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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四卷棋局第六章 ...

  •   “自然是有的。”独孤嫣笑嘻嘻道,“可是大进展哩。”
      程离索叹了口气,伸手敲了下她的脑壳,道:“禀殿下,阿离手上有正事,咱们只怕要速速进宫一趟。”
      嘉王一愣,第一反应便是自家大哥或者那个不能说的兄弟又出了问题,忍不住沉声:“你不会因琐事轻扰官家,可是与储君有关?”
      离索点点头,又摇摇头,叹道:“储君这次,只怕是受害者。”
      嘉王犹豫片刻,问:“可否先与我透个底?谢大人应该也在忙这件事,直接面圣,绕过他……怕是对你们不好。”
      程离索语声一顿,斟酌着道:“也好,请殿下请谢大人过来一趟,我们将之前查到的推断和二位说说,得出结果后再上报吧。”
      他像是此刻忽然明白了自己方才的轻率急切,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笑道:“多谢三殿下提醒,是我们欠考虑了。”
      独孤嫣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藏在程离索手臂之后,无言地笑了一声,面颊绯红,艳若芙蕖。
      嘉王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
      谢知方在午后到了开封府,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谢陶。嘉王本来被独孤嫣的打扮惹得有些尴尬,但在看见谢陶始终通红的耳尖和时不时乱飘的眼神后,还是笑着放松了下来。
      独孤嫣也发现了谢陶的不自在,她得意洋洋地过去转了个圈:“陶哥哥,好看吗?”
      谢陶耳尖上的红色瞬间晕了满脸,少年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垂下眼帘,却刚好看到红浪般绽开合拢的裙裾,吓得又退一步,结结巴巴道:“好,好看。”
      谢知方喝了口茶:“二小姐倾城之貌,自有贵胄相候,何必来调戏我家这小子。”
      独孤嫣弯起眼睛:“既然好看,就要坦坦荡荡亮出来给大家看,我自己开心的事,等什么贵胄。”
      程离索敲了她一下,把钟祐留下的残局拿出来:“说正事,谢大人,您可知,每年会试前后的赌局?”
      双陆和围棋虽都是青楼中常见的消遣,但格调大不相同,后者为六艺之一,前者,则属于“博戏”。
      赌博之博。
      会试三年一届,每次都是京中大事。朝廷上下度量着每次出现在榜单上的学子们,考虑着将这些珍珠吸纳运用至官场的各个角落。但对于普通百姓,尤其是商贩而言,它更大的意义,则是随着学子入京而来的巨大商机。
      首先是各家镖局、车马行,带着各地学子从四面八方往汴京而来,官私驿站与马市随之兴盛。待学子们进了城,逐渐住下,便是京中酒楼争奇斗艳的时刻。酒庄里的杏酒梅酒女儿红统一换成了状元红,饭庄里的米糕点心肉果子也都换成了定胜糕,出过状元的酒楼将那一小栋挂上红绸,统一地编纂了状元楼的名号,有些老板在招徕顾客时撞上了对方,还能为谁的状元楼更灵而当街吵嚷起来。同样热闹的还有书局,上京来的学子们都经历了锥心沥血的十年寒窗,每个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把名字留在榜上。因此,当这一年的几个主考官和内帘官名单出来后,这些人以往的作品,书信,乃至读书时的注疏笔记,都统统被人翻出来制版印刷。除此之外,还有各书院大儒私下里给学生的预测试题,甚至有各路青年才俊们写好的样卷。有藤皮纸制的大字本供人在上面反复标注记录,也有小字的麻纱本,易于藏在袖中,时时诵读。
      这些还只是表面的生意。
      贫困的书生们原道跋涉,为了谋生备考,留在京城,往往会欠下些难以避免的债。谁也不知哪个考生未来可以一步登天,因此,放债人为了卖人情,在借出的时候全部温声细语,从不催促逼迫。若是考生真的中了,有的放债人甚至会免除一部分银钱作为贺礼。但若是考生没有考中,未来的三年里,便不得不在逼迫中做工。遇上心黑手狠的,甚至家破人亡卖身为奴。花楼的花娘们也抓住这个机会各展本事,一边忙着坑银子,一边试图让才子们编写更多的诗文戏词出来,作为日后唱演的材料。这两样之外还有的背面生意,便是赌局了。
      会试是各地考生难得汇聚的机会,很多考生为了拜访名儒,交游唱和,都会提早一两个月入京,熟悉环境的同时,也能经营自己的名声。便有人收集那些文名较高的下场考生信息,在各客栈里摆出盘口来开办赌局。这赌局开始并不大,只是民间自娱自乐之物,但后来时间长了,随着赌金渐高,赌局也陆续被他人盯上。
