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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醒着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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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来,哪能碰见赵老板跟大帅哥言笑晏晏的样子呢,”毛俊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露出几包零食的边边角角,“看来我周老弟的钱,您花得是格外舒坦啊!”
“别说了!”周歌用胳膊捅了捅毛俊,打圆场道,“想必谢什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他还是按捺不住帽檐下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面是暗暗涌动的诘问,只是这诘问又饱含着乞求,显得他整个人都很委屈。
“伯母是知道的……她应该跟你们说过,”赵谢什摊手,“我总不至于,要挟欺骗伯母吧。”
“谁知道你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毛俊突然怒吼,“你向来巧舌如簧,把一个老实巴交的女人哄得五迷三道的,对你又岂是什么难事?”
“我以前说过了,我当时急需用钱。”
“急需用钱?是急需钱买名牌包包,然后人模狗样的出入各自名媛聚会吗?”毛俊逼近过来,“赵谢什,你真的没有心吗?你不清楚你在阿是心里的分量吗?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那可是阿是的血汗钱啊!”
周歌拽了拽毛俊的袖子,责怪道:“你这么激动干嘛?大家都看你呢!”
“看就看嘛,她都不怕我怕什么?狼心狗肺的人是她不是我,该害臊的人也是她不是我!”
“毛俊,谢什,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赵谢什用周是灿的钱办公司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她也一直很坦然,做了就是做了。周是灿的不少朋友因此对她印象不佳,就连周歌、毛俊这些和她相熟的人也和她翻了脸。
但其实熟悉她的人都不愿相信这会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一个让男朋友花点打车费都会如坐针毡的女人,会趁人之危侵吞别人资产?更何况侵吞的还是她自小爱护的犹如手足的周是灿的财产。
除了气愤,大家更想要一个解释,但是次次都会碰一鼻子灰,渐渐地大家也没什么耐心了。或许,他们真的看错了人吧!
“她就是个烂人!”
此话一出,整个门口来往的行人都纷纷侧目,一副看热闹的架势。周歌仗着自己是个无人在意的十八线,倒也不怕被人认出,连忙上前驱散了好奇的路人。
“对,我就是个烂人,”赵谢什默了一会儿,突然诡笑着抬头,冷眼对上毛俊圆睁的怒目,“想听实话吗?”
毛俊挑眉,一副奉陪到底的架势。
“周是灿现在就是一个植物人,那些钱对他来说就是一串数字,没什么用;可是对我来说可就不一样了。刨去照顾周是灿母子的花销,剩下的钱也不是小数目,完全可以让我跻身有钱人的圈子,可是那未免太没远见了,我要钱生钱,我要成为资本本身,就像现在这样。”
“谢什……”周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他不信这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向温和的他语气里也带了嗔怪,“你说什么浑话呢?我看你是被毛俊气昏头了……”
“我冷静得很,”赵谢什冷笑,“你们肯定奇怪,伯母怎么会由着我这个外人挥霍她宝贝儿子的血汗钱呢?”
赵谢什的话是毛俊始料未及的,饶是他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也还是被她冰水一样话兜头浇了个措手不及,以至于整个人像木头一样钉在原地,连赵谢什已经转身进了电梯也没有意识到。
还是周歌把呆若木鸡的毛俊连推带拽地拉进电梯。
赵谢什冷眼看了一下黑了脸的周、毛两人,利索地按下关门键,然后直接按了最顶层的键。
周、毛两人跟着赵谢什出了电梯,然后转身登上通往天台的布满灰尘的楼梯,但赵谢什却在楼梯中层拐角停下了脚步,他们也只能跟着止步。
赵谢什回过身,慵懒地靠在满是涂鸦的灰墙上,如果现在有烟的话,她是不介意抽几根的。
空气里飞扬的灰尘让毛俊鼻子发痒,他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赵谢什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露出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那双眼睛半睁着,无悲无喜,流露出一股倦意。
过了良久,赵谢什才悠悠开口。
“伯母,是个很聪明的女人,”顿了一下,继续说,“她知道那些钱只会给她招来祸患,倒不如交给可靠的人。”
毛俊冷笑,周歌也反问:“可靠的人?”
