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寂寂》韶芊

6、归途遇暴雨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是《末代公主》系列第六部，书名《长安寂寂》出自于韦庄的《秦妇吟》之中一句“长安寂寂今何有”，女主角是大唐末代平原公主李檍。连载期间定于中国的周五与周六（美国的周四与周五）更新。欢迎读者们按时来追踪情节发展！

---

　　大唐天复三年阴历二月二十一日（西元903年阳历三月二十二日），节气已入春分，但是在凤翔县东部的原野，天气依然很冷，可谓春寒料峭。这一天下午，在平原公主李檍由挂名驸马宋侃以及数名侍卫护送回京的旅途中，迎面的春风阵阵强劲，竟有些像凛烈的冬风。

　　宋侃骑在马背上，仰脸望了望越来越灰暗的天空，不由得颇感担忧。他转头面向一旁载着李檍的马车，对车上的李檍扬声喊道：“公主！看这天色，乌雲密布，恐怕要下大雨呢！”

　　“是啊！”李檍掀开了车前的帘子，探出头来面向宋侃，略带不安回道：“看样子，我们最好走快一点，才好在下大雨之前，赶到前面的小镇。”

　　于是，宋侃以双腿猛一下夹马背，促使座骑快跑，而为李檍驾车的车夫也鞭策拉车的马匹加速。只可惜，人力未能胜天，顷刻之间，天降滂沱大雨。幸亏宋侃身上质料防水的披风有连帽，他只须把连帽拉起来罩住头，他的头发就不至于淋湿了。

　　宋侃的座骑与李檍乘坐的马车继续赶路。不料，凶猛的雨势造成视野有些模糊，害得为李檍拉车的那匹马不小心误踏前蹄，踩入了一个积水甚深的大坑，猛然下坠的重力导致马车轮轴一撞上坑内凸起的石块即断裂，整个车厢顿时垮了下来！所幸车厢内的李檍由于平日多运动，反应很快，在突来的震动之中及时弹跳闪避，而毫发无伤。

　　受过军训的宋侃当机立断，命令骑着马的侍卫们之中两人下马，把撞坏的马车连同车上的李檍以及行李一并抬到路边去，再把车上数个行李箱笼分别改挂到幾匹马背上。宋侃也吩咐无法再驾车的车夫改为骑乘那匹原本拉车的马。恰好，车夫头上戴着斗笠，可防雨淋。

　　然后，宋侃请李檍与他共骑他的马。为了避免李檍淋到雨，宋侃才跨下了马，就把他的连帽披风脱了下来，拿给李檍穿。

　　李檍眼看脱下了连帽披风的宋侃在淋雨，非常过意不去，就婉拒道：“这披风还是你自己穿吧！我可以留在车上。你也可以上车来坐坐。这辆车只是轮子坏了，车顶倒还能挡雨。不如我们就坐在车上，等雨停了再走。”

　　“这场雨恐怕还要下很久！”宋侃摇头回道：“我们再不走，天就要黑了。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万一有野兽出没，会很危险！我们还是马上赶去前面的小镇吧！我淋点雨无所谓的。最近这两年，我奉家父之命参军，有时候夏季行军，身上没穿披风，下雨了就得淋雨，我早就习惯了，不会有什么不适。倒是公主以前没淋过这种大雨，若是淋多了雨，只怕会生病呢！”

　　李檍听宋侃说得很有道理，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接过他的连帽披风来穿上了。然后，穿着革靴的宋侃注意到了李檍脚上的绣鞋容易透水，就不让李檍踏下处处积水的地面，而蹲下身来，让李檍趴到他背上，把李檍背到他的座骑旁边。李檍身手矫捷，能够自己从宋侃背上爬到马背上。

　　两人同鞍共骑时，宋侃让李檍坐在他前面，李檍看不见背后的宋侃在路上淋了多少雨。直到抵达了小镇上的一家客栈门口，宋侃率先下马，走进客栈前厅去订房间，李檍这才看到了宋侃整个人都湿透得频频往下滴水！

　　订好房间以后，宋侃先把李檍还在骑着的马牵到了客栈后院的客房门前，栓好了马，再让李檍从马背上转往他背上。这样，李檍身上虽然难免多少沾到了宋侃背部的潮湿，但是最容易受寒的双脚却得以保持干燥。宋侃三步倂作两步，将李檍背进了客房。他刚把李檍从背上放下来，李檍就拿毛巾帮他擦头发。稍后，随行侍卫抬来了行李，而且客栈伙计也送来了热水，李檍就催促宋公子快到屏风背面的隔间去洗个热水浴！

　　宋侃沐浴时，隔着屏风，李檍听见他猛打喷嚏，不免担心：他是否受了风寒？

　　等到宋侃穿着浴袍与木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李檍就急着问：“你还好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事！”宋侃含笑答道：“打几个喷嚏而已，喉咙不痛，应当没有伤风。”

　　李檍听了，总算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就在这时候，客栈伙计拿来了另一盆热水，又把宋侃用过的脏水收走了。这下子就换李檍到屏风后面的隔间去洗浴。

　　本来，他们俩在凤翔结婚后，每隔三到五天洗一次热水浴，也都是轮流洗，也都会见到彼此出浴后只穿浴袍、木屐的模样。然而，不晓得为什么，唯独这一次，李檍感到了一种空前的、奇异的羞涩...