      安晓妍递过来的消息——今年赌局背后的庄家,正是当朝太子殿下。
      会试排名,对于下面的人来说很难得到,但对于心中有数的上位者来说,则不难猜测——太子自小在这群大儒手底下长大,什么样的文章更讨他们喜欢,他比外人心里有数,殿试时怎样揣测上意,他也比外人更加轻车熟路。
      更何况,庄家本来就是稳赚不赔的。
      这件事与科场舞弊无关,考官们自身甚至不知道这件事,太子因而可以做得十分隐蔽,随便找几个富商,就能在输红了眼的赌徒里发上一笔横财。
      然而这次输钱的赌徒中,出现了真正的亡命之徒。
      程离索淡声解释:“洛儿背后之人,是一个较为庞大的组织。在江湖上能掳走各派的弟子,在官场里能把细作送到各家后宅,再加上那种特殊的药物,离索能想到的,只有大理司花宫这一门派。前几年西夏动乱,大理混迹在其中,收了不少好处,又见本朝惯以岁币止战,自然对朝廷有轻视之心。”
      “司花宫本是大理最神秘的江湖门派,但自打数年前门派几个长老争权,导致四分五裂后,它就成了大理王最受宠的小女儿榴花公主的私卫。大理无论男女,皆可继承王位,这位小公主野心不小,手下的奇人能士也绝不会少。”独孤嫣淡淡道,“如果是他们出手,莫说学子们可以死得无声无息,便是我与阿离,也只有闭目就死的份——”
      她语声蓦地一歇,睁大了眼睛,露出点儿茫茫然的无措神色来,回身去找程离索:“阿离,不对,我们弄错了,元辰他……”
      天香楼一案最大疑点,便是凶手如何无声无息地毒死所有人,又独独留了钟祐一命。顾清樱叫破了洛儿的谎言,认为所有人皆为迷香中毒,在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着了道,但若是所有人都已经毫无反抗之力,钟祐那个刚刚好了没两天的身子,怎得就能逼得洛儿匆匆灌毒,仓皇而逃呢?
      程离索与独孤嫣都沉默不语,他们齐齐想到了最不愿想到的一种结果——钟祐与洛儿,本身便是同谋。钟祐以重药荼毒自身,只是为了逃脱怀疑的苦肉计罢了。
      少女感觉心脏几乎被人握住,她开口,嗓子却不受控制地哑了:“樱姐姐,阿樱姐姐和他在同一辆车上!她性子软和,从不会防备自家人!”
      程离索起身,冷声道:“荼害学子,染指官员后院,这都是窃国之罪。谢大人,请您速速发下海捕文书,追踪钟祐!”
      谢知方眯起眼,冰冷目光逐一扫过慌乱的兄妹俩,淡声:“钟祐是镇国将军之孙,宣正郎钟大人嫡子,新科探花郎,就因为你们几句推断便发下海捕文书,你们把朝廷衙役当成了雁荡私兵么?”
      独孤嫣怒道:“我樱姐姐分明是为了帮忙才身处险境!去年江左瘟疫,她不眠不休救了多少人!圣上下旨封的南圣手,怎么就不能派人出来救了!”
      谢知方无动于衷:“做事办案都要讲求证据,只要二位拿出实证来,本官绝不阻拦。”
      程离索觑着他的神色,半晌缓缓道:“洛儿就在牢中,谢大人明明可以有证据。如今却没有,是离索兄妹还有未做到的事情吗?”
      谢知方把目光移到独孤嫣身上,他认真审视什么时,眼睛里总有一种蛇一样的粘腻冷意,看的独孤嫣一哆嗦:“也没什么,本官只是好奇,二小姐今日这一身打扮,究竟是何用意。”
      独孤嫣本来撒娇耍赖地躲在程离索身后,听他问出这一句,反而大方走了出来,程离索露出紧张之色,伸出手臂护住她:“大人觉得,我们是何用意?”
      谢知方慢吞吞道:“本官记性不佳,却也记得当初宁王之乱的一些旧事,雁荡出身的千机妃子,似乎曾因站错队闹出了不小风波。”
      嘉王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大人莫要误会,本宫与雁荡两位只是私交,也无犯上的心思。二小姐这般打扮,本是要进宫——”
      他一愣,用目光在独孤嫣脸上探询:进宫为何?你要选择做帝王的暗卫了吗?
      嘉王从心底里生出些遗憾来,这鲜活明丽的少女,一旦选择入宫,只怕也要如当年的千机妃子一样,在不见天日的锦绣牢笼里迅速枯萎了。
      程离索冷声打断二人的思忖,却是答复谢知方:“当年太祖开国,便与雁荡先祖订了约,雁荡剑派只忠于天子一人,绝不参与夺嫡争斗,后来剑派隐世,名声不传,渐渐成为雁荡书院。但祖训不可违,我师父当年犯下的错,已被掌门及时扭转,她自己也自幽于凉月崖上,立誓再不下山一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四卷棋局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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