“是啊。我告诉她我要用这些钱去赚更多的钱,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她。咱们三个认识得有八年了,除去绝交的这两年也有六年了,你们不能否认,我的确是有从商的天赋吧……把钱交给我,总不会太错,”赵谢什踢了踢小腿,“当然,我也要付出代价。”
“代价?”
“我答应她会给阿是找最好的医生,也答应她会继续调查当年的事——当然,这件事是骗她的。最主要的是,待伯母百年之后,我不能抛弃周是灿。哪怕我结婚嫁人了,也得带着他,我的余生都跟一个植物人捆在一起了,多可怜。”
毛俊悄悄攥起了拳头,感觉胸中一股火焰就要喷薄而出,这种感觉同他当年刚刚知道发生在周是灿身上的意外或许不全是天灾时那种撕裂般的疼痛不相上下。
一旁的周歌脸色也难看起来。
“或许你们都觉得我这人不怎么样的,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伯母觉得我是可堪托付的就行了。”
说完,赵谢什会心地笑了起来,只是眼睛里并没有什么光彩。
“你知不知道,当年阿是在国外做练习生的时候,多少次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发着高烧的时候,都会念叨你的名字,他做梦都在想等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以夸夸他……”一直默不作声的周歌也彻底按捺不住了,带着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吼冲到赵谢什的面前,举起拳头就往她的面门上砸去,却在堪堪碰到鼻梁的时候猛然调转方向,“咔”的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她耳旁的墙壁上,“结果,他出事了,你只图他的钱,连照顾他一下都觉得累赘?”
“我早就劝告过他,成年人的世界自有一套规则,所有人都得按规矩办事,他不懂他横冲直撞,结果落得个什么下场?”赵谢什夸张地冷笑起来,“我一直是这样的,冷心冷情的,是你们把我想得太好了。”
“假的,都是假的,我不信,”周歌难过地摇摇头,“谢什,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好不好?我不信你真的会……那件事,其实你一直没有放弃调查的对不对?”
“什么?”毛俊惊讶道。
赵谢什愣了两秒,旋即大笑起来。
“周歌,你是演员不是编剧!你在说什么鬼话,无间道吗?”赵谢什有点同情地看着周歌,“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那次事故就是一次意外,警方给的通告还不够清楚吗?”
“周是灿无缘无故怎么会自己一个人走到悬崖那边去,怎么那么巧那个位置的监控突然就坏掉了?你一点都不疑心吗?”
赵谢什依然保持着同情的神色,撇向一边嘴角显示出她的不耐烦。
“阿是说过,他打小性子冷淡不太爱讲话,上学的时候,很多男生觉得他装13看他不顺眼,就叫了不少高年级的男生,想在学校外面给他点颜色看看,你听说了,就天天带着班里的一帮男生跟在他后面,还差点把一个向他问路的同学打了……”周歌神色痛苦的看着赵谢什,眼眶通红,他嘴唇微微颤抖,竟流下一行浊泪,“我不信你真的会这么绝情……赵谢什,你说实话!”
赵谢什冷笑。
“等你经历的事情多了,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感情都是羁绊。你不想被人踩在脚底下,就得把别人踩在脚底下——不管那个人是谁,”赵谢什轻轻推开周歌,脱下沾了灰的外套挂在胳膊上,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我劝你也不要太感情泛滥,听说你太太的情况不太好,做手术得需要不少钱吧?尤其是这种大手术。据我所知你已经很久没有通告了,一个过气艺人,恐怕生活过得也拮据,医疗费真的没问题吗?难道你到时候只跟医生说,你很爱她?”
周歌脸色倏然变得惨白,就像突然被人剖开了胸腔在心脏上插了一把尖刀,连同三魂七魄也被抽走了,他想动却动不了,仿佛每一处关节都被灌满了铅铁,只有指尖还微微颤抖,证明他还是一具活物。
“什么手术?方锦怎么了?”毛俊也如受到重击般慌了神,面露关切,“周歌,还是不是好兄弟,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兄弟说?”