　　穿着干净浴袍的两人隔着一张圆桌对坐，一边喝热茶，一边等客栈伙计送晚餐来。小镇的客栈可供选择的食物种类不多，这一顿晚餐只有青葱蛋花汤饼，配上凉拌豆芽、酱豆腐这两样小菜。可是，经过了风吹雨打的两人胃口特别好，都吃得津津有味。

　　晚餐后，两人分别用盐水漱口涤齿，即可准备就寝了。宋侃已吩咐客栈伙计多送了一床棉被与一条褥单来，作为打地铺之用。然而，李檍望着宋侃把那条褥单铺到地上，却控制不住自己要开口阻止他...

　　“宋公子，你今晚还是别睡地上吧！”李檍略显赧然，温存劝道：“你今天淋了那么多雨，要是晚上再睡地板，我怕你会受凉。”

　　宋侃一听，孩子气的心形脸就涨红了。他低下了头，讷讷回道：“多谢公主关心！请公主相信，就算让我睡在床上，我也绝对不会冒犯公主！”

　　果然，宋侃言而有信。他让李檍平躺在大床上靠墙那一边，自己仰卧在外侧。两人都穿着浴袍睡，又分盖不同的被子，完全不会碰到对方。

　　这个夜晚，他们俩都很累，熄了灯，就都很快睡着了。不过到了半夜，李檍却不晓得怎么回事，忽然醒了过来。她一醒，就听到了窗外哗哗的雨声与呼呼的风声。显然，大雨还在下不停，而且像是一场暴风雨，风强雨骤！但是，李檍并不害怕。她蓦然发觉，有宋侃在身边，就有一种安全感，似乎即使天塌了也不用愁，宋侃自会想办法保护公主...

　　尽管宋侃个子不够高大，体格也不算强壮，但他的军旅经历却足以赋予他随机应变的求生技能。那已在旅途上的风雨中发挥了出来，也让他在李檍面前展示了他之前从未显露的雄性气概。共渡一场危机过后所产生的信赖，使得李檍对宋侃逐日累积的好感益发加深了...

　　就在李檍对宋侃顿觉心动之际，她耳畔响起了宋侃的梦呓：“公主，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公主！”

　　刹那间，李檍有点泫然欲泣，不过丝毫不含悲伤，而纯粹是出于感动。她满怀温情，动手轻轻摇醒了宋侃。

　　“公主！”宋侃刚睁眼醒来，就脱口喊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睡不着，又听到你在睡梦中喊我，就想要你陪我说说话。”李檍柔声答道。

　　“好啊！”宋侃立即一口答应，又傻乎乎问道：“公主想谈些什么？”

　　“我想问你，如果你送我回宫以后，你自己得要单独回凤翔，从此再也见不到我了，你心里会不会很难过？”李檍趁着黑暗之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壮起了胆子，直接了当问道。

　　“当然会啊！”宋侃坦诚答道：“打从正月二十那天开始，到今天，算来已有一个月零一天了。这三十一天，每天我都有幸早晚陪伴公主，真是我有生以来最美好的时光！我会终生怀念。”

　　“这也是我过得很愉快的一段日子。”李檍点头回道：“既然，我们俩在一起都很开心，在名份上又已是夫妻了，何不干脆厮守一辈子呢？等我们到了皇宫，我就去禀明父皇、母后，我这趟回娘家只是暂时的，住一阵子，我就跟你回凤翔。或者，只要父皇喜欢你这个女婿，也可以赐给我们一座府邸，让我们住在京城的公主府。我姐姐新安公主出嫁以后，就有一座公主府。”

　　“啊！”宋侃惊叹道：“果真能够那样的话，那就太好了！不管是你跟我回凤翔，或是我跟你留在京城，都好。”

　　“你说的噢！”李檍欣然笑道：“那我要改口称呼你驸马爷了。”

　　“多谢公主！”宋侃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你别这么客气嘛！”李檍微笑着回道：“正如你方才提起的，我嫁给你已经超过一个月了耶！我们早就该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了...”

　　李檍越讲越小声，终致羞赧得再也说不下去了，却足以带给宋侃鼓励。毕竟，宋侃正值生理最容易冲动的少男年龄，也记得兄长们在他婚前特地指点他的做法。因此，他虽然从无亲密经验，却凭着男性本能，鼓起了勇气，伸手拥抱李檍，开始摸索、亲吻。李檍则努力回想母后讲解男女之事时教过的要领，尽量配合丈夫的动作...

　　户外的暴风雨仍在肆虐，甚至稍后天亮了也还是不停，以致小俩口根本出不了门。他们俩就正好趁机整天待在客栈房间内，日以继夜，慢慢经由生涩的试探来学习如何取悦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