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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四卷棋局第十二章 ...

  •   顾清樱醒来的时候,便知道了自己中招被掳的处境。
      她有些难以置信,自己与钟祐无仇无怨,甚至很有几分交情,她自认待那孩子不错,想破头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回报。
      她被关在一间红彤彤的房子里,到处都是浓红色的绸缎,窗台上燃着喜烛,龙凤呈祥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热闹。屋里有个漂亮小丫头守着她,见她醒来,开开心心地喊“夫人”。
      少女闭目运气,感受到自己穴道被制,浑身都软绵绵的,衣服一换,袖子里藏着的解穴银针也被人收走,被知根知底的人背叛就这点不好,所有保命的脱身的后手,都被人家提前按死,一点没给她留。
      顾清樱清了清嗓子,也没发火,只淡淡问:“钟元辰呢?让他来见我。”
      小丫头“哎”了一声,欢欢喜喜地跑出去,过了片刻,钟祐一身吉服,掀开帘子进来,没走两步,便给她跪下了。
      顾清樱皱眉:“男儿膝下有黄金,探花跪我做什么?”
      钟祐听出她疏远之意,眼圈瞬间就红了,轻声哀求:“阿姐……”
      他看着可怜巴巴的,背都打不直,高高个子蜷在地上,像只被抛弃了的犬,眉目间阴鸷都不见,显得委屈又无辜。顾清樱却毫不心软,也不特意避开目光,她依然是温和的神色,但这副温和,是对外人甚至敌人挂出来的疏远假面:“探花郎用了苦肉计,千方百计地把我绑来,是要成亲?怎得又叫起阿姐来了?”
      钟祐眼中闪出偏执的光,仰脸道:“阿姐……我,元辰,元辰倾慕你,已有许久了。”
      他剖白道:“元辰亲缘淡薄,自小被家人所害,若不是阿姐出手相助,五年前便死了。从那时起,元辰的命就是阿姐的,元辰也……也想让阿姐成为我的人。”
      少女被他声音里的颤抖与狂热吓得有点僵,努力放轻呼吸,慢慢道:“你学了那么多四书五经,难道不知真的喜欢一个女子,应该如何待她吗?我虽为江湖草莽,但也知礼仪廉耻,你这样子强取豪夺,和那些拦路的恶霸有什么区别?雁荡便是这样教你的?”
      钟祐上前,抱住她的腿,痛声:“元辰明白这是下策,可元辰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姐姐知道我爹和伯父为何舍得向我下药么?元辰根本不是夫人的嫡子,是夫人自知不孕后,借腹生子而来的种。我母亲是司花宫暗地里送到京中的探子,在生下我之后便被灭口了。父亲与母亲感情深厚,对我始终不喜,若不是我暗地里弄坏了他的身子,逼他再没得选,这嫡子之位,也到不了我身上。”
      青年有些魔怔地轻声:“元辰本以为,祖父对我还是有舐犊之情的,但后来才明白,他只是对将军府的继承人有期望,一旦我不再是,那些情分便也没了。”
      “阿姐,元辰不想抢,可元辰若不抢,就再没人喜欢我了。”
      顾清樱沉默半晌,问:“你可知道,你这样行事,反而是把我推远了?”
      钟祐收紧手臂,把她一双腿都揽在怀里:“司花宫本就所谋深远,这是几代人的努力,我既然接下了这个地方,就要为它筹谋。秦州朱家的合作者便是我们,那些各门派的丫头也是我们抓的。阿姐,我若不这样行事,你见到我之后,只会拿我做敌人看待了。”
      少女犹豫片刻,挑眉笑起来,她眉眼融融,笑起来便如春花盛开:“你啊……我该说什么好呢?你把我想得,未免太高了。”
      钟祐虔诚道:“阿姐是天上月,怎么想也不为高。”
      顾清樱叹息:“我是说,你不要觉得我学了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人皆有私心,与外人相比,自己人的命对我来说显然更为重要。在判罚的时候,我也会更向着自家。”少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明知我会宽恕你,才敢在这种时候向我道歉求饶,又何必患得患失,觉得我不会进一步接纳你呢?”
      钟祐怔怔抬起头,贴着她黏到床上,像是抱住唯一的救命稻草那样扣住她的腰:“阿姐,你真的愿意……”
      声音戛然而止,顾清樱扣着他后脑的手毫不犹豫地拂过风池,她不能动用真气,便只能贴身靠手劲去按,钟祐乍悲乍喜之下,神经已经不太正常,被她故作温柔地这么一搂,竟然也着了道。
      少女看他委顿在床上,叹了口气,起身吹熄了一盏喜烛,将剩余的蜡烛连同烛托从烛台上拔了下来。
      烛托下方的铁钎尖锐,顾清樱抵上青年的动脉,插破了一点肉皮,流出血来,才高声向外问道:“方才的姑娘在吗?”