赵谢什突然就觉得有一股倦意袭来,身体就像被水草缚住的游鱼。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一句话也不想说了,便摆了摆手,扔下两人径自向楼下走去。
赵谢什找到刘云跟赵晚的时候,她们已经买得差不多了。
刘云看赵谢什脸色不太好,还以为是刚刚的相亲不愉快,便给赵晚使了个眼色,赵晚踌躇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姓林的那臭小子惹你不高兴了?看你伯母不到林太太那里狠狠告他一状!”
赵谢什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便笑道:“没有的事,他人很好,只是我暂时还没这方面的想法。对了,他还算我半个同行呢!”
“同行好啊,有共同话题,说不定日后能帮得上你的忙。”
“那谢谢伯母啦!帮我扩充人脉……”赵谢什笑着抱住刘云,亲了亲她的耳朵,“还是伯母对阿什好!”
赵晚一听不高兴了,委屈道:“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嫁人呢,闺女就把亲娘踢一边去了,当然亲娘的面就抱着别人的胳膊说体己的话,哼,你呀真是好狠的心!”
“你这臭婆娘,年纪不小了竟学会吃醋了!”刘云假装用力地掐了一把赵晚,嗔怪她,“阿什就是我亲闺女!对吧,阿什?”
“是是是,你们俩呀,都是我亲妈!”赵谢什跑到刘云跟赵晚中间,一手揽着一个,“以后谁再吃醋,就把她丢在大润发,不许她回家!”
“那你也要亲我一口,不许你只亲她不亲我!”
“好好好,补上补上,啵~”
赵周两家一个住街头一个住街尾,以前周是灿背着书包放学经过赵谢什家门口时都会走得飞快,因为如果运气不好被赵谢什逮住,就会免不了被她一顿“调戏”。
周是灿打小长得可爱,胳膊腿都是肉肉的,就连脸颊上的奶膘走起路来也是一颤一颤的,赵谢什就好这口。她会藏在院墙边的冬青树后面,在周是灿放学路过的时候突然蹦出来,学着西游记里的妖怪,大张旗鼓地把周是灿扛回家里去。然后把从别人那儿勒索来的AD钙奶、沙琪玛之类的小零食一股脑儿地推到一脸茫然的周是灿跟前,看着他像小仓鼠一样把嘴巴塞得满满的,赵谢什就会忍不住伸出手指,对着周是灿脸上的两团奶膘戳来戳去,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啊啊啊”的尖叫。
后来赵谢什跟周是灿提起这段往事,还洋洋自得的夸起自己,说自己小小年纪就有了付费意识,从不白嫖。
周是灿:“我看你是,打小就霸道又好色。”
赵谢什老脸一红:“只是戳了戳你的脸蛋儿而已,又没干别的。”
周是灿蹙眉,一本正经地纠正她:“不,你干过的,你还啃过。”
赵谢什老脸再红,恨不得穿越回小时候把自己的嘴给缝起来。
后来“赵谢什强抢周是灿并欲行不轨”的事迹就在他们那一片儿的孩子帮里传开了,再然后就被传到大人们耳朵里了。虽然当时两个人还只是一个四岁一个七岁的孩子,但刘云见到赵谢什时面露尴尬的样子落在赵晚眼里,就毫无疑问地化成了晚上赵谢什屁股上挨的巴掌。
赵谢什小时候赵晚经常值夜班,父亲又常年驻守边疆,她就会在青城巷到处蹭饭,去的最多的人家就是刘云家,一是因为刘云做饭好吃,二是因为方便她趁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捏周是灿的肉肉。
后来她去国外读书,足足有六年没有吃过刘云烧的饭,等她回国,便又成了周家的常客。
晚上刘云留赵谢什母女留下吃饭,饭桌上,赵谢什没有跟她们提起在商场偶遇周歌、毛俊的事,只是在晚饭后说,公司那边有点事情,明天要赶回去一趟。
因为钱款的事,周是灿的那些朋友和赵谢什闹得并不愉快,每次有什么人来探望他,赵谢什都会找个借口避开。刘云调解无果,便装作不知的放任她去。
有些事情挑明了就没意思了,心照不宣反而更好。就像哪怕赵谢什不说刘云也知道她明天一早就要走,晚餐便做了她最喜欢的炙羊肉。
俺有话说:
女主很好非常好!她说的那些话都是有原因的!不许有人不喜欢女主!(叉腰生气)