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子书.总角谜局》念澜十六岁

57、第四卷棋局第十一章

　　十一
　　独孤嫣和程离索对视一眼，清楚地在他眼底看到了杀意——与其让尚箫来面对银鱼，不如二人在这里提前引爆所有灯笼。他俩之前服了避毒丹，雁荡又有对付银鱼的手段，纵然直接喝下一壶，也不会立即死了。
　　少女二话不说，抱住他的腰：“阿离冷静！你知道这些女孩身体里的蛊毒激发出来是什么样子？到时候咱俩都中毒昏昏沉沉，万一这些姐姐都变成盘丝洞里的妖精，这些门派你得得罪到死！”
　　程离索盯着她看了两眼，蓦地嗤笑：“你在说什么，她们都是受害者，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不过这里既然是阵法，她们行走便自有其序，你不如飞上去看看。”
　　少年指了指旁边的桂树：“做阵法题么，你不是说过可以用纸笔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吗？”
　　独孤嫣被他说得面上一热，不情不愿地腾身去爬树，不料两步踏出，半空中又有张闪光铁网迎面飞来。兄妹二人都吓了一跳，独孤嫣忙中途变招，伸手去抓另一边的桂枝，程离索则再度甩出飞刃，“当”地撞上铁网正中。二人这才发现，铁网上闪闪发光的，是无数柄锋利的小刃。离索指环上的飞刃是玄铁特制，刚硬之极，被那铁网缠得叮当一阵乱响后，竟也崩裂了一个角。独孤嫣若方才真的撞进去了，顷刻间便能成为一滩血肉。
　　离索怒气上涌，眸中燃起两点幽火，猛然回头低吼：“谁动的手脚？出来！”
　　他看得清楚，这树上并没有踩踏类的机关，那张猛铺下来的铁网，分明是有人剪短勾连铁线，故意赶在独孤嫣不好躲避时放出。
　　而这个下暗手的人，十有八九就藏在这群被掳少女之中。
　　独孤嫣落回离索身旁，少女刚刚生死线上走一遭，面色也很难看：“不错，我这点功夫，还有锦毛鼠的待遇呢？”
　　程离索二话不说，将她揽住，扬声：“我二人是为救诸位而来，但救人的前提是自保。如果诸位姑娘反而想对我们不利……程离索不是什么正义之士，更不懂以德报怨之说。”
　　他语气轻松，看上去似乎没把刚才的危险放在心上，但独孤嫣却知道他此刻已在暴怒边缘，少女一边匆匆拍着他顺毛，一边笑着对那群女孩儿说道：“阿离脾气不好，不太会说话，姐姐们也别担心。真是被抓来受了委屈的，雁荡都会尽力救治。”
　　她笑眯眯地眨眼，道：“不过我这个人有些冒失，现在又要事急从权，若是真的伤到了谁，还请诸位姐姐多担待了。”
　　程离索本想抓她，却被女孩侧身躲开，少年急得冒汗，冷声出手更快：“独孤嫣！你要做什么！”
　　她不是他的对手，三五招后便被死死扣在怀里，神色却不变：“阿离，我刚刚没上去，也没能看全，但是感谢那张网，令我猜到了。”
　　“药庐后方的布阵不是阿姐做的，而是你们机关堂，小师兄，布阵图都在我的脑子里。”
　　药庐后院与前方不同，不仅有藏药炼丹的密室，而且还有不能传世的医典毒经，弟子们重伤之后，也是处绝对安全的养伤之所。这样重要的地方，自然被机关堂设了绝对可靠的小阵。这些阵是实打实具有杀伤力的，其中有一处，便放了这种铁网。
　　只不过雁荡上的铁网依旧是拘束为主，用的是砍不断的天蚕丝与玄铁，里面也没插刀子，机关设置的比人工也精巧得多，是个碰歪树枝就会被捆起来的小设计。
　　独孤嫣联想起之前钟祐拿围棋子摆的那个双陆，一下子明白了钟祐的思路。
　　这人也算半个天才，对雁荡和顾清樱又执念深重，什么都要仿造着山上的来，但毕竟不是机关堂内门出身，不知道原理，就只能模仿出一个粗糙的样子，如同用围棋仿双陆，这整个“药堂”的景，也是生拉硬套的模仿。
　　那样的话，雁荡的“前庭”与“后院”便不能作为底子，给这里的“前庭”与“后院”进行划分。
　　后天八卦图和八门遁甲都在她的头脑里，再算上机关堂在药庐设下的图，她没费什么功夫就对出了此处所属的位置，女孩子们流动的阵法象水，灯笼里又含着火光，是休门内含一阳的状态。休门是吉门，知道了这个，她心中忽然就定了。
　　银鱼是大凶之毒，炮制也难，即使司花宫有，也不会浪费在这种地方。
　　她心里有了数，便给了离索一个“放心”的神色，理了理耳边鬓发，莞尔一笑，娉娉婷婷地走入了那群医堂弟子中。如一滴水化入池塘，她在满庭院的少女们穿梭来回，走得比每一个人都要块，却没有挡住任何人的道路。素白小手十指尖尖，使出了自家母亲亲传的流云飞花手，不容拒绝地地从一些少女手中抢过灯笼，转手又将它们挂在其他少女身上。但少女的功夫显然没有她的脑子那样好使，灯笼时不时地在人群之中爆开，毒烟在惊呼中染了她满身。
　　饶是离索明白了那不是银鱼之毒，见此情状也目眦欲裂，他迈步便要进阵去，却听独孤嫣厉喝：“阿离快跑！去西南方！我没猜错的话，阿姐就在生门！”
　　程离索一怔，然后无奈地发现独孤嫣那小不正经的真的猜中了女子们毒性被催发后的症状——那些少女一个个面色潮红，脚步绵软，一个个都明显地逐渐不清醒起来。
　　独孤嫣身为女子，又服了避毒丹，自己注意些不被绊倒还是可以逃避纠缠，程离索要再留下来，百分百会成为被人撕扯粉碎的一块肥肉。
　　少年几乎要被这阴损招数折腾得骂出来，他不放心地跺着脚步，最终一咬牙，扭头跑去了西南方。
　　他跑了几十步出去，远远地看到一道俏丽身影，穿着红艳艳的喜服执剑而来，少年愣了片刻，紧接着便是狂喜，加快了脚步冲上前去：
　　“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