，他们还不知道沈念与我的契合度是百分之百，要是知道了，结果不敢想。

　　我与正规军签订的协议目的就是不公开与沈念的契合度，外人只知道我和他是恋人，不会去调查什么的，如果现在去调查，只会发现契合度与普通的没什么区别。

　　上头的要求是研究我五年，这五年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不把我当作alpha来看待。

　　毕竟满级的alpha，还是人造的，这突破了他们的想象，近些年研究等级的项目不在少数，除了得到“随机”的结果，一无所获。

　　顶级的资源和环境得到的结果还不如两个躲躲藏藏的叛逃科学家，真是让人讽刺。

　　对了，父亲他们……

　　我渐渐松了手，坐了回去。

　　他们怎么样了？

　　年轻人揉着手退开了，我也不知道他后面说了什么，什么时候离开的。

　　可恨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只有无可奈何的份。

　　这里和监狱差不多了，不，是比监狱更不如，监狱还有人进出，偶尔还能去到外面，这里只有白花花的墙和几个疯子科学家，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除了发呆就是发呆，几乎要成痴呆了。

　　没有人和我说话，见不到外面的世界，正常人不出半年就崩溃了，他们是在逼疯我。

　　我不愿意为他们做事，他们就只能把我关起来研究我，要是我的等级曝光了，等待我的只有利用，我的后代，我的家人，无穷无尽的枷锁，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如他们所愿，我眼神越来越呆滞，说什么是什么，不会反抗，没有思想，只是一个玩偶，任人摆布。

　　袖子里滑出一支玻璃试管，是前几天我被带到别的实验室偷偷拿的，我所在的房间仪器是规定好的，科学家会反复清点确认，不好下手。

　　我两年的蛰伏就是为了这一天，什么五年，等五年后还有我吗？就算没把我折腾死，记忆也会消失。

　　有一天醒来我慌张的发现我对沈念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这个认知把我吓得够呛，我会不会有一天把沈念彻底遗忘？！

　　沈念还等着我，我不能忘记他！

　　试管在手中碎裂，尖锐的棱角反射着寒光，它不带任何感情的没入腺体，温热的液体从指缝中溢出，世界仿佛被揉成模糊的一团，光影重叠着分不清虚实。

　　痛感麻痹了我的神经，我靠在墙角如释重负的笑了，耳边的声音炸成一片，几个影子向我奔来，我缓缓闭上眼。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若是输了下辈子见，若是赢了沈念的下半辈子我负责。

　　可喜的是，我赢了。

　　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把我的伤养好，医生说我的伤是致命的，再晚一分钟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只是命保住了，腺体的伤害却是永远都修复不了了。

　　医生很遗憾的宣布这个结果，我面无表情的低着头，身边几个负责人面面相觑，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看来是去商量我的后续问题了。

　　满级的alpha有极强的修复能力，所以我直接对腺体下手，不留转圜的余地。

　　他们要研究的大部分是腺体，现在腺体受损，研究难以展开，我的目的达到了。

　　巧的是一直沉睡的父亲在我刺伤腺体的那天醒了，得知这个消息我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一半。

　　讨论结果出来了，我可以回鹤羽市，但会有人监视我，其他的一概不做。

　　我没想到处理的结果这么温和，后来才知道是父亲他们牺牲了自由来换我的自由。

　　我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想给爱人一个惊喜，电话也没打直接回鹤羽市，一下飞机就往沈家跑，到了楼下正要打电话，就见爱人从远处走来。

　　我痴痴的望着他，瘦了，也高了。

　　沈念是那么单薄，这两年苦了他了。

　　踏雪而来，独影煜煜，我看着我的爱人，风雪远离了我，天地间只剩下他的身影。

　　突然间他停住了，好像发现了什么，我压下心里泛起的涩意，微微弯起眼睛。

　　他一直在用力走向我，这次换我来走吧。

　　一步一个脚印，走的艰难，走的坚定。

　　只要目的地是你，不管路程多么遥远，隔山跨海，我一定会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