      小丫头推门进来,看清了床上模样,不由吓得面色发白,倒退两步,转头就想跑。顾清樱喝止她,问道:“我的衣物和落英剑在哪里?”
      小丫头露出怯色,还想跑,顾清樱温声:“我不想麻烦你,只是这孩子实在危险,我若自己去找东西,少不得要先杀了他才安心。他若死了,你这种伺候的侍女只怕也活不了吧?”
      那女孩扑通跪下,头磕得震天响:“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这就去给夫人寻来!”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句阴冷粘腻的“不许去”吓得僵住,钟祐从顾清樱怀里张开眼,眼底全是绝望的血色:“阿姐……你骗我。”
      顾清樱先对那丫头说了一句“想想谁握着你的命”,待她跑出去后才叹息道:“你骗我在先,怎得,不容我使些手段么?”
      钟祐被她亲亲密密地扣在怀里,一手按着太阳穴,另一手则用铁钎抵住脖颈,他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暖意,心底只觉得冰凉:“阿姐,你不疼我了吗?”
      顾清樱声音淡下来,沉声:“你把我掳过来这么久,雁荡山里也该派其他人过来了吧?阿箫还是阿离?你打算怎么对待他们?”
      钟祐沉默,听到她感慨一般地继续陈述:“你会杀了他们。因为在你眼里,他们是会与你抢我的人。”
      青年安静片刻,咬牙:“是。”
      “那你便不能怨我了。”少女轻描淡写道,“我虽然关照你,却是把你作为雁荡弟子而关照。阿离也好,阿箫也好,却都被我视为骨肉兄弟。对杀我骨肉血亲之人,你觉得我会放过吗?”
      钟祐落下泪来,慌乱道:“阿姐,我错了,你别这么说我。”
      他心如刀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想岔了什么,做岔了什么,顾清樱平日里的温柔让他有了一种对方没有底线的错觉,可他无意中越过了这条底线,少女便收回了那份关照之心,再不愿管他了。
      顾清樱冷酷地继续说下去:“我只是陈述事实。你是世家子,若阿箫他们无事,我自会带你去六扇门找谢知方复命,若他们出了什么问题,咱们两人,便只能活一个。”
      钟祐簌簌颤抖起来,脖颈上的伤口被扯得更大,他也不觉得疼,只迭声地喊着“阿姐”,顾清樱垂下眼,咬牙道:“你给我等着。”
      她想起同乡楼热情好客的老板一家。
      她遇袭,从三楼摔下去,那么大的动静,老板都不过去看看,显然是已经出了事。司花宫行事阴损,从不留情,在江湖上杀孽很大。钟祐再喜欢她,因为这点儿喜欢跑去杀人,在她这里都不行。她没看出钟祐狼子野心,是她之前的过失,此刻万一让这狼崽子制住,威胁到其他入阁弟子的安危,她再死两回也不能释怀。
      那个发着抖的小丫头捧着落英剑和她之前的锦囊回来。顾清樱先单手接过锦囊,从接口处抽出一根银针,替自己解了穴道。她真气自如后,便扔了烛托,也不再钳制钟祐。
      少女拿起落英剑,揉了揉手腕,转过来对钟祐面无表情:“你是和我走,还是在这里等着?”
      钟祐从泪光中抬起眼,问:“阿姐要去哪?”
      “自然是去接其他的雁荡弟子,然后离开这儿。”少女拍了拍身上喜服,觉得有些拖沓不便,便随手挥剑斩去了多余的裙裾,又把剩下的在腰间寄了个扣。钟祐忙伸手拦住她,急道:“我们现在在司花宫深处,我把护宫的大阵都开了,外面……很危险。”
      “阿姐别去。”
      顾清樱轻轻把他的手甩开,笑容依旧是他最喜欢的镇定温和:“算上我,这阵里至少得有三个雁荡入阁弟子。你们的大阵,不是我们的对手。”
      她头也不回地出了屋,脚步难得显得急促。钟祐的目光慢慢沉了下去,他抿起唇,半晌才喃喃道:“阿姐不忍心杀我,阿姐早晚会回来的。”

      顾清樱连闯了三道门,才遇上了飞奔的程离索。
      她被这酷似雁荡山上的景象膈应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上也受了不少伤,好在喜福艳红,可以遮掩。程离索冲到近前,才发现她身上刀口,忙收住步子,关切道:“阿樱,你没事吧?”
      顾清樱摇摇头,问:“只有你过来吗?大家都没事吧。”
      程离索拉着她回去寻独孤嫣,以自己为饵,从发狂的女孩子堆里把师妹捞了出来。顾清樱从荷包里掏了个迷香出来,把女孩子们先都放倒了,再守在边上挨个扎针,连点穴再逼毒泻火,忙得手都出了重影。她一口气救了二十来个人,身上带的银针终于见了底,知道尚箫也来此,还对上了凌霜道人后,不由得有些急躁。
      程离索看她模样,忍不住笑出来,抢过针囊,笑道:“后面的事交给我们俩,你先去看看阿箫,别真撞上银鱼之毒了。”
      凌霜道人的确是没有银鱼之毒的,但尚箫也没能在他手中得了好去。他以快剑见长,被凌霜道人一身硬桥硬马的功夫架住,不得不来回周旋试探。行沈丹和芙蓉花田的香气又在不断消耗着他的体力,打了一炷香的时间后,便显出了颓势。
      凌霜大喜,他生性极端,开始时颇惊异于此子的剑术,不但不觉得欣赏,反而十分忌惮,现在看他将死于自己之手,感觉提前为以后扫了个隐雷,脸上便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尚箫知道他心中所想,但青年自有一股狠劲,他咬了咬牙,撤去一部分防御的招数,继续不要命地猛攻。
      雁荡剑法精妙,尚箫又是使得最好得那个,海孤长剑顷刻间便化出万千剑影,凌厉得让人不敢逼视,清光中心是打作一团的两个人,逐渐地开始冒出血花来。
      又过了数百招,凌云一掌击在尚箫胸口,将他推了出去,呸了口血,骂道:“你这疯子,不要命么?”
      他那一掌极重,纵然尚箫防得快,还是断了两根肋骨。青年从变招开始便不断受伤,青黑额角上的血顺着脸流下来,显得狠戾可怖。凌霜这才注意到他眼眸极深,深到甚至有些空洞,黑漆漆的一片毫无光亮,比南疆傀儡还要无知无觉。
      他想起那些传言,不由内心一凉,惊骇不已。然而尚箫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思考,青年似乎根本不觉得痛苦,他只是认真而专注地寻找面前对手的真气罩门。
      脖颈、眼睛、百会……他的剑尖宛如附骨之蛆,冷冰冰地贴着凌霜周身,剑气和真气交织着往里逼,凌霜也不好受,他的护体真气有两层,罩门随功法流转变动,看上去似乎毫无破绽,但被海孤剑这样截着经络流转,很快便积下了不小的内伤。
      他心中怒急,手下也更不留情。
      这下终于显出了不带武器的弊端——若他有锋刃在手,贴身打斗中卸了尚箫的胳膊,纵然他再无畏,也会暂时失去战斗能力。但凌霜只有一双肉掌,纵然坚如磐石,也只能像钝器一般给尚箫留下青紫塌陷。
      顾清樱到时,便是这僵持之状。
      少女一愣,顾不上多说什么,倾身上前,一步踏入二人之间,先用落英雨幕把尚箫护在身后,紧接着流云飞花手施展起来,就开始针对凌霜的一身经脉。
      她的武功比尚箫还要差一点,但两人现在都已是强弩之末,且少女自小泡在药罐子里,玉芙蓉的香气对她毫无影响。因此很快便占了上风。只见她修长手指抚琴弄花般在凌霜周身大穴拂过,轻飘飘得好似混不着力,但又意外地神出鬼没。又过了几十招,便将右手少阳经彻底截住。
      凌霜右手一麻,身形凝滞,少女矮身让过一掌,道:“刺他大椎!”
      尚箫已闪至凌霜身后,海孤剑毫不犹豫地直刺而出,从后向前,彻底穿透了道人的身体。
      二人确认了凌霜死亡后,尚箫也松下劲来,顾清樱连拖再抱地把他拉出花田,心疼道:“你打不过也不跑么,非得糟践自己身体。”
      尚箫也皱着眉看她:“你自己轻信被抓,我还没罚你。”
      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眉头又涌上愁绪,一边替他包扎,一边叹息:“元辰有心算无心,经年筹谋,我也没办法呀。”
      尚箫静了片刻,像是欲言又止,半晌才问:“他还活着吗?”
      顾清樱点点头,又道:“他毕竟是镇国将军的孙子,不好死在这里,留个活口带回汴京去,也好把之前的案子都解决了。”
      她给尚箫包扎好,又给了他养身的丹药服下,两人一起去找到程离索和独孤嫣,被他们围绕着又心疼一波,再去寻钟祐时,却发现他不见了。
      那个照顾顾清樱的小丫头被打断了双腿,泪盈盈地绑在床上,嗫嚅道:“宫主说他去后山的祭坛了,请诸位去祭坛上寻他。”
      顾清樱给她接好了双腿,顺着指引一路绕开大阵,去往后山。
      那是一座巨大的祭坛。
      百丈天梯拔地而起,白玉石板在蓊郁山林中烙下一个又一个瑰丽厚重的花纹。司花宫建立一百五十年,大理从蛮夷到开化,这座祭台上站立过无数司花宫主人。
      现在,最后一任司花宫主人,也站在祭台的最高处。
      钟祐还穿着那一身喜服,像只绝望的凤凰。他远远望着顾清樱,似乎眼里只有她一人。
      “阿姐,我等你很久了。”
      顾清樱和程离索还扛着受伤的尚箫,一路跌跌撞撞,走得很是烦躁。她抬起头,温婉的表情几乎都要维持不住:“我来了,你下来,现在和我们走。”
      钟祐摇头,不接她的话,轻声:“阿姐,我十二岁开始与司花宫的人偷偷接触,一年前成为了他们的宫主。”
      十二岁,底下的数人对视一眼,那是七八年前,钟祐还没进雁荡山。
      “我努力往上爬,是因为觉得,司花宫的宫主夫人与圣女,才不比雁荡入阁弟子的地位差。”
      “从五年前我们初次见面开始,那两个位置便是留给你的。”
      独孤嫣咋舌,悄悄和程离索咬耳朵:“用情这么深?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吧?”
      “金笼子也是牢笼。”离索生怕顾清樱心软,也没压声音,“醒醒妹妹,他是想把阿姐的朋友亲人都杀光,让阿姐每天只能看到他一个。”
      顾清樱已经扬声:“多谢厚爱,可我不想要。”
      她安安稳稳,一双明净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一切,让居高临下的青年有些惶恐。他癫狂地问:“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少女沉默地注视着他,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又有些感慨,轻声问:“元辰,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接受你的东西?”
      空气中一片令人难耐的沉寂,这句话似乎是最后一根稻草,将钟祐彻底钉死在祭坛顶上。程离索默然半晌,凑到独孤嫣身边小声说:“阿姐真的厉害,这话平平淡淡杀人诛心,钟元辰已经只剩半条命了。”
      尚箫还被他架着,有些严厉地横了一眼:“同乡楼是个什么惨状,你觉得阿樱猜不到吗?”
      少年心头一凛,当即闭嘴。
      顾清樱防备着往前走了两步,随时准备暴起抓人,嘴里还在毫不留情地继续:“你也是青年才俊,探花郎君,司花宫主,一生可以做多少有用的事,结果你只想到这个?你自甘堕落,没人管你,那些被你拐了的女孩儿,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同乡楼老板一家五口,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你踩着别人的命来爱我,你说我会高兴吗?”
      钟元辰笑起来,又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祭坛边缘,道:“司花宫做了几代的皮肉生意,你以为我亲娘是个什么身份!阿姐,我能迅速掌控它,手里必然不会干净,可只有我掌控了它,才能有足够的力量去独立,去对付家里,去……”去得到你。
      他没再敢说出来,清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那女孩对谁都好,对谁都温柔,但一旦有人触及她的底线,她也能比谁都冷血。
      唯一可能的例外……青年把目光放在她身后的那三个人身上。
      他痴痴笑起来,黑黢黢的眼睛执着地盯着她,半晌,忽地眨了眨,染上些脆弱的水色:“姐姐,我错了,你能不能抱抱我?”
      顾清樱目光复杂,她太熟悉这个表情,钟祐、独孤嫣、程离索,乃至雁荡山上一众弟子们,多少都对她露出过类似的神色——脆弱的,委屈的,又是依赖的,亲密的。雁荡山医堂里的小师姐有着最温柔的好脾气,弟子们受了伤受了罪,都喜欢赖在她满是药香的屋子里。雁荡弟子们脾气桀骜的不少,古怪尖锐的也颇多,但在袅袅药香里,多少都会收敛平日的一身刺,对她露出这种动物幼崽般明媚澄澈的笑容来。
      对于年幼家变,孤身一人的少女来说,他们本就该是保有她全部温柔的家人。
      她突然叹了口气,收起剑,一步步地向前,在钟祐咫尺之遥处停住,张开手臂。
      尚箫呵斥:“阿樱!”
      钟祐双眸都亮起来,像是点燃了灼灼的火,他大踏步上前,将少女纤细的身形笼在自己怀抱之中,双手在她背后扣实,手指因用力都变成青白之色,清樱也被箍